第33章 第33章
废弃工地位置稍微偏远了些，快要接近北城郊区，相传几年前这里曾经动工过一段时间，后来工人陆陆续续出了事，这项工程就搁置在那里没人管了。久而久之，这里成了远近闻名的闹鬼之地，吸引了一干作死的有志青年。
鸿柃与卓杞安俟兴吃了晚饭后，还磨蹭才了一段时间，才慢悠悠地往废弃工地走，俟兴开车，卓杞安坐在副驾驶位，鸿柃嘴里含着个草莓味的棒棒糖坐在后座。
大概也就四十多分钟的车程，他们就到了废弃工地，周围一圈老旧的警示黄带围着，有的还拖在地上，混合着泥土，已经脏到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这时已经是夜里，远处路灯昏黄的灯光斜斜打在工地上，使建筑蒙上了一层不详的暗黄色光影，如同蛰伏已久的巨兽，沉默地张开大口等待着猎物落网。
鸿柃微微动了动鼻子，嗅到一股子厌恶的味道。她率先一步绕过警示带：“走吧，去看看这里有什么花样。”
卓杞安三两步赶上她：“有发现什么吗？”刚才鸿柃面色微微变了一下，卓杞安正好转头看她，被他收在眼中。
鸿柃微微摇头：“还不能确定，先进去看看在说。等会儿你们俩跟在我后面，别擅自行动。”
俟兴听卓杞安提过鸿柃的身份，有大佬发话，他自然没意见。
三人的身影在交谈中渐渐消失在工地门口。
这工地才动工不久，堪堪修了三四层楼，里面空荡荡地只有一些粗糙架子，废弃后经受了风吹雨打，越发不成样子。见此，卓杞安和俟兴屏住呼吸，侧着身子，肌肉绷紧，有意放轻脚步。这荒凉的景象总让人觉得下一秒就会冒出什么危险事物，为了避免某些影视作品经常出现的桥段，他们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鸿柃见他们二人这么警惕的样子有些好笑：“你们不用这么紧张，现在这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俟兴一愣：“现在没有了？”那是不是说明，之前是有的？
鸿柃没有回答，径直在前带路。
卓杞安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我们先过去看一下，如果真有什么东西捣鬼，一定把它揪出来，给孩子们一个交代。”
循着遗留下的气息，鸿柃在工地里左拐右拐，最后在第一层里的一个小角落边上停了下来。她走了几步，观察一番找准位置后，抬手掐了一个手决，手指互相交插缠绕，形成一个繁复的形状：“这里被施了一个障眼法，你们等一下，我先把这障眼法破了。”
卓杞安在一旁等待着，听见鸿柃的话，想起俟兴说之前曾经来这里调查过，结果一无所获。那就不奇怪了，难怪他什么都没有发现。
面上有一阵清风微微拂过，卓杞安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看见眼前的景象，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
旁边俟兴愣在了原地。
面前的小角落景象大变，他们刚来到这里时，虽然四处灰尘扬扬，还是一副普通人眼里的正常景象。如今这里到处都是血迹斑驳，墙面上喷射状的陈旧血迹斑斑点点，地上散落着断臂残肢，已经化成了累累白骨，看上去有好些个年头了。
鸿柃转过身，看着俟兴：“这里的魑魅已经离开了，你看看，要如何处理。”
时隔几年，废弃工地被一阵警鸣声重新带到了公众的视野当中。鸿柃和卓杞安作为当事人被带到了警局做笔录，忙忙碌碌了一个晚上才放他们离开。因为工地是由俟兴发现报案的，上面直接交给了他，此刻正忙得不可开交，见鸿柃他们要离开警局，赶忙追上来，朝着鸿柃道：“还有些事情我可能需要找你了解下，明天或者后天有时间吗？”
鸿柃自然没问题，他们从西岭回来后，事务所就没什么委托，而且兆木也来上班了，她最近正闲，闻言点了点头：“你要找我直接到事务所去就行。”
俟兴感激地点点头：“这次真是辛苦了，改天我一定好好犒劳你们。”
卓杞安在旁边嗤了一声：“你这就没意思了。”话虽如此，他话锋一转：“地方我来定。”
俟兴无语，狠狠瞪了他一眼，可惜所里一堆事情等着自己，他没空在这儿跟卓杞安拉扯，简单交代一句后，又回头继续工作去了。
卓杞安在谈话途中抽空叫了个车，现在司机还在路上，他跟鸿柃就在马路旁边等着。这时候已经是深夜，带着凉意的风迎面吹来，卓杞安想起废弃工地里的所见所闻，心情不由沉重起来，那一地的白骨，不知道死了多少人。
“死者可能多半都是些流浪汉或者人际关系薄弱的人，才会这么久都没有发现。”
