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同学录
沐奕被小姑娘堵在墙角，听对方磕磕巴巴地诉说自己的一片痴心。
小姑娘的普通话不太标准，混杂着浓浓的方言味。
对方的脸很红，他自己的也没有好到哪里。
斜前方的栏杆处，探出几个脑袋，清一色的吃瓜表情。
“我赌五毛，他不会同意。”秦巍巍扒拉着栏杆说。
“附议，他莫得感情，就是纯纯粹粹的学习人。”岳熙拿着一沓同学录附和。
“你们在看什么呢？”班主任冯秋云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他们身边。
“看你儿子如何抵制早恋诱惑。”同样是突然出现的教导主任介绍道。
趁夫妻二人正展望着儿子的未来，第一批吃瓜群众瞅准机会溜了。
沐奕回到教室时，他的座位上坐着宋潇潇，安流坐在岳熙腿上，秦巍巍斜倚在桌子边，还有其他几个同学，把他和岳熙的位置围了起来。一群人聚集在一块吃橄榄蘸混合辣椒粉。
“嘶哈……那个……沐……沐奕回来了……你们让开点……我把座位还……还他。”宋潇潇起身突破重围，手里还攥着两枚青绿色的橄榄。抄起座位上的杯子奔着教室前门处的饮水机而去。
秦巍巍让她少吃点辣的声音被抛去了脑后，一杯凉水下肚，才安抚住被辣得躁动不已想超脱肉体凡胎的灵魂。
她继续接水，被从教室门外冲进来的人撞了一下，水洒到了校服袖子上。对方急匆匆说了句对不起。
吃瓜了！呜呼！皮皮虾，我们走！宋潇潇乐滋滋跟了上去。没再在意湿了的衣袖。
岳熙正在盲摸桌箱里的纸巾，在边角处触到一些尖锐的小物品，低头一看，竟然是前两天她课上偷吃橄榄后忘了扔的那几个橄榄核。它们爆开了，一瓣一瓣的，四周散落着小粒小粒的黑色种子。
吃了那么多年橄榄，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奇迹。
难道是那天的核啃得很干净，一点果肉都没粘附着？再加上是夏天？岳熙边捏起种子放到文具盒里给安流看，边努力寻求答案。
“这是我的同学录，同学一场，给我一张你的吧！”
岳熙努力回想眼前的人是谁，瞥见周围众人神色各异。记忆版块短路的脑神经瞬间接上了。
“啊，好。”岳熙接过那张图案稀少简约大方的同学录，手探进桌箱里继续盲摸刚刚才放进去的同学录。
第一次抽出张120分的数学满分卷，第二次扯出张117分的语文卷子。安流见状起身方便她找。
岳熙窘迫地笑笑，继续低下头寻找。
王灼华踩着铃声走回教室，桌上堆放了五花八门的同学录，边角处是署名。署名竹雨青的那一张被放到最上面。
粉嫩嫩的色彩倒是符合她那傻白甜去甜的人设。王灼华嗤笑到，说实话，他觉得竹雨青挺可怜的。
他把那一摞同学录放进桌箱，桌上只留下了他亲自去要来的那一张。没有多精美漂亮，但很特别。
坐在不远处的竹雨青双手接过同学写好的同学录，仔细地放回书包，打算回家再看。
放学时，学校按照惯例将营养早餐款所剩下的费用以牛奶的形式补发给同学们。
一人一箱l思迩牛奶，学生专用早餐奶。
同学们看着岳熙背着个巨大的书包，扛着两箱牛奶依旧健步如飞，旁边的安流小跑才追得上她时，纷纷竖起大拇指，赞她一句真汉子。
私下感叹着不知哪位壮士才可以把她那种金刚软妹拿下……
黄伊蹦蹦跳跳地跟在席小舟身后，看着他同样是扛着两箱牛奶背着重重的书包的背影，眼里幸福愉悦的情绪发生了细微的转变。
回家后，同学们抽出时间查看同学录。
其实就看同学录而言，更多人在乎的还是留言。
