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找到鸿柃带回家后已经快要接近日落了，夜路不好开车，卓杞安决定第二天一早再回北城。这几天为了找鸿柃，他长途跋涉，爬了好几座山，实在累的不行了，九点还没到倒头就睡。晚上起来上厕所，迷迷糊糊看见桌上有什么东西在发光，跟小灯笼似的，他走哪儿转哪儿。
卓杞安：……
他背上冷汗都要出来了。
可是人家一只精怪，哪怕是只幼崽，天生精力还是比人好，他还能咋的，让人家赶紧闭上眼睛睡觉休息吗。
卓杞安毫无感情地注视了会鸿柃，发现自己委实不是她的对手，这才打了个哈欠，眯着眼睛走到自己的卧室一头栽到被子上，胡乱扯了两下被子，继续到梦里会周公去。
夜深人静，鸿柃趴在卓杞安临时给做的小窝里，脑袋闲闲地搁在爪子上，凝神听着风里传来的各种悄声交谈，她闭着眼睛，专注地吸收着这些新知识。她是混血白泽，不像她阿爹，生来就可以沟连万物，要想适应这里的语言系统，还得要一段时间。
这一晚上，可谓是收获丰富，那些小精怪在鸿柃无声的压迫下，将自己有意识以来所有的事迹都说了一遍，才终于度过了这个漫长的夜晚，在黎明到来时，鸿柃挥了挥爪子，示意他们可以走了。
小妖们哭泣着散开，恨不得换座山头修炼。
第二天上午，卓杞安吃过早饭后，跟自家外婆打了声招呼，抱着鸿柃回北城了。他已经提前跟梁篷打了招呼，把事情处理好后再回老家。
“那你中午回来吃饭不哟，娃子？”
卓杞安启动了车辆，把头伸出窗门，朝一旁的外婆回道：“不唠，我可能晚上回来。”
鸿柃端正着坐姿，双耳竖起，凝神听着卓杞安和他外婆的交谈，任他把自己放在一个铁盒子里，不久后卓杞安也坐了进来，然后铁盒子就动了。鸿柃略有些警惕地绷直身体，聚精会神地注意着周围的动静，朝卓杞安问道：“我们现在在做什么？”
卓杞安昨天试了一晚上，确定这是一只不会说人话的幼崽。没想到一晚上过去，突然口吐人言，把他吓得不轻。他诧异地看向副驾驶座上的鸿柃：“你会说话？”
鸿柃有些好笑：“你从哪里看出我不会说话的？”
呃，自己猜的。卓杞安有些理亏，他赶紧换了个话题：“你父母在哪里啊，小朋友，怎么一个人到这里来了。”
“我是神兽白泽。”不是小朋友。
“啥？”
“白泽。”
哪来的货招摇撞骗，欺负他没读过山海经不是，卓杞安在心里腹诽，嘴里语气放得越加柔和，怕刺激到这只中二病幼崽：：“白泽不应该长的像狮子？”
“哦。”鸿柃很淡定：“那是因为我是半只白泽，好歹都是猫科不是，你就别计较那么多了。”
神他么计较太多，卓杞安觉得这只幼崽在耍他，为了显示自己的成年人风度，他决定不与她较真。
鸿柃瞄了眼卓杞安，见他一点都不相信，再次想了想自己的高龄，端起自己身为老祖宗的架势，默默地收起了爪子，算了，她是只宽容的兽，对待小辈要和善。
“我们现在在做什么？”她又问了一遍。
“我们回北城。”卓杞安开车之余回头看了眼鸿柃，见她这么警惕的样子不免有些好笑：“然后找妖协分部报备下，看能不能找到你的父母。你别怕，这个叫做车，我们很快就到了。”
卓杞安只当鸿柃这只中二幼崽还没有接触过现代社会，不认识这些设备，玩笑似地稍稍为她科普了下。
