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转机
在兵荒马乱中，开始了我的大学时光。由于学校实行封闭式管理，我和秦铖甚少回家，一到假日，我会和林恩一起去疗养院看望母亲。我依旧躲在角落看和林恩有说有笑的她。
平稳度过了大学三年。转眼到了大四实习。我和秦铖被分派到了家附近的派出所。而林恩依然打着各种零工，每每寒暑假，她都会把爷爷接过来，我们三个一起住在家里。依旧上午各自在书房学习，下午一起去探望母亲，晚上和聂爷爷一起去游街串巷。
这几年，母亲始终不愿意提起我，更不用说允许我会见。我已然接受了母亲抗拒我的存在这个事实。
我为了弄清父亲死亡的真相，三番五次的向组织申请毕业后调往云南，都被一次次拒绝，我知道是为我好。因为我的祖父，父亲，都命丧于此。可我想要解开心里的结，更想为父亲的牺牲讨回公道。
事情终于迎来了转机。有天傍晚我从市局出来，再一次碰了壁。我心情低落地沿着巷子慢无目的地往前走着。一个穿着朴素，手里拎着一个露出芹菜叶子的帆布袋子的中年男人停在我的面前。虽然他两鬓斑白，但从面容和举止来看，年龄也就约莫五十来岁。
他叫住了我“小伙子，你能帮我个忙么？”我疑惑地看着四肢健全的他。他仿佛明白了似的，赶忙解释“我买了袋面粉，老小区没有电梯，我这又住在顶楼，能麻烦你帮忙抬一下么？”他指了指身旁破旧的粮油店，又指了指马路对面老旧的小区。
我不假思索地说“您在前面带路吧，我一个人就行。”我扛起竖在店门口的面粉，跟着他穿过巷子。
看着他走路左右不太稳得样子，我推测他右腿应该是装了假肢，顿时为自己刚才的鲁莽感到歉疚。很快我们便来到了一栋老旧的楼下，我打量了一下周围，跟着他上了楼。
他一进屋就连忙招呼我坐下休息，我放下面粉推辞着转身出了门，谁知背后传来一声不疾不徐的声音“栗岩，坐下聊聊吧！”我急忙回过头去，他依旧不紧不慢地说“身上都被面粉给弄脏了，我给你拿条毛巾擦擦。”
我关上门警惕地看着他“你是谁？”
他笑呵呵地把毛巾递给我“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谁！”
我甚是惊讶，但仍面不改色地质问他“你认识我？有什么目的？”
他走向沙发，拍了拍旁边的座位“栗岩，我是乔年生，你父亲曾经的同事。”
“乔年生？你就是父亲当年刚在北京加入警队时的乔队？”
他一脸欣慰地看着我“看来建国曾跟你说起过我。栗岩，你父母把你教的很好，当然，你自己也成长的很优秀。”
我走到沙发旁，在他身旁坐下。
“那你应该对我父亲的事情有所耳闻吧？”我直接发问。
“栗岩，你想深入前线？深思熟虑过的？”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反而在试探我想去西南边陲的事情。
我很诧异，但转念一想，以他的资历和人脉应该轻而易举就能得知吧。我没有避讳，直接说出了想法“我的祖父和父亲都在云南告别了这个世界，我想去寻找答案。”
“你还在实习吧？我有个提议，不知道你能接受不？”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我。
“只要能让我查清事实。”我心中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
“栗岩，我知道你背负了很多常人难以忍受的事情。我接下来所说的希望你慎重考虑。”他紧锁着眉头，眼神饱含深意。
“哪怕深入龙潭虎穴，我也要做。”我攥紧了拳头，一字一顿地说着。
“我虽说是老古董了，但凭借多年的办案经验或许还能浅显教你些东西。你先结束实习吧。我来安排。”
