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经历这么一个小插曲后，鸿柃一整天都有些不自在，尤其是在面对卓杞安的时候，她总有些掉链子。好在她是只不记事的兽，晚上睡了一晚后就把这事抛在了脑后，卓杞安见了，心底还隐隐有些遗憾。但在正事面前，也只好暂时把这个小插曲放在一边。他跟鸿柃分别出去了几趟，各自通过自己的门道打听跟百望山有关的消息，做足准备。

    就这样在南明又呆了一天。第三天下午，江会总算是姗姗来迟。抵达南明后，径直来了卓杞安他们的酒店会和。他要是再不来，卓杞安就要收拾家伙回北城了。本来按照约定，卓杞安他们提前一天到达南明，第二天跟江会一起会和，然后上百望山。谁知江鲭的情况又一次恶化，江会不放心，跟卓杞安打了个招呼，在北城多留了一天，最后还是被江阐方给赶出门的。

    见面时江会眉眼中藏不住的焦急之色，满脸疲惫，看见卓杞安他们下来，赶忙迎了过去。

    “鸿柃大人，卓老板，你们来了。我都准备好了，你们看什么时候方便，可以的话，我们不如现在就去祖地吧？”

    卓杞安不动声色地瞅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太阳早已经落下，外面街道里亮起了灯，繁华的夜生活即将开始。

    他趁着江会不注意，冲鸿柃摇了摇头。

    鸿柃跟他想法一样，现在上去太匆忙了点，以江会现在的状态，不是个好主意。她想着这条小鱼挂念着自己的姐姐，知道他着急，耐着性子安慰他：“现在天已经黑了，经过这么多年的变化，百望山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我也拿不准，晚上百妖出动，山里比白天危险不少，你再等一下，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

    这些道理江会都懂，但他只要一想到家里的姐姐，哪里还有心情休整，恨不得现在就到祖地，好让他拿着救命草回去找姐姐。但鸿柃这样说了，他也无法反驳，只好坐在一边低沉地道：“姐姐昨天又晕了一次，有滑胎的迹象，父亲和母亲轮流输了好几次妖元才暂时稳住了。再这样下去，即使他们修为深厚，迟早也会被掏空。”他回想起昨天江阐方输完妖元后脸色一片苍白，连说活都有气无力的样子，心里不由得升起了一丝惶恐。

    鸿柃皱起眉头，觉得有些不对。就算江鲭动用天赋能力，强行有孕，既然怀上了，按理来说不会如此折腾才对，要多花精血供养胎儿还能说得通，江家二老轮流输送妖元，这样的照顾下怎么会有滑胎的迹象。看江会如今这忧心的模样，情况可能比他说的还要严重几分。他们离开之前还去看过一次江鲭，那时候都还好好的，怎么会一下子危急到这个地步。

    江阐方分明还有事瞒着他们！

    鸿柃隐晦地瞥了一眼江会，暂时压下了心底的疑问，她再看了看身旁的卓杞安，两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眼，不再说话。江会脸色惨白，垂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气氛一时十分沉重。

    第二天一早，卓杞安收拾好东西，穿上登山装，把食物和水装在背包里，跟着导航，载着鸿柃和江会开往百望山。

    鸿柃不像卓杞安，身为神兽，她有一个随身空间，有什么需要携带的都放在那里面，轻装简便的样子看了就让人羡慕嫉妒恨。为了不浪费老朋友的心意，卓杞安还哄着她穿了一身登山装，现在正老神在在地坐在副驾驶上。江会在后座还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活像个唉声叹气的老头子。

    他们的最终目的地离城区很远，车子开了近两个小时，穿越了整个城区，最终停在山脚下小镇的一家小旅馆面前。卓杞安下车，去找老板娘订了三天的房间，把车子停在那里。等他回来后，鸿柃带着他们按照胡和所说的，找了条隐蔽的小路开始上山。

    走了近半个小时后，他们稍微换了下顺序。由江会领头在前面领路，走偏道上去。卓杞安看他的时不时就要停下来找方位，心里有点打鼓，四舍五入都是快千年的妖精了，总不至于还会迷路吧？

    好在江会路不熟，但跟祖地的感应还在，顺着感应走，大方向始终没错。

    鸿柃走在最后，看着卓杞安背着背包，手里时刻拿着那把瑞士军刀，边走边沿着路边的树上做标记。江会最开始还有些不确定，后来感应越来越强，不再犹豫，开始健步如飞。由于心里面挂念着家里的亲人，他路上一句话都没有说，只顾着赶路。

    最开始卓杞安还能勉强跟上江会的速度，后来他行走的速度越来越快，山腹里杂草丛生，卓杞安背着包逐渐感到吃力，鸿柃见了，干脆一把捞上卓杞安，加快脚步三两下就跟上了去。

    山路崎岖，到处都是横生的枝桠，卓杞安被夹在鸿柃的胳膊中，被她拎着追上了前面的江会。这种情形，即便他是个出门不带脸的人，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转念一想，他一个柔柔弱弱地人类，哪里能跟江会鸿柃这些精怪相比，调整心态后，他就没压力了，还能有空闲的心思遗憾一番，如果能有个公主抱就更完美了。

    鸿柃垂头看他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心里轻轻哼了一声，自那以后她逮着机会就想要发挥自己优越的弹跳力，从这根树枝蹦到那根树桠上，给卓杞安来了个免费的过山车式体验。

