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舌枪唇剑
常旗远吸了一口雪茄,一边任烟雾从嘴边慢慢溢出,一边继续说道:
“当时她的国际航班延误了,登机口正好是同一个。”
“既然偶遇了,我们不能装作不认识。虽然我知道她心里恨我,但在那个场合,她还是表现得很得体。”
“我大略问了问她的近况,她说一切都很好。已经与一个老外组建了家庭,生活得很幸福。我也照例祝福了她。”
“正当我将要结束谈话,准备登机时,突然,跑来一个小男孩,喊她‘妈妈’,并说要喝可乐。”
“当时,我一见那个小男孩,心里不知怎么,就咯噔一下,涌起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而且觉得似乎在哪见过。”
“但我可以肯定的是,在此之前,我从没见过他。”
听到这儿,汪新梅不觉哼了一声,“撒谎。”
常卫东赶紧伸出一只手,搭住了母亲的胳膊,示意先听他父亲说下去。
常旗远没有理会这些,“我注意到,那个小男孩的出现,让她有些惊慌,脸腾地红了。”
“我就问,‘是你儿子’?”
“她‘嗯’了一声,就让那个男孩叫我叔叔。随后给了小男孩钱,让他去买可乐。”
“我问她,孩子几岁了,她迟疑了一下说,望着孩子的背影说五岁。”
说到这儿,常旗远轻轻舒了口气,似乎在吐出心中压抑的东西。
汪新梅盯着的丈夫眉眼,冷冷地观察他的表情。
两个人在一起生活久了,举手投足,一颦一笑,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如果其中一人撒谎,或心里有鬼,只要认真观察,另一方从微表情上,是完全可以洞察的。
常旗远平静地端起茶盅,抿了一口,继续说道:
“但我看那个男孩,个头明显比五岁的孩子高很多。”
“而且和我打招呼时,眼睛里有一种说不出的灵秀的光。”
“如果按照她说的嫁给了老外,他们生的儿子,怎么可能是东方面孔,没有丝毫混血的迹象。”
“我简单地和她告别后登机。在临上飞机前,我又向她那里望了一眼。”
汪新梅鼻子里再次“哼”了一声,脸上现出不屑。
常旗远不动声色,继续平静的说:“透过候机室里的玻璃,那个男孩正手扶着栏杆,向我这里眺望。”
“一瞬间,我的心底深处,有种莫名的东西在动,浑身好像突然没了力气一样。”
“当时我特别想搞清楚这个孩子的身份,但苦于我对你的承诺,我没向她要联系方式,也无法再向她求证。”
汪新梅冷冷地问:“求证什么?”
常旗远没有直接回答夫人的追问,而是将目光越过两人,穿过客厅玻璃,投射到外边遥远的地方。
良久,他才收回视线说道:
“如果当时这个孩子是七岁,那就有可能是……”
后面的话,他忍住了,没再说下去。
过了一会儿,他看了一眼常卫东,苦笑道:
“人生最大的失败,是自己造了孽,竟还不知道啊!”
这句话刚一出口,只见汪新梅霍地起身,一步窜到常旗远面前,指着他的鼻子骂道:
“你这是什么话,看来果真是你做出来的。”
“你、你竟背着我干这种事,你背叛了你的诺言,你……”
常旗远盯着汪新梅的指尖回道:
“你先别急着扣帽子。这件事只是一个猜测,而且,如果真的是,也是在咱们之前……”
不等丈夫说完,汪新梅抢白道:
“我还扣帽子,你干得好事儿,还怪我扣帽子?你可真说得出口。”
汪新梅顾不得儿子在面前,完全一副轻蔑的口吻。
“我没有。”常旗远脸色也开始不好看了。
见常旗远态度强硬,汪新梅气得脸都绿了:
“你还说没有,你刚才说是你造的孽,转口就抵赖,你,你还说没有?”
常旗远的声调也高了起来:
“我只是猜,猜了十几年了,一直没得到证实。这次,绑匪绑了他,寄了勒索信和视频影像,我现在还是猜。”
“而且,你看那个召南,是不是和咱卫东有很多相像的地方。”
汪新梅爆喝一声:
“住口,别拿那‘野种’和我儿子相提并论,他也配?”
“你……”这次轮到常旗远脸绿了。
见常旗远动了气,汪新梅也觉得刚才自己的话有些过分,但她不愿承认,那无异于等于认输。
即使胡搅蛮缠,她也必须保持住对丈夫的攻势。
但,她知道常旗远的脾气,如果将常旗远彻底激怒,也很难收场。转而将口气缓和了一些道:
“好,就算你刚才说的是真的,那我问你,你怎么就能断定那是你的野种,你怎么就敢保证不是她和别人乱来,结的孽果?”
“你还假惺惺摆出一副可怜相,似乎是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说,她有什么证据,能证明那是你的野种?”
“新梅……”
常旗远将吸了两口,价值数百元的雪茄,狠狠地摁灭在烟缸里,显然,他的怒气已经开始升腾。
见父母要吵起来,常卫东觉得自己必须出场了。
“爸,妈,你们先别吵,听我说两句。”
儿子的救火可谓及时,针尖对麦芒的两人正需要这样的角色,缓冲一下。
常卫东挺着高大的身躯,站起来,又清了清嗓子。
这是他不知从哪个领导身上学到的做派,在讲重要的话时,习惯以此来强调一下气氛。
“爸,您说和那个阿姨……”
“别叫她阿姨,叫她狐狸精。”汪新梅怒气未泯。
常卫东咧嘴笑了一下。给他几个胆子,他也不敢在父亲面前如此大不敬。
索性省略了,不去称呼。
“只凭在机场见了一面,没有任何佐证,就断然下结论与您有关,这不像父亲您严谨的作风啊。”
“再说,五岁和七岁,个头本来相差就不大,我小时候还晚长个呢,这一点不足为凭。”
“至于您说她嫁给的老外,难道就不能是早期移民过去的华人么,或者其他黄种人民族,那样,不也会生下东方面孔的孩子么?”
“至于父亲说心里有异样,这就更不足为凭了。父亲喜欢孩子,这可是出了名的。”
“即使在大街上,见到可爱的孩子,您都会逗上一会儿,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常卫东每一句话,看似温和,却都咄咄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