“快，给我瞅瞅他给你写了什么，我记得可是满满当当一整页啊！”席小舟在一旁兴奋地搓手手。他送黄伊回家后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岳熙家，累成狗了，就是为了见识一下王灼华那个狗东西能不能把留言编出花来。
“很多人都给我写了一整页，都是同学，奇怪什么呢？”岳熙不以为然地翻出同学录。
看完后两个人都凌乱了。
“这……还挺痴情。”席小舟道。
“不对。刚刚开始也许是喜欢，但现在只是执念。就像你一直想到王者段位却一直到不了，让你这个自封的游戏小天才不甘心而已……”岳熙冷静地分析举例。
都长了快一岁，岳熙早没再单纯地以为对方的举动是为了害自己谋自己的学习路，毕竟眼里压抑不住的情感是骗不了人的。
但她暂且没有那方面的打算，也不想耽误别人，况且当初纯粹的喜欢已经变了质。干脆将错就错，装作不谙世事，以求相忘于江湖，两不相欠。没办法，谁让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目前最爱的是学习，只谈论情爱的风花雪月对她来说是负担。
“熙姐，stop，这是你自己的感情事，你这么无情，还理性分析，合适？”
岳熙冷淡地哦了声，继续举例论证自己的观点。
听得席小舟在心里觉得王灼华挺可怜的。
看同学录这件事，有人欢喜有人悲。
竹雨青没料到，兢兢业业，苦力劳心三年，所做的努力搭建了一堆欺骗自己的泡影。
在打开留言那一刻，全被戳破了。
基本没有人提及她所做的努力，哪怕是客套话，也是舍不得之类的。回忆往昔，仅有以后要少打小报告的“良言”。
最得她心的留言是王灼华写的：
你是我见过的最尽职尽责的班委。但你一根筋守原则的态度只会让人厌恶。分别在即，估计以后也不会再见，就只有一句话，你我共勉：规则是人定的。ps：漂白水也许可以去除你校服后面的那些图画。
如果不是她无意间瞥见了他给隔壁班岳熙写的留言，她都要以为对方对自己算是挺好的，这些年来的喜欢终于有归属，哪怕喜欢早就磨没了。
可是，不管怎么说，还是要感谢对方善意的提醒。
初一那年，她蓝色的校服外套，被班上看不惯她的男同学偷偷写画上了一些不堪入目的图案和文字。她回家怎么也刷不干净，只得拿起笔继续涂改，涂改得乱七八糟，另外买了一套又落得同样的结局。像极了她兵荒马乱的初中时光。羞愤之余，还在青春期自尊心的指使下，瞒着家人。直到不知为什么，班主任精准地找出了罪魁祸首，进行批评教育。她的第三套校服才幸免遇难。
大家都以为是她去告状了，但她猜是王灼华干的。
只不过，有些原则，她依旧不想放弃。人定的也好，多年来已经深入骨髓，内化于心，外化于行。
正如她的名字一样，竹雨青——如雨中之竹般，清新俊逸，宁折不弯，守望青天。
“雨青，抽空把这两套押题卷做了。”
竹雨青搁下被她捏得有些变形的同学录，跑去客厅接过父亲递给她的卷子，内容和同学们买的黑白卷，定心卷有些不一样。
“你自己做就行，不要拿去学校给其他同学看了。”父亲嘱咐她道。
竹雨青应了声，猜想可能是父亲担心这套卷子押题没中，别人做了扰乱心态最后还倒打一耙怪自己多事。
安流此刻也奔走在准备刷题的路上。
王老爷子让王一涵特意为她打造了一份模拟卷。编辑成文档发到王芳手机上，王芳去复印店打印出来。
准备趁周末时间让安流考一次，做完后等王一涵开视频评讲。
同学录就放到旁边，可安流没有时间与精力去看。
大家都在为她的中考而奔忙，她没有理由不百分百投入……
三年的感情似乎就凝结在了那小小一张同学录上，但同学录也在昭示着一批人的成长与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