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还有我陪着你
“我在。”温无虞尽量低下了声音，没让边媚听出自己声音里暗藏的哽咽。
边媚这才安心地笑了笑，将他们二人的手按在一处道：“小虞儿，母亲离开之前，要你答应我，日后一定要好好善待飞语，万不可辜负了她。”
“孩儿明白。”温无虞看向了身侧的少女，却不经意的与她的视线相撞在一起：“今日我在母亲这里起誓，除非身死魂灭，否则绝不负她。”
“如此甚好。”边媚又落下了两行清泪，呼吸也越来越吃力：“小虞儿，我只唯恐你见惯了你父皇的负心薄幸，会变得跟他一样。”
“你而今既在我面前许下此誓，便定要真的兑现诺言，一生一世都对飞语好才行。”她说着又急促地咳了好几声，衣襟上尚未来得及擦干的血迹，只一瞬便又重新覆上了新的血迹。
“母亲，您放心吧。”桑飞语没想到第一次与边媚的见面，在这样沉重的场景之下，边媚却还能记得，要叮嘱温无虞好好待自己。
“温无虞他一直都待我很好。”桑飞语握了握边媚的手，轻声道：“以后我也会站在他的身后，陪在他身边的。但是母亲，您也得好好的才是。”
边媚却微微笑了一下，像是用尽了所有力气，反过来按住了他们二人的手：“我命数已尽，能撑到现在，与你们见上最后一面，已然是上天对我最大的眷顾了。”
“小虞儿。”边媚脸上的笑，与眼角的泪痕相衬，此刻竟有些灰败的奇特美感：“娘亲死后，你只将我烧成一把灰，洒落于这尘世的湖海之中就好。”
“我这一生，本就漂浮如萍，从无容身停靠之处。”边媚大口喘着气，声音也越来越小：“唯一能够牵挂之人，便只有我十月怀胎拼死所生下来的你。”
“而今你终于不是孤身一人，娘亲也能放心咽气了。”边媚的手逐渐从温无虞和桑飞语的手上，轻缓地滑落下去：“若我死后能回到无根之水中，也算是无所遗憾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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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边媚藏身的居所回到客栈的路上，温无虞和桑飞语很长一段时间，都变得缄默无比。
边媚在他们面前没了生气。
明明是母子之间最后一面相见，可因为夏国境内的无数眼线所盯着，温无虞今晚带桑飞语去见边媚都已是风险极大，眼下甚至连帮边媚料理后事的资格都不能有。
虽然知道李云冲留下的亲信侍从一定会料理好这些事情，但与至亲之人生死相隔之情，却从来都不能让人理智以对。
桑飞语知道温无虞心里难受。
她一路上都未曾说话，只穿着来时的黑衣，陪着他慢慢的走。
言语最是无力与苍白。
连她这个只见了边媚一面的人，都觉得心酸难过，更何况对于温无虞而言，逝去的人是生他养他的母亲。
她明白此时此刻，比起没有作用的聒噪安慰，或许温无虞更需要的——
是自己一个人好好静一静。
她原本想要默默的跟在温无虞身后就好，可他却牵着她的手，攥着她一步一步的行于这暗夜之中。
直到快要到他们的人所护着的客栈附近时，温无虞才在墙角之中停了下来。
桑飞语想要问他怎么了，但终究只是张了张口，并没有发出声音。
温无虞却一声不响地将她拥进了怀里，抱得很紧很紧。
桑飞语下意识地轻拍了两下他的后背，温无虞却只是将头埋进了她的颈窝。
他平日里也总对着她做这个动作。
但现下此情此景，桑飞语的心却早已软的一塌糊涂。
似乎有湿意从他眼角处传了过来。
桑飞语能明显感觉到自己被少年眼泪濡湿的衣领。
但她却并没有像往常那般，与他玩笑打闹着将他推开，反而轻轻回抱住了他，安慰式地摸了摸他的脑袋。
与温无虞相识这么久以来，她似乎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哭。
他向来是一副大魔王形象示人，从来都只有他去惹哭别人的份儿。
过去桑飞语更是没少被他恐吓，这还是她头一次，见到温无虞如此脆弱的模样。
或许是感觉到了桑飞语的安抚，温无虞又蹭了蹭桑飞语的脖颈。
他像是暗夜中被丢掉无数次的小狗狗，终于找到了久违又温暖的容身之所，故而不小心受了伤之后，需要垂怜与确认安全感一样，只在她一人面前舔舐伤口。
虔诚又可怜的吻了吻少女的耳垂之后，他才终于带着尚未完全忍下去的哭腔道：“飞语，我只剩下你了。”
他的嗓音很是低哑，说话的时候还有些哽咽：“从今以后，在这世上，都只有你了。”
“答应我，永远都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好。”桑飞语软下声道：“从今以后，在这世上，还有我陪着你。”
今夜无星，此刻月光被隐匿，夜色暗到几乎看不清楚他们的身形。
乌云遮月，原本应该伸手看不清五指的。
可任冬风寒凉，暗夜侵袭——
他们在这世上，也总有一盏属于彼此的、温暖而明亮的灯火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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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意思是，让我这几日将这京都的乱臣贼子，全部都激出原形？”温宣的面色很是难看。
“不错。”纹樱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怎么？殿下这是害怕了？”
“胡说！”温宣立刻反驳道：“本太子是名正言顺的储君，怎会害怕他们那群叛党？”
纹樱冷嗤道：“殿下既然不怕，又为何要质疑我提出的这个计划？”
“若是想要将叛党都一网打尽，那当然是要逼着他们现出原形，到时候他们全都露了马脚，殿下才好把他们一并收拾干净。”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温宣还是觉得不妥：“朝中之人本就各为其主，真正支持我的人并不算多，这段时间我给父皇用长命丹的消息，不知怎的又传到了众臣耳中。”
“眼下众人对我的讨伐声音越来越大，这般勉力的平衡我都快要招架不住，又如何能将他们全部都激出原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