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对不起
梦里的桑飞语，一路上和这里的许多人都快快乐乐的挥手作了别。
可是却唯独不见温无虞。
桥的另一端是现实世界的亲人朋友，只要过桥以后，一伸手就能碰得到。
但桑飞语却忽然顿住了脚步。
她在原地等了很久，想要等到温无虞，同他也好好作别后再离开。
但温无虞却不见了踪影，桑飞语怎么找也找不到，她甚至大声呼喊了很久他的名字，却还是没能等来温无虞。
那架连接现实世界的桥，却已经隐隐有了要消失的痕迹。
桑飞语急得满头冒汗，另一端现实世界中的朋友们，都在朝她招手唤她回去。
眼看着桥身变得越来越透明，梦里的桑飞语咬了咬牙，一狠心便跨了上去。
等她走到桥中心，忍不住想要回头看的时候，却发现温无虞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桥头。
他孤独又阴郁的站在那里，乌发散乱，眼尾发红。
桑飞语想喊他一起上桥，他的手中却拿了一把尖刀，直直地往他自己的心脏处刺去。
刹那间，鲜血四溢，天地变暗。
可桥头那个面容俊美的少年，却像是感受不到任何疼痛一般，将手伸进他身上被尖刀挖开的、那个血淋淋的窟窿里——
将自己的心挖了出来。
那颗还在跳动着的心脏，被他捧向了桑飞语的方向。
他的眼睛依旧纯澈无比，可配上那副鲜血淋漓的身体后，却只叫人觉得像极了地狱之中的修罗。
…………
虽然是梦，可其中的触感与情绪却真实到令人难以分辨。
因此桑飞语醒来之后，才会一遍遍的确认温无虞的安危。
按照原书中的剧情，现下的剧情早就已经将要进入尾声。
她和温无虞离开的时候，梁宣帝已经要有了将桑泽选为皇位继承人之意。
要说唯一有什么区别之处，那便是这一次是宋青淑和桑洛的主动放手。
眼下温无虞在夏国成功夺权，桑泽和桑洛之间的争端也已经消失，等到将来梁宣帝退了位，桑泽迎娶季眠眠后登基为帝，桑飞语所熟知的一切剧情，便都会戛然而止。
她明白自己只是书外之人，终究要回到书外去。
梁宣帝当初之所以会将自己指给温无虞，为的就是在温无虞身上赌一把。
现如今他夺权成功，温无虞和她又有了婚约，即便日后桑泽登基，想要对桑洛和宋青淑赶尽杀绝，也需得顾忌着已经成为夏国皇后的桑飞语。
想让有执政能力的桑泽登基，也想让发妻与幼子能够被善待，桑飞语和温无虞的婚约，便是梁宣帝不得不走的一步棋。
可惜原书中的桑飞语和宋青淑，到死都不懂得梁宣帝的用意。
现下梁夏两国的婚约真正结下，所有人也全部都得偿所愿，故事难免也要面临结局。
“我而今还剩下多长时间？”桑飞语最后问应弘道。
“具体的时间我也很难算定。”应弘背起了手，叹道：“你体内的毒，我暂时还可以帮忙抑制住，但最多撑不过一年了。”
“那我回去的方法呢？”桑飞语索性将事情全都问了个明白：“您说我想带温无虞回去，就必定要付出代价，那您可否告知我，代价是什么？”
应弘却摇了摇头：“小老儿我学艺不精，只知道你若想回去，需得寻到一件类似于镜中镜，书中书之物。”
“待到你的身体撑到极限之时，只需将此物置于身边，便自会回去了。”他说罢又欲言又止道：“至于你所问的代价，或许是灰飞烟灭。”
“女娃娃，可别怪我没跟你说，你执意要带温无虞一起回去的话，很可能会致使自己魂飞魄散。”
“…………”桑飞语没有答话，就在应弘以为她死心了的时候，她却忽然又问出声：“那我要是执意带温无虞走，需要怎么做？”
“……将那书中书之物烧毁了便是。”应弘难得露出了惆怅的神情：“但那书中书一旦烧毁，你很有可能就是真的死了，再难回你的世界之中。”
“我知道了。”桑飞语坐起了身，抬眼看向应弘，朝他笑了一下：“多谢应老神医今日告知，此事还请您先不要告诉旁人，尤其是温无虞。”
“你莫要担忧。”应弘不太明白桑飞语为何还能笑得出来，只摆了摆手道：“小寂子那个浑小子，这种事情，小老儿我可不敢轻易告诉他。”
“今晚所谈之事，也只有你我二人知晓了。”
“如此，我就放心了。”桑飞语看了一眼应弘的酒葫芦，随即又语调轻松道：“难为应老神医告诉我这许多，我一定趁我还在的时候，多给您准备好酒。”
“不必不必，小老儿我才不是那等贪图酒水之人……”应弘心情复杂，摆了摆手便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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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飞语想过很多次，究竟要怎样才能重新面对温无虞。
但想到后来，她却半分犹豫纠结也没有了。
只剩下一年的时间又如何呢？
正因为时光短暂，所以才更要将一切都过得有意义。
应弘走了之后，桑飞语便在小莹的照料之下，迷迷糊糊地再次昏睡了过去。
梦里她又看见了那座桥，温无虞仍旧面色惨白地站在桥头，绝望而苍凉的朝她掏出了自己的心，她在桥上被吓得哭喊出声，连带着睡觉都开始梦魇起来。
“温无虞，温无虞……”
她好像置身于一个巨大熔炉之中，但却好像有一个身影，将她与熔炉隔绝开来。
冰冰凉凉的帕子擦在她额间时，紧随而来的便是悦耳又低沉的男声——
“我在。”
桑飞语猛地醒了过来，入眼是整张脸都映照在月色之中的少年。
他正一下一下地给她擦着额上的薄汗，时不时还会低头吻一吻她的眉眼。
察觉到桑飞语醒来以后，他才终于停住了动作，很轻很轻地将她拥入了怀中。
“……温无虞。”桑飞语下意识地喊了喊他的名字。
回应她的却只有对方愈发收紧的怀抱，再之后传入耳边的，是温无虞小心翼翼的——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