“你的意思是要当我的师傅？”我略微有些激动。
“栗岩，可以这么说吧。但是修行在个人。你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努力扮演好一个混混。不，应该说是成为一个小混混。”
“小混混？难道？”我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
“这目前只是我个人的想法。当然必须得争得你的同意。”
“你个人想法？如果我同意，你能办得到？”我刚燃起的希望小火苗又被浇灭。
“栗岩，你回去好好考虑两天，不着急。我等你答复。如果你下定决心了，就后天下午五点钟到西寺胡同口的菜市场找我。里面有一个小茶馆。”他语重心长地看着我。
我没再说什么，抱着怀疑的态度回了家。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不管能不能成，我都决定试试。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买了面包和热牛奶到了首都医科大学，在林恩的宿舍楼下等她。不一会儿林恩就抱着几本书出来了。她走得很匆忙，我叫住了她。
林恩看到后很是惊讶，不过很快眉眼都是笑意，她接过我手里的早餐开心地说“你怎么来了？”
我把她揽在怀里，在她耳边呢喃“我想你了。”
林恩语气里满是担忧“栗岩，你还好么？”
我松开她，告诉她我很好只是路过，看她一眼就得走了。我抬手假装看了下表，语气轻松地告诉她“我得赶紧回去了，有时间再来看你。”
林恩恋恋不舍地说“那你忙去吧。”
我刚走了没多远，听见林恩喊我的名字，我回过头去，林恩左手握拳，做出加油的姿势。我冲她笑着挥挥手。小时候的林恩也是这般可爱，我骑车载着她的时候，她也是这样调皮地给我打气。等我到所里，秦铖已经在实验室帮忙了。我看到桌子上的早餐，不用想肯定是他带给我的。我刚吃了几口，所里的夏警官便着急忙慌地喊我出外勤。
等我们赶到时，消防已在楼下面放好了充气垫，也开始设法劝解小姑娘。小姑娘已经翻越了10楼阳台的栏杆，双手抓着栏杆，抗拒靠近。
我和夏警官上了楼，房门开着，七嘴八舌的群众围的严严实实。看着这些抱着事不关己凑热闹的人，夏警官厉声严色地呵斥他们散开。众人悻悻离去，仍然有不甘心的好事者名目张胆地举起手机，我走到他面前提醒他禁止拍照录视频，并请他设身处地想一想换成自己家人他该作何感想。
男人忿忿地低语着“不过是个学警，耍什么威风！”扭头就走。
夏警官一个箭步冲上前“请注意你的言辞！任何一个有良知有道德的人都不该如此冷漠！不管是什么身份，为百姓做事就值得尊重!”说完示意我和他一起进了屋内。
一个胖胖的男人看到我们过来，捂着手掌从沙发上站起来，嘴里还断断续续地□□着。我看了眼他的右手，用纱布包裹着，渗出少许血迹。他点头哈腰地看着夏警官说“警官，我一大早在自己家就被那个疯女人捅伤了，凶器就在那。”我和夏警官看了下地上沾着些许血迹的水果刀。
“说说吧，什么情况？”夏警官语气冷漠。
“我一大早刚睡醒就听见有人敲门，我打开一开就是这个疯女人。她不知道是不是这里有问题，非说我欠她钱。”男人鄙夷地指了指脑袋。
“你和她不认识？”我追问。
“当然不认识啊警官。”看出来男人回答的底气不足。夏警官使了个眼色，我把房门反锁上，命令男人坐在沙发上不要轻举妄动。我们俩试图靠近阳台。
“小姑娘，我是警察，是来为你做主的。有什么事情你跟我说说。”夏警官温柔地一步一步朝小姑娘走近。
“不要过来！再走一步我就跳下去！”姑娘大喊着松开了一只手。
夏警官连忙停下脚步，举起手，朝小姑娘挥挥“好，我就呆在这”。