鸿柃还补充了一点：“还有些被拐卖的儿童以及精怪，里面的有些骨头不同常人，应该是精怪的。”
卓杞安的事务所开了也有好几年了，如果加上小时候在山里与精怪相处的经历，算起来他人生的大半时间都是跟精怪的相处里度过的。十几年的时光里，还是第一次遇见这样触目惊心的事情，光是闭上眼，就是累累白骨堆积如山的样子。
他听了这话，第一时间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你是说，不止是人类还有精怪？”
鸿柃抬头看天，天幕暗沉无神掩盖了星光，像一片黑幕，笼罩在这座城市上方：“这是一个由生命堆积起来的魔怪，不好对付。查清楚后可能会转给妖协处理，零处也许会一起处理，考虑到我现目前在事务所任职，你也许会协助追查参与其中，要小心点，你灵力感知力强，在这魑魅的菜谱中算的是排头号的人物。”
卓杞安在精怪里混迹了这么多年，风里来雨里去的，身上有不少保命的东西，此刻被废弃工地的惨状激出了点血性，磨刀霍霍要宰妖，听了鸿柃的话，抓了两个重点：“你刚才说魑魅？”难道不是精怪吗？
这二者有什么区别？
司机离得有些远，现在都还没到。鸿柃的侧脸映在昏黄的路灯下，多了几分浓墨重彩的妩媚颜色，不再似邻家小妹妹那般无害，她神色有些冰冷，带着几分肃杀：“与天生地养的精怪不同，魑魅是在万物的欲望中孕育出来的。这世间，人也好，精怪也好，乃至于你们所称的神仙，都难逃欲望二字，而这些欲望就孕育出魑魅魍魉一类的魇怪。”
她转头看向卓杞安，瞳孔中映出他绷得有些紧的俊秀脸庞：“这些魇怪同精怪一样，也是这天地间茫茫众生中的一员，平时相安无事地跟你们人类处着。问题在于，有那么一个天杀的，以生灵死亡时的恐惧和怨恨来饲养这只魑魅。”
卓杞安突然想起一件事：“饲养持续了这么久，你说，妖协知不知道这件事？”
随后，两人陷入一阵沉默。
鸿柃不清楚司晨和关听知不知道这件事情，如果知道，她咬牙切齿地想，一定把这俩货的原型都打出来，好好教他们做兽的道理。
卓杞安默默观察着鸿柃，虽然她从来没有明确说出来，但她跟司晨还有关听既然同出伏岭山，彼此关系一定十分亲近，如今这么件事情发生在眼前，她的心里想必比谁都不好受。
远处有灯光渐渐接近，鸿柃凭着自己非同一般的视力，瞅了一眼车牌号，正要跟卓杞安说司机到了，突然感到一个温暖的巴掌落在自己头发上，按着她的脑袋使劲揉了揉，头顶传来卓杞安带着磁性，温柔安抚的声音：“如果担心的话你不如直接去问问他们。万一他们惹鸿柃儿生气了，弱小的卓爸爸没法帮你教训他们，但他的怀抱到是可以借来用用，只要你注意点，别把鼻涕眼泪都抹在衣服上就行。”
鸿柃没好气地一手挥开卓杞安的手：“你说谁会哭，找打是不是。车来了，赶紧上车。”
她一把拉开车门，佯装不在意地上了车，扭头看向车窗。旁边传来卓杞安上车的动静，还有师傅询问尾号的声音，只听卓杞安应了声后就没动静了。她借着夜色偷眼瞧过去，只见他坐在身旁正闭目养神着，面容显得有些疲惫。折腾了大半夜，他一定很累了，鸿柃心软地一塌糊涂，脑子里又响起了卓杞安低沉的声音，她轻轻咳了一下，借着夜色掩盖了自己泛红的脸颊。
不知道现在头发乱不乱，炸没炸，希望卓杞安没注意到这些，给兽留点面子。
鸿柃看了一眼后，又把头撇回了窗边。窗外闪过的灯光照在她翘得高高的嘴角上，正好被旁边悄悄掀起眼皮的卓杞安捕捉到，他偷偷地笑了笑，随即又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
司机行了一段路，先在鸿柃的小区外面停下，下车时卓杞安凑到鸿柃跟前，理了理她的头发：“你这里有点翘。”
鸿柃抬手捂着自己的头顶，怀疑是刚刚炸毛影响到发型，怕被卓杞安看出来，忙不迭地跑进小区。
卓杞安微笑地注视着她的身影直到消失后才让司机开车，回到自己的住所。
今晚夜色真不错啊。
第二天，兆木上班时敏锐地注意到鸿柃和卓杞安之间不同寻常的气氛。不过他是一个识时务的贴心好精怪，当下什么都不知道，任这两人折腾去，自己在一旁看好戏。
梁篷难得回来一趟，见鸿柃卓杞安气氛有些诡异，还想张口询问，被兆木笑眯眯地岔开了话题，问起了鸿柃昨天去废弃工地的情况。他下班时跟卓杞安短暂通过话，大概知道他们后续的行程。
卓杞安想起昨天的惨烈景象，赶紧收了自己谈情说爱的心思，把事情整理整理告诉了兆木和梁篷。
兆木沉吟一下：“听起来有点严重，这样，我让胡和也帮忙留意一下，他消息广，在精怪里面有不少门路，如果有什么情况的话可以及时告诉我们一声。”
这样最好，卓杞安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