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鸿柃是只神兽,小时候漫山遍野地在扶柃山上跑,可谓是山中一霸,精怪们宠着她,任她撒欢儿。后来异变陡生,扶柃山崩,这么一个庞然大物崩塌,磅礴似海的灵气席卷成一个巨大的漩涡,眼见着就要把周遭的生灵撕碎。鸿柃彼时才刚在压制下从疯批的状态中回来,还留有一点余韵,脑子一热翻身就进了灵漩,谁知机缘巧合之下进了破碎的天地灵柱,昏天黑地在里面缝缝补补忙活了几万年,灵气耗尽后终于陷入了沉眠。
直到前几天才总算有苏醒的迹象。
她醒来恍惚了好久,总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感觉。她眯着眼睛迷迷糊糊探头往窝下面望了望,等看清后大脑瞬间清醒,可吓死神兽了。底下乱糟糟的一片狼籍,明显是发生过一场大战。就在她脑袋不远处,还有一道深邃的爪痕,那股子凶猛劲儿,颇有几分她的神韵,看来是同道中人。
痕迹已经有些旧了,可见她就躺在这地方睡了不知道多久,心可真大。
总觉得自己睡成了个傻子,别人在旁边你来我往大战了一场,这么大的热闹,也不去凑一凑。
她趴在地上梳理了好几天的思绪后,终于起身伸了个懒腰,但总觉得手感不大对,她低头一瞅,只见一只毛绒绒的小爪子抬起又放下,鸿柃大脑有些当机,她又抬起自己的左爪看了看,然后试探性的转了一圈,终于确定自己现在缩成了一只奶都没断的小崽子。
她是白泽和欢的混血,原型像母亲,本来就不大,这样一来,与那些巴掌大只会喵喵叫的某种人界生物有何差别。
不成,她受不了这委屈。
鸿柃夹起尾巴灰溜溜地从窝里逃出去,路途中偶遇一只小妖怪,按着他与他和平友好的交流了一番后,才知道距离她进灵漩已经过去了近六万年,哪怕破碎的灵柱逐渐被修复,流失的灵气却不会再回来,经过几万年的变迁,天地间的灵气可谓是相当的抠搜。
鸿柃爪下瑟瑟发抖的这只小妖精,才仅仅七百年的修为,连她的零头都不到。刚才还看到他在一边对着一只藤花精耀武扬威,神气的很。
看着就没出息。
鸿柃抬头望了望,心中一阵惆怅。看这样子,精怪的日子怕是不好过哦。众神湮灭,百妖凋零,只有些妖力低微的劣等小妖,如今还能苟且的活着。以前那些个动辄惊天动地的大神兽大妖怪,都已经消失在了漫长的历史洪流中。就是还不知道她的几个故人,如今是否还存活着。
鸿柃抬起自己的爪子,被按在底下的小妖怪顿时屁滚尿流地逃了出去,不一会儿,疑似一只杀伤力巨大的老虎幼妖就在林中传开了,各精怪们纷纷避之不及。
她迈着小碎步,随处闲逛着,本来想再找几只精怪打听打听,谁知一路上连跟毛都没遇见。在山里晃悠了两天,终于在第三天中午时,看见一个人类。
亲人啊,她自己一只兽在这山里呆久了,连个说话的都没有,如今看到个人类都觉得十分亲切了。
鸿柃热泪盈眶地迎上去,张嘴就想打声招呼,表达下感激之情,为他们接下来友好的交流奠定下基础。
谁曾想那人比她还要激动:“原来在这儿啊,可算给我找着了。”
鸿柃:?这人说的啥?她怎么听不懂。身为一只白泽,怎么可以听不懂!
那人激动地越过小溪,朝她冲过来,鸿柃被唬得往后退了两步,一时间不该如何是好。她看着面前这人年轻的面孔,又想了想自己的高龄,觉得被一个人类吓到着实有点损她的威名,于是抖了抖身体,摆了个优雅的姿势蹲在原地不动。别说,她以前用这招,唬了好多不知道她底细的精怪,一个赛一个准。
鸿柃就这么按兵不动,只见那个人类走近后,小心翼翼伸手地试探了下:“你是怎么流落到这里的?”