鸿柃难得遇到个机会，一本正经的吸收新知识。她昨夜从小妖那里学了不少话语，勉强能与面前的人类沟通，但小妖常年在深山中修行，难免有些闭塞，现在趁这机会，再从这个人类身上扒点东西，果然与小妖精口里描绘的有不少差距。
通往北城的高速公路堵车，卓杞安趁着堵的时间，再次打算问问这只小老虎崽，他还不放弃，疑心这次事件跟最近的精怪幼崽失踪有关：“小盆友，你还记得你是怎么离开父母，独自到的这里吗？”
最近精怪界里接连发生了好几起幼崽失踪事件，闹得妖心惶惶，如果再不加注意，卓杞安怕会波及到人类。可千万别是什么捕猎精怪的人闹出的事情，那样可就麻烦了。
这年头，妖精也危险的很呐，走到路上都要小心会不会一不注意就被人拐走了。
鸿柃闻言看他一眼，不知道他一副和善的外表下那么多弯弯绕绕，老实回答了他的问题：“我本来在睡觉，一觉醒来，就在这里了。”
卓杞安友好地对她说了声谢谢，还趁停车的时间，从车里找到了一支朋友遗漏的猫薄荷，拧开盖子递了过去，放在鸿柃的座位上。都是猫科动物，应该会喜欢吧：“小零食，吃吗？我们接下来先回城里找妖协，还有段时间，吃点零食过得快些。”
这只小老虎言谈清晰，也许是现在还不信任他，不肯告诉他真实的情况，也好，到了北城梁棚自己会去调查的。
鸿柃看了一眼他，好奇地凑过去嗅了嗅，试探性地舔了舔，随后虎躯一震，两只眼睛瞪得溜圆：有点刺激哦。
她赶紧缩回脑袋，忍了片刻，又忍不住转了回去，再添一口，就一口！
然后又是一口，再一口……
……
因为前方车祸的关系，卓杞安他们在路上堵了三个多小时。早餐稍微有点咸了，他喝了不少水，这会憋得恨不能弃车而逃，找个偏僻没人的地方好好解决下生理问题，最后好不容易在服务区走上了人生巅峰。
一路坎坷，终于回到了北城。
鸿柃自来到北城就有点焉，这里的空气浑浊，灵力尤其稀薄，对她很不友好。小小的一只虎崽趴在座位上，一张毛脸看不出情绪，脸颊左右的胡须丧气地往下垂，尾巴有一搭没一搭在身后摇着，有点没精打采。
很多精怪刚来到人类都市时都需要很长的一个适应期，卓杞安看这么小小的一只崽焉成这样，也有点心疼，他提前给北城的妖协分部报备过了，只是对面现在还没来人，得继续等着。
鸿柃再一次听到卓杞安提起妖协，问了出来：“妖协是什么？”
“你还不知道呀？妖协是由两位大妖司晨和关听创建坐镇，方便管理精怪一类非自然生物的协会。等会儿会有妖协的办事人员来迎接你，既然已经开智，最好还是先去妖协登记，拿到身份证先。不然一个黑户，想去旅游都不方便。”卓杞安停好车，抱起鸿柃，边走边解释道。
鸿柃目光闪动：司晨和关听！看样子他们还活着。
提起的心放下了一半。
鸿柃还有个疑问：“我看你态度这么自然，好像见惯了精怪，难道现在精怪已经遍地走了？”
卓杞安心里有些异样，这话可不是一只幼崽能问出来的。他不动声色地瞥了她一眼，解释道：“遍地走还是太夸张了，只是我因为职业的关系，跟精怪打的交道比较多而已。不过还是有不少精怪与人类一起生活的。”
鸿柃低头不说话，以她一路过来所见，这个世界，毋庸置疑，如今已是人类的天下了。
卓杞安想了一下，联系到梁篷，跟他打个招呼，让妖协的人直接到他家里来。为了避免太招摇，他决定先把鸿柃带回自己的家，不然抱着一只老虎崽在街上瞎逛，他怕自己要被请去喝茶。
