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鸿柃在一周之后正式作为妖协的外派顾问进驻了卓杞安的事务所，说是事务所，不过就他一个人。他在商业街楼上买了套公寓，装修了下，看起来很精致，也不大，就50多坪。平时清闲得很，生意主要是靠熟人介绍，开个张能吃上几个月。
卓杞安对鸿柃的到来表示热烈欢迎，当天晚上就带她去吃了顿火锅。这是鸿柃头一次接触这个闻名的美食，卓杞安为了照顾她，特意点了个微辣，结果鸿柃刚开始还是被辣得直吐舌头，猛灌了好几瓶冰饮，慢慢习惯了之后，她反而上了瘾，吃得简直停不下来。
看着鸿柃一边辣得呼呼地哈气，又一边不停地往自己嘴里塞东西，还时不时灌一口饮料，卓杞安嘴角含着笑，只觉得自己一颗老母心得到了从未有过的满足。但是笑过之后，看着鸿柃这幅生动的样子，他又觉得心里悸动不已，但看鸿柃还一幅懵懂不知的样子，自己不知道要跑多久才能让这傻兽开窍。
妖协给鸿柃安排的房子在市中心，离地铁站几分钟的距离，两站之后就是卓杞安的工作室，平时上班十分方便。卓杞安也不约束她，没有客人时鸿柃每天大概快中午才到，坐个一下午，再百无聊赖地回去。他们跟普通的侦探事务所不同，没什么上门的生意，鸿柃来不来都可以，卓杞安十分佛系，知道她是白泽，为了让她在事务所里不无聊，还专门收拾了一个小角落，买了扇屏风来隔开，再安排上一个书桌，给鸿柃当作小书房，他时不时地就会买点书带过来。
鸿柃下午来了没事，就喜欢泡在书房里，惬意得很。之前建安村兆木给的那株桃花被卓杞安插在花瓶里，摆在书桌上，鲜嫩的桃花娇艳欲滴，丝毫不见枯萎的迹象。
如此，日子撒开腿就奔跑而过。
这日，事务所来了位客人，是一位青年，看起来大概就二十几岁的样子，与卓杞安差不多高，身材挺拔俊秀，穿着一身简单的白衬衫，下面搭了条牛仔裤，一双白净的运动鞋，看起来十分的清新俊逸，只是眉眼间带着几分愁绪，显得有点无精打彩的。
听到客人的动静，鸿柃从屏风里走出来，就看到卓杞安已经把人招呼进了待客室，她去沏了壶茶然后送了进去。
卓杞安和江会寒暄了一会儿，看出他这次来是冲着鸿柃，不动声色地继续询问。
见鸿柃进来，青年手里握着茶杯，稍稍犹豫了下，还是介绍起了自己。“小妖江会，拜见白泽大人。这次我是受人介绍，特地前来委托白泽大人施以援手。”
鸿柃指了指卓杞安：“我现在在他这里打工，你有什么委托直接跟他说。”
江会将目光移到卓杞安的身上。
“既然是熟人介绍来的，江先生应该知道规矩，要是有什么困难，先说来听听，我们了解下情况，再看能不能接。”卓杞安笑道。
鸿柃眼珠子在江会身上转了一圈，心里清楚了他的来历。
果不其然，就听江会接着说道：“我是城北江家的儿子，原身是条白鱼，上头还有个姐姐，这次来，就是为了我她。”
卓杞安听过江家的大名，打交道这还是第一次，他端起手中的茶杯，等着江会的后续。
江家是北城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往前可以追溯到抗战时期，据说曾经和上面的人并肩作战，也算是开国功臣之一，建国后选了北城来落家。这是明面上的信息，实际上，卓杞安在精怪圈里混了这么多年，隐约听到过一点风声，到北城来发展是江家激流勇退，估计跟他们自己白鱼异兽的身份脱不了关系，但不管怎么说，江家白鱼，在精怪里算是难得能在人类社会混得有声有色的一族了，族下的产业遍布整个中国。
这样的异兽，不知道什么样的事情，要跑到他这三亩小庙里寻求帮助。
江会沉声继续道：“两年前，我姐姐和一只狐妖结了伴侣，前段时间我们发现她怀孕了。”妖类极难有孕，哪怕是专注于繁衍一道，有着得天独厚天赋的白鱼异兽一族，也难逃这个铁律，为此江会全家兴奋了很长一段时间。
不管是人类，还是精怪，他们来到世间，繁衍子孙都是他们刻进了骨子里的本能，尤其是濒临灭绝的种族，更加重视火种的传递。
奇怪的是，江会丝毫看不出欣喜的样子。
“因为某些事情，近几个月姐姐胎相越来越不稳，再这样下去，父亲说她恐怕无法坚持到生产那天。”
“你姐姐修为怎么样？”鸿柃问出了一个关键问题。
江会身体一顿，叹了口气：“姐姐至今大概五百年修为。”
鸿柃点点头，心里大概有数了。妖类难以传承的很大一个原因，就是母体有孕时，都需要将精血供养给胎儿，对于女妖来说，怀孕生子是生死攸关的大事。江会他姐姐才五百年的修为，修为平平，自己都顾不过来，自然精血不足，胎儿需要滋养，只能用妖元来代替。现如今既然江会找上门来，说明他姐姐情况已然是撑不住了。
话到这儿，江会总算是说出了自己的来意：“我希望白泽大人能陪我走一趟，到百望山白鱼祖地取一样东西，价钱都好说。”
说着，他递给卓杞安一张银hang卡：“密码就是今天，卡里暂时没有钱，卓老板如果同意接这个单子，我们会立即把定金打过来，等我把东西取到后，再打全款。”