鸿柃歪着脑袋,略有点尴尬。她才到这里,除了跟一只小山妖有过接触外,根本没有机会学习这里的语言。这人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堆,正好趁这机会,努力学习下。若是以前遇到这种事,一定会被阿爹按着屁股打,说她堕了白泽神兽一族的威名,连个基本的沟通万物都做不到。
尝试了几下,见她没有反应后,那人缓慢而又谨慎地伸手,好像是想抱她。鸿柃试着稍微动弹了一下,吓得那人立马将手缩了回去,在原地老老实实站了半天,嘴里不停地说话。
鸿柃听得头都大了,后来那人再次动作后,她没再做任何反应,就这么趴在他的怀里,被带回了他的家。
卓杞安从小就与众不大相同,具体体现在他的交际圈从小就广,别的小孩子只有人类小伙伴,他不一样,他还有一座山的朋友。10岁以前他被寄养在外婆家,那是个十分偏僻的小山村,外婆屋后面就是一座小山,专供他们打柴火种菜。村里大家山山分明,这山是你的,那山是我的,过得十分和谐,偶尔有那么几个不讲规矩,跑到据称别人家的山上打柴火,祖宗都能被刨出来骂个一下午。
他从小就喜欢到山里玩,在里面呆着的时候,总觉得十分舒适。有时候还能遇见几只长的奇形怪状的动物,还能手比手脚比脚地交流一番,互相道个下午好。
山里的孩子都野,卓杞安外表看上去乖乖巧巧的,熟悉他的小伙伴都知道,这个小孩不一般,他凭借着自己略高一筹的小脑筋,当了孩子们的小大王,颇有威信。
征服了人类的小孩,下一步自然就是山林与大海。他拿着妈妈从城里给他带来的数学题,从山里那些原住民手里交换来一些小零食,带在身上,在山里玩耍的时候能乐呵地吃一整天,有时候良心发现,还直接把题集免费送给他们。由此导致山里的小精怪们都学会在六七月还有1月的时候销声匿迹,都背着卓杞安偷偷摸摸地活动,就算如此,有的时候还是会送些山里新长出的野菜啊野蘑菇给卓杞安他们加加餐。
对此,卓杞安的奶奶可谓是做到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典范。
后来卓杞安被他妈带走,与山里的小伙伴挥泪告别,彼此泪洒十里长街,都十分舍不得。山中精怪们许久没见过这么有灵气,与他们如此契合的人类,好不容易碰见一个,跟他多多接触,还能保证不与大社会脱节,日后出了大山,到外面人类社会生活的时候,考证就能更容易一点,能装得更像点。
这一次卓杞安陪外婆回来祭祖,一回来就听见山里的精怪们在叽叽喳喳,说最近来了只老虎幼崽,凶得狠,一爪子就把夜来疯按地上了。看着好像是才出生,居然就开智了,没听说哪里的母老虎生孩子了呀。
山里唯一的一只公虎精卯足了劲的辩解,结果还是没用,回窝一趟,背上毛都被抓掉了好大一块。
卓杞安听了一耳朵,跑过去问:“你们说最近山里来了只老虎崽子,开智了?”
树上坐着一只李子精,闻言叫道“可不是嘛,那老虎崽子身上威压可重了,没人敢接近她,就只有夜来疯不怕,她昨天扯着夜来疯问了半天,也不知道问了啥。”
卓杞安:……
那夜来疯能问吗,今天一个说法,明天一个说法,疯得找不着北,他小时候不知道这事,逮着夜来疯问了下路,在山里活活转了两天,差点把他外婆急死。
“你们就没阻止下?”