    卓杞安痛并快乐地享受着，最开始的那一阵惊惧过了之后，竟还觉得挺刺｜激的。他两眼发光地抬头看鸿柃，满脸写着“再来一次”。

    鸿柃无语地看着他，简直想立刻把他丢下去，免得碍着她的眼睛。

    又赶了一阵路，鸿柃加快脚步拦住江会，她找了个开阔的地势，将卓杞安放下来：“快要中午了，我们在这里休息一下，该吃吃该喝喝，都补充一下能量，等会儿就要进入正题了。”她示意地抬头看了一下前方，只见一丛一米多深的草丛里，隐约露出一块孤零零的怪石，嶙峋立在那里，散发着细微的灵力波动。卓杞安心里转了个念头，知道这多半就是妖域的入口了。

    他拿出压缩饼干，本来还想递给鸿柃一块，后来一想味道实在不怎么样，就没有祸害她，直接就着矿泉水吃了下去。

    说起来，鸿柃提他的这一路担惊受怕的，体验堪比游乐园的大摆锤项目，真得给自己好好补补。

    这边厢鸿柃坐在一块光秃的石头上，将周围的景色收在眼底。

    江会面色沉沉地独自坐在一边，卓杞安见气氛有些僵硬，起身坐了过去，跟他搭话。鸿柃听着他们的交谈声，稍稍走远了一些，可惜的是经过几万年时光的打磨，百望山连记忆中扶柃山的一点影子都没有，周围的景象对鸿柃来说十分陌生。她望向前方妖域的入口处，若有所思地站了好一会儿。事情有时候就是这么奇妙，不见的时候无比思念，临到头，眼看着到了门口，她反而有点不敢靠近，一种近乡情怯的踌躇萦绕在心头，令她止步于此。

    不知道妖域经过几万年的演变，有些什么样的变化，那里的灵花异草，飞鸟走兽，她还能认得出来吗。当年大劫在前，连幼兽都要为了生存挥动稚嫩的利爪，纷乱之下离别来的如此匆忙，鸿柃祭身灵漩前只来得及匆匆地看一眼扶柃山，将故乡的面貌刻在心中，然后在往后的时光里不断缅怀。

    休整了好一会，看看时间大概差不多了，鸿柃转身看着卓杞安和江会，秀丽的脸庞上表情十分平静，难以窥见刚才心中的百转千回：“走吧，进妖域。”她走近卓杞安，递给他一个雪白的毛绒绒小球，直径大概堪堪就一个中指小指节那么大，不知道是用什么毛做的，摸着十分柔软顺滑，手感一流，令人忍不住摸了又摸：“你拿着这个，按理来说人类是不能进入妖域的，但你灵感强烈，妖域不排斥你。但妖域里群妖众多，为了以防万一，你随时都把它带在身上，上面有我的气息，能掩盖你的气味。”真遇到了危险，也能够拖延一会儿。

    卓杞安拿在手中爱不释手，摩suo了又摩suo，他看着前方鸿柃的侧脸，心里浮起一个奇妙的猜测，一旦升起就难以挥去。

    这个小球，不会是鸿柃用自己的毛做的吧？

    鸿柃感受到卓杞安的目光，奇怪地回头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卓杞安摇摇头：“没什么，我们走吧。”现在还不是时候，正事要紧。

    江会走到妖域入口处，朝着鸿柃和卓杞安道：“进去之后跟我走紧点，里面的路经常变换，一个不小心就容易跟丢。”

    卓杞安的思绪依然沉浸在鸿柃送给他的小球中，听到江会的话，晃了晃手中的小球：“你放心，我们会注意的。”说着，还用手指爱惜地摸了摸上面的绒毛。

    江会瞄了一眼那小球，将目光在鸿柃身上转了一圈，又收了回去，对此只字不提。

    鸿柃轻轻咳了一声：“现在时间正好，我们进去吧，不然错过了还不知道要等多久。”

    妖域能开启的时机不定，鸿柃他们来的巧，只等了几个小时就等到下一次开启的时机，每次只有十几分钟的时间可以进去，过时不候。要进妖域，还有一道界门，界门无形无色，只能靠精怪的感应来找到具体位置。

    那块石头，就是界门。在卓杞安眼中，他看的就是普通的石头，除了有一些灵力波动外，看似与山里其他随处可见的石头没什么区别。不过他灵感强烈，如果闭上眼睛，用心感应，也能大约摸到界门的影子。

    江会领着他们，穿过了界门。

    卓杞安只觉得自己仿佛穿过了一层薄膜，之后一股浓郁地快要凝成水滴的灵气扑面而来。鸿柃和江会浑身一震，如同久旱的大地迎来了丰沛的雨水，全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在欢欣雀跃着。她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如此充沛的灵气，在城市里没有察觉到，来到了灵气充沛的妖域，才发现自己身体的每一寸皮肤都在渴求着灵气，江会甚至有些贪婪地深呼吸了几下。

    鸿柃站在界门的边缘处，闭上眼，嗅到了故土熟悉的气息。跨过界门时，迎面吹来了一股微风，带来几万年前妖界的余韵。她心中一时满是回忆，愣在入口前迟迟没有动作。

    谁能想到当初她匆匆进入灵漩。还能够有命回来呢！如今六万年过去，沧海桑田，扶柃山终于迎来了他们阔别已久的主人。

    自醒来以后，鸿柃始终逃避着故土的消息，今天再见，虽然物是人非，但她仍然十分欢喜。她挪动了下脚步，回到了阔别六万年的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