卓杞安也被这社会毒打了好多年了，江会这种糖衣炮弹糊不了他的眼：“你准备什么时候出发？”
“我随时都可以，越快越好。”
这个委托听起来不难，但越是这种情况，有的时候越有风险。卓杞安道：“我们明天去看看你姐姐，可以吗？”
江会知道卓杞安的规矩，来的时候父亲已经交代过，他点点头，把自己家的地址给卓杞安后非常干脆地离开了。
鸿柃盯着卓杞安，想听听他怎么想的。
卓杞安摸爬滚打这么些年，一直跟精怪打交道，对妖界还是有几分了解。
人类虽说为万物之长，到底是□□凡胎，跟那些修为有成的精怪不同，没有什么移山填海上天入地的力量，大妖们一根手指头就能要了他们的命。然而天地平衡万物，自生命诞生以来，那些动辄呼风唤雨，天崩地裂的大能，不管是妖怪也好，还是神仙也好，陨落的陨落，绝迹的绝迹，逐渐找不到身影，人类却一直走到了现在。归根结底，人类弱小归弱小，却总能在绝境中迸发出生机，将手中的火种传承给下一代，如此一代一代地走到了现在。
越是强大的存在，越难繁衍。许多惊才艳艳的种族，都只能昙花一现，随后生生湮灭在历史的洪流中。精怪们手中有了力量，可以呼风唤雨，长命千岁，可天底下哪有白吃的午餐，要想孕育一个孩子比登天还难，需要用母体的精血滋养，直到孩子出生那一刻，母体不死都得拖成皮。
江会姐姐才五百年修为，以妖怪的岁数来说，还是一个孩子，哪里能供的起怀孕生子这样的消耗。江会身为家中最小的孩子，被迫出面寻求卓杞安他们的帮助，可见家中父母已经焦头烂额，根本脱不开身。
可卓杞安总觉得有些违和的地方，他看着鸿柃，等着她的意见。
鸿柃摸摸下巴：“白鱼这种异兽，在繁衍一事上他们说第一没有哪个精怪敢说第二。整个妖界，最能生孩子的就是他们了，与之相对的，他们身为精怪，跟人类比起来，力量并不强劲。他们这一种族的天赋能力，一生能用一次，可以大大提高自己受yun安全生子的机会。”
她端起一杯茶，在手中摩suo：“即便如此，想要生孩子也没那么容易，没个千年的道行谁敢碰这个事，不仅如此，还要看天意肯不肯给。江会她姐姐不知天高地厚，区区五百年就敢起这个心思，现在肯定是妖元撑不下去。江家父母要保她的命，就要用自己的修为来护着她，根本脱不了身，只好派来个小儿子，代他们出面。”
“那江会要我们取的东西是？”
鸿柃眯着眼睛：“白鱼一族的祖地里有一种灵草名为子母草，对怀了崽的女妖来说是大补，他们应该是想去采几株来滋养孕体。”
可是就为了这个，专门来拜托鸿柃？
卓杞安心里还是不能认同，这点消息还不足以打消他心中的疑虑。
“白鱼作为传承了几万年的族群，他们那祖地诡异的很，修为有成的白鱼先祖陨落后不会归于天地，他们的灵体会在族地里守候一段时间，我曾经去过一次，不小心的话要吃苦头。江家老白鱼脱不开身，不放心自己儿子单独去，估计是不知道从哪里知道我曾经去过一次，才让我过去给他们儿子保驾护航。”鸿柃瞥了他一眼，解释道。说着，彷佛是回忆起了某些不美好的回忆，嘴角一撇，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
卓杞安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逻辑上也能说的通，不管怎么说，明天还是先去看看情况，这个委托接不接到时候再说。
鸿柃惬意地伸了个懒腰，说起来这是她来到事务所接到的第一个委托，心里隐隐还有点澎湃。她突然想起一个重要的问题，急忙问了出来。
“我们明天什么时候去？”
“嗯？”卓杞安正在想明天的行程，闻言直接回道：“应该是早上吧，白鱼说他们什么时候都可以，咱们早点去早点回来。”
等了半天，都没等到回答。
卓杞安纳闷地回头看去，就看鸿柃焉哒焉嗒地摊在沙发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差点没给他笑出来：“你不是都已经睡了几万年了吗，怎么还这么喜欢赖chuang？”
鸿柃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赖不赖chuang跟睡不睡觉没关系，我就算不睡觉也能赖chuang，这是生活情调。”鸿柃把她房间布置的十分舒适，跟之前山洞冰冷僵硬的窝根本不能比，如果换成现在的窝，她觉得自己还能再睡个几万年。
她最喜欢的，就是变成原型在窝里滚来滚去，幸福指数蹭蹭蹭上涨，可谓是鸿柃一天中最幸福的时光。
卓杞安啼笑皆非：“那我们改个时间，下午再去吧，我等会儿提前跟江会说一声。”
鸿柃眼睛一亮，给了卓杞安一个上道的眼神，踏着快乐的小脚步走进了屏风，继续看她那本还剩了一半的书。
卓杞安好奇，伸了个脑袋过去瞅她看的什么书，一看书名：西方妖怪史。
……
该说不愧是白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