如今这世道，人类都开始鼓励三胎了，何况妖怪，听说卓杞安带回来一只幼妖，梁蓬做了一系列申请，花了点时间才找上门来。卓杞安开门的时候，鸿柃抬头，看见了一只膘肥体壮的狼妖跳进来，他先给了卓杞安一个猛汉的拥抱，被机智的躲过了，然后又尝试着搂卓杞安的脖子，又被四两拨千斤地带到了鸿柃的面前。
鸿柃端端正正地坐着，等着小辈的拜见。
梁篷把鸿柃一把抱起，揉了揉脑袋，仔细看了看：“还真是只虎妖啊，可以啊，回家祭祖你都能抱一只妖怪回来，开过光吧，明天去抽彩票，保准能中。”
鸿柃：好一只狼妖，眼睛都长到脚上了。
卓杞安飞起一脚：“你这话都是第几次了，老子哪次中过。快别废话了，赶紧带人家去登记。”
卓杞安去倒了杯水的功夫，刚才梁篷还在插科打诨地约下次见面，抬起头就见梁篷的身影在门口，朝他比了个拜拜的手势：“上面急着见她，我先带她过去了，回头找你吃夜宵。”说完，也不等卓杞安回答，啪地将门关上。
卓杞安看了眼门，低头将杯子放了回去，慢条斯理地接了杯水，自己喝了两口，心里梳理着一路来的线索，把白泽两个字在嘴里翻来覆去地咀嚼。
梁篷将鸿柃抱在怀里，欢快地出了卓杞安家的小区，把鸿柃小心翼翼地放在车后排，绝尘而去。
鸿柃扒在窗边，看着飞速往后倒退的景色，再次感叹起人类的动手能力。
“别急，我们很快就到了。今天司晨会长也在北城，也许你还能见到他。他可是老古董了。据说是从天地大劫那会儿活过来的，厉害吧。”
鸿柃歪歪脑袋：“司晨？”
“对呀，司晨，咱们妖界的活化石。你见到的时候记得拜拜，考人类学的时候能保佑你的。”
鸿柃本来对于司晨这个名字抱有一定的怀疑，几万年过去了，不一定是当时的故人，直到看到妖协宛如黄金打造的金灿灿的大门时，才在一股诡异的熟悉里确认，梁篷提到的司晨，就是那只经常被她按在爪子底下摩擦的金映鸟，最爱的就是他那一身金色的羽毛，每天打理一番，风雨无阻。金乌路过伏柃山时每次都要飞上去绕一圈，彼时阳光打在他身上，远远望过去，能活活闪瞎一双眼。
值得欣慰的是，到了现在，她居然还能见到老朋友。她一颗玻璃心还没做好准备，就被梁篷一把捞起，稳稳往上一抛，落在他的头顶，一脸懵逼中被带进了妖协的大门。
直到司晨见到鸿柃，隐约觉得不对劲，绕着她转了一圈又一圈时，她都还沉浸在那一抛中无法回神，这是鸿柃泽生中从未有过的事，它真的是那种很奇妙，很少见的那种，很新鲜，让泽想再来一次……
“这不是那只走兽嘛，叫什么来着，鸿什么来着，几万年过去了，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快喊叔叔，叔叔给你糖糖吃。”
鸿柃从沉思中惊醒，面无表情地看着司晨大笑，她磨了磨爪子，后腿一蹬，一爪子挠在司晨的大腿上，哗啦一下把裤子撕了好几个口子。司晨一顿，缓缓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大腿，暴跳如雷地要逮住鸿柃捶，被鸿柃灵活地躲开了。
“你给我过来，我今天不打死你。我几千个大洋的裤子，你赔我，你赔！”
“闭嘴，胖头鸟，我让你笑，你还笑不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