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暗号
汪新梅与常卫东的左右开弓,黑脸白脸配合,貌似将常旗远逼到了必须投降的角落。
除了像上次那样的妥协,似乎已经无路可走。
事实上,在常旗远的心里,从读信的那一刻起,已经经历了波谷浪尖般的惊涛巨澜。
召南视频里的那声“父亲”,令常旗远鼻子一酸,差点把他的老泪给催下来。
即使如常旗远这样的老江湖,心里依然有着最柔软的一面。
只不过,由于社会角色和身份的原因,平时掩饰的很好,外人轻易不得见。
就像常卫东小时候,第一次会叫“爸爸”时一样,这种人伦之间的感情,对其内心的冲击,非有过为父经历的人,不能体会。
而当召南这个二十一岁的男子汉,开口第一次叫他父亲时,这种隐藏在背后的,足以摧毁任何一个男人心理防线的东西,如果不是如常旗远的坚强,一般人注定难以承受。
从一进门看到汪新梅手里的牛皮纸信封,加上叉着腰生气的架势,常旗远几乎已经可以断定,召南还活着。
以他的判断,如果绑匪撕了票,是不会再和他们联系的。
这正是常旗远所期盼的。
心中如释重负、心花怒放的感觉,与他历经商场的无数次成就感相比,不知要快乐多少倍。
但,当他抑制住激动的心情,读完信后,一时被召南所说的阿拉伯塔七星酒店里许愿的事,给搞蒙圈了。
那一刻,他甚至也对召南的真实身份,产生了一丝怀疑。
毕竟这是子虚乌有的事儿。
等他看完第二遍,脑中似划过一道闪电,猛然惊醒。
他明白了召南的暗指,不禁为召南的机智,暗自赞叹。
而当召南的视频熄掉时,常旗远的心,顿时从激动的高峰,坠入沮丧的谷底。
他来不及质疑所谓的许愿,也不是心疼那五个亿,而是召南看着镜头说的那句:
“在这里,我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叫您一声‘父亲’。”
“不管这件事怎么结束,我想告诉您的是,你我之间再无瓜葛,我们从此是路人。”
“最后一次”,“从此是路人”,不啻一记重锤,狠狠捶在常旗远的心上。
看着召南的影像,在眼前渐渐熄掉,常旗远的心似乎在被煅烧。
如果可能,他真想扑过去,抱住二十一年来受尽委屈的儿子,失声痛哭。
但眼前只是虚像,现在的常旗远只能坐在沙发上,大口大口地抽着他的郁闷雪茄。
好一阵儿,他都无法从那种悲凉的心境中摆脱出来。
直到母子俩,轮番向他发起进攻。
见汪新梅和常卫东的攻势告一段落,对自己的解释根本不听,常旗远慢慢平静下来。
他决定换一种说话的方式,来解决眼前的问题:
“召南是个极其聪明的孩子,他向我们发出了暗号。”
“暗号,什么暗号?”汪新梅和常卫东齐声问道。
常旗远伸手,为自己斟了一盏茶,缓缓饮下,努力使自己恢复往常的平静:
“也真难为这个孩子了。”语气里,满是欣赏和心疼。他已经毫不掩饰了。
“在那样的环境下,在一群穷凶极恶的绑匪面前,能做到临危不惧,想出保全自己性命的办法;又在极其困难的情况下,为我们传递如此重要的信息,没有高智商和强大的意志力,是很难做到的。”
汪新梅显然很不愿意听,“有话直说,在这儿卖什么关子?”
常卫东也道:“父亲,您说的暗号,到底指什么?”
常旗远有些怜悯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心里暗道:
“如果不是召南的出现,我还一直以你为骄傲,可如今与召南一比,似乎还略逊一筹。”
“不管怎样,手心手背都是肉,你俩都是我的骨血。这件事之后,多希望你们兄弟俩能携手啊!”
当然,这些都是常旗远的心理活动,现在如果说出来,恐怕只会将事情搞得更糟。
眼前,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按照召南的计划,救他出来。
常旗远盯着儿子的眼睛,问道:
“我来问你,上个月,我们与中东十国的量子地空通信网络建设竞标联合谈判组,签署合作意向书的地点,是在哪里?”
常卫东不加思索地答道:“迪拜的阿拉伯塔七星酒店啊……。”
说到后面,语音拖得很长,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常旗远补充道:“而且是在200米高空的ai-mahara餐厅。”
“嗯。”常卫东点了下头,随即抬起来,眼里泛起了光,看向父亲:
“爸,您是说……”
常旗远继续平静地说道:“当时,我们邀请了世界上最知名的几十家媒体,进行了报导。”
“我们与谈判组签署了合作意向书,只等中东十国的商务部门审查批准。”
“虽然这是跨国间商务合作的一个例行流程,可这期间也难保不出现变数。毕竟,这么大的一个标的,是很多竞争对手做梦都想得到的。”
“这也是我要求集团派驻十国的工作组,加强与所在国政府的沟通,与各国商务部门积极配合的主要目的所在。”
说到这儿,常卫东已经开始醒悟,问父亲道:
“爸,照这么说,那个召南是借此给我们发信号,趁着绑匪或者背后的势力,还没意识到这一点,赶紧将此事压下来,避免走漏风声,影响最后的中标?”
常旗远深深地点头,随后站起来,踱到窗前:
“如果绑匪的身后,真有邪恶势力的话,一旦他们意识到召南这张牌的重要性,就会利用此事,在我们的背后捅上一刀。”
“到那时,恐怕就不是几个亿的损失了。我们常家以及宏光集团,都会陷于极其被动的境地。”
常卫东也进入到纯业务思维状态,接口说道:
“甚至,竞争对手可借公司领导人的道德瑕疵,造成铺天盖地的,质疑我们信用的负面舆论,围堵我们在世界各地的业务,从而致我们于死地。”
一边说,冷汗一边顺着这个家族未来继承人的脊梁流了下来,腚沟处已经湿漉漉的。
听到这儿,汪新梅也反应过来,脸色变得煞白。
“旗远,真的会这样吗,这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