“你找那个男人要钱是吧？他欠你的我会尽力帮你争取。”我站在夏警官身后对小姑娘说。
“你能要回来？他说我无凭无据，没有人会相信我的鬼话。”小姑娘委屈地抽泣着。
“你不妨说说看，我们相信。”夏警官说。
“我叫王腊梅，半年前，我从乡下带了三百块钱来这里投奔老乡打工，谁知道刚一下车就发现钱被偷走了。我报警了，只是说让我回家等。”女孩哽咽着。
“你说的投奔的老乡是他么？”我指了指坐在沙发上局促不安的男人。
“就是王二奎！我们一个村里的。他说在五星级饭店当大厨，能介绍我来后厨帮忙，一个月1800块，我就脑子一热就过来了。我在车站丢了钱，还是一个好心人给了我坐公交车的钱，我才到他说的饭店。根本就不是什么大饭店，不过也还算可以，我打听了下他是个帮厨。不过他跟厨师长说好了，留我在后厨洗碗洗菜打杂，一个月1200，包吃包住。我想着自己没学历年纪也小，就高兴的答应了。我每个月省吃俭用，这半年来攒了6500块钱，上周打算寄回家给母亲。他说我一个小姑娘拿着钱别再被人抢了，他帮我寄。我还挺感激。哪知我一大早接到叔叔打来的电话，说我妈晕倒送到县医院了，问我这里能凑出来钱不能。我才知道他压根儿没把我的钱寄回去。”小姑娘边哭边说。夏警官眼神凌厉地扫了眼王二奎，他坐在沙发低着头一言不发。
“小姑娘，你先进来我们好好说，如果他确实欠你钱，我绝不会轻饶他。”夏警官伸出手试图再次靠近小姑娘。
小姑娘大声叫着“他今天不把钱给我，我是不会下来的！”
我上下打量着小姑娘，转身走到刘二奎身旁坐下，我靠近他耳边压低了声音“王腊梅不满16周岁吧？你明知道还介绍她工作？”
“人又不是我雇的，跟我有什么关系？”王二奎理直气壮。
“不是你雇的就跟你没关系了？她的工资要不要我跟饭店确认下，原本应该发多少？你回扣没少拿吧？看来我是要好好查查你有没有什么前科了！”
“别别别啊，我想起来了，钱还在我我是床头柜里呢。上星期饭店挺忙，早期贪黑的，我这一忙起来不给忘了么！”男人陪着笑脸。
“那你这手上的伤？”我意有所指。
“我这是切水果不小心划到了，刚才热心群众打了120，人家来简单的包扎了下就走了。这要是再过两天，啥事儿都没了。”男人谄笑着。
“既然伤口是你自己划得，钱你也在家里收着，走吧~我陪你去拿出来！”我把男人从沙发上拽起来。很快，我和王二奎拿着装着钱的信封回到了客厅。
我起身走向正在苦口婆心劝说小姑娘的夏警官身旁，告诉他事情解决了。夏警官疑惑地看了我一眼。我站在原地，大声地告诉小姑娘“腊梅，钱我帮你要回来了，你下来，我们拿给你。”我朝腊梅招了招手。
“你说的是真的？那你先把钱拿给我！”腊梅半信半疑地看着我。
“腊梅，钱就在王二奎手里。最好是他亲自交给你，你放心，我们向你保证一分不少！”夏警官一步一步向前，看腊梅没再抗拒，我伸出双手拉着腊梅，腊梅小心翼翼地翻回栏杆。夏警官扶着她的肩走到沙发旁，安慰她坐下休息。
王二奎不情愿地把钱递到腊梅手里，腊梅接过迫不及待地打开信封，手指沾着唾沫一张一张认认真真地数起来。我和夏警官露出了轻松地笑容。
“走吧，咱们回所里做个笔录。都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王二奎，这话说得可是没毛病。你这是把老乡坑的两眼泪汪汪。以后规规矩矩的，听见没！”夏警官训着王二奎，又转头语重心长地教育起腊梅“你还小，如果条件允许的话尽可能上学读书。如果条件不允许也要等满16岁再找工作。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啊。”腊梅似懂非懂地看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