“卓安子呀,不是我们不帮忙,是真的怕啊。那崽子有多吓人你是不知道,前几天抓了黑野,揍得鼻青脸肿的,看着都疼。她身上的威压,隔着十万八千里,都能感觉到,这年头,连幼崽都这么吓人了,越来越不好混了哟。”
卓杞安觉得这事有点严重,一般妖力越强的妖怪威压越重,在这村里的都是些小妖怪,一个不小心估计就有惨案发生。他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对面一直没接。他也不急,发了条短信过去,然后老神在在地等着回电。
电话对面的人感到手机震动,本来想着不能看不能看,最后还是从心的打开了短信:伯母又跟我打听你有没有对象的事了。
梁蓬深吸一口气,立马打了回去:“安哥呀,你看小的有啥能帮到你的。”
卓贱男你给老子等着,老子迟早要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卓杞安暗搓搓的乐呵:“没,就跟你打听个事。你知不知道最近有没有谁家丢了孩子的?”
梁蓬纳闷了:“没听说呀,这要是真丢了,早闹得鸡飞狗跳了。”
“那行吧,没事了。”
“唉,你等会儿啊,这没头没尾的,到底什么情况……卓贱男,你又挂老子电话。”
梁蓬那儿没消息,卓杞安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去看看再说。他让李子精给他带路,结果人家死活不干,只给他指了条路就遁了。卓杞安无奈,只好顺着方向找过去,如此找了整整两天。
每次他去找山里的精怪问路时,都能听到他们的抱怨,什么上午在后山,下午又跑到太阳山去了……
卓杞安:……
什么玩意儿这么能跑,你这么能耐你咋不上天呢。
第三天下午,他正蹲在溪边准备喝口水歇一会儿,就看见对面的小草丛一阵窸窣,钻出来一只几个月大的小猫,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奶萌奶萌的。
卓杞安反应了会,才想起这会不会就是山中精怪说的老虎崽子?
可算给他逮着了。
虎崽子很乖,蹲在地上没动,卓杞安试探了好一阵,确定这只虎崽子没有攻击意图后才敢抱起她,随后一路朝外婆家走去。路上他仔细观察了下,发现这虎崽子在外游荡了几天,浑身上下的毛发都还十分干净,雪白的毛发看上去油亮又细密,不愧是猫科动物,就是爱干净。
看样子,哪怕单独在山林里呆了好几天,这只虎崽子的日子还是比较滋润的,就是难为了山野里的那些精怪们,受了不小的惊吓。
回到家里时,正撞见外婆在外面摘菜,见他抱了只小动物,瞧着好像是只小猫:“安娃子,你从哪里抱的猫崽子哟?”
“我在山里发现的,孤零零的也没看到妈老汉,我就给抱过来,先养哈,在山里死了好可惜。外婆,咱村里有没得哪个在喂羊哦?我想去挤点奶,给它喂点。”
“没看到有人喂。喂点米糊嘛,吃得。”
“那要得,米糊在哪里,我去舀点。”
“厨房里。”
……
鸿柃看着摆在她面前的小碗,蹲在桌上,试探性地伸了伸舌头尝下味道,随后就不再动作。
卓杞安本来也没指望她真的吃下去,为了打个掩护而已,这只虎崽子吃不吃他都无所谓。
回来的这一路上,周围人类的交流多了不少,鸿柃留神倾听着他们之间的话语,竖着耳朵学得十分认真,可惜离顺利沟通交流还有些距离。
“小朋友,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走丢的吗?”卓杞安放柔了声音。
鸿柃歪着脑袋,瞄了一眼藏在卓杞安身后,偷偷跟了他们一路的精怪,那只藤花精在威压的作用下,瑟瑟发抖,听从鸿柃的命令给他翻译了这句话。
鸿柃甩甩尾巴,背过身没搭理卓杞安。
小朋友?
谁是小朋友!
卓杞安看她这幅样子,大概也能猜到两人之间无法沟通,他不再询问,打算等明天就回北城,把鸿柃交给梁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