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下厨
“陈一白，我饿了。”从摩托车上下来的林恩，拉着他的袖子，布满血丝的双眼盯着他。
“我去买，你先回家里等吧。”陈一白看着她可怜的模样，不禁心疼起来。
“我在903。”林恩又补充道。
“好。”陈一白说完骑上摩托车风驰电掣的离开了。
他一定是载着她的时候特意降低了车速，林恩看着很快消失在她视线中的陈一白，又被这个男人的细心暖到了。
回到家里的林恩换了一身舒服的棉布居家服，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对于陈一白，她多少是有些愧疚的，她这几日似乎把他当作栗岩的替代品一般，在她伤心难过时，他无声地陪伴在她身边，她像一头不谙世事的幼崽，肆无忌惮地汲取他身上的温暖。她不免觉得自己有些许的残忍，但一想到在医院天台上第一次见到陈一白的那个夜晚，他递给她的名片和那句“有需要随时联系我”又释然了。
“我们之间，归根究底，无非是一场交易。他需要钱，而我需要他的陪伴。我们只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身心俱疲的林恩很快在沙发上睡着了。睡梦中，她看到爷爷和栗岩在公园的香樟树下其乐融融地下棋，他们俩时不时调侃两句在一旁荡秋千的自己。梦里的她可太幸福了。
叮铃叮铃，一阵响亮的手机铃声把她吵醒，她迷迷糊糊拿起手机接了起来。
“林女士，您好！我们在滨江路新推出了一个花园洋房，您感兴趣么？”电话里传来女销售甜美的声音。
“不了。再见”。林恩无奈挂断电话。
她环顾四周，发现不觉间夜幕早已悄然降临，她看了眼手机，17:56。屏幕上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短信，13：29分“我到门口了。”
是陈一白！她猛然反应过来，慌忙起身小跑着打开房门。
坐在门口地上的陈一白听见动静，他拎起身边五颜六色的袋子，扶着墙缓缓站起来。
看着眼前顶着一头乱发，光脚穿着居家服的林恩，他说“饿坏了吧。我这就给你做饭。”
做饭？原来他是去买菜不是去订餐。“实在不好意思，我睡着了。”林恩深感歉意。
“想必是累坏了，不碍事儿。你先看会儿电视，我很快就好。对了，天气凉了，把拖鞋穿上。”陈一白面色平静，挽起袖子。
林恩这才意识到刚才自己着急开门，从沙发上下来的时候是光着脚的，她尴尬地走回沙发坐下，打开电视，时不时地偷瞄几眼陈一白。
看着在厨房有条不紊忙碌着的陈一白，林恩想到时常为她和爷爷下厨的栗岩。那时整间屋子都满是烟火气。
栗岩总是推脱着让她看会电视儿或者书籍，自己则在厨房呆着，他也喜欢把袖子挽起来，熟练地拿起锅铲翻炒着，时不时回头看一眼她，眉眼间都带着笑意。
“栗岩！”林恩脱口而出。
正在处理鱼的陈一白僵住了，他震惊地回头看着一脸幸福模样的林恩。
林恩看到回过头来的陈一白，顿时慌乱极了。
看着她涨得通红的脸，陈一白鲜有地露出笑容，他调侃着林恩“又是哪个明星出来了？”
林恩扭头强装镇定，漫不经心地看着电视，心虚地说道：“是啊，大明星。”
很快陈一白就端出一盘清炒茼蒿，“你先尝尝，其他的马上就好。”
林恩别别扭扭地走到餐桌旁，拿起筷子尝了一口，她再次震惊了，这个味道太熟悉了，和栗岩做的如出一辙！她思忖良久，看着陈一白，决定道出实情“陈一白，栗岩是我爱着的男人。他不是什么明星，他是一名警察。他已经离开七年了。”
陈一白停下手中的动作，低着头说“冒犯到你，我很抱歉。”
“我只是想告诉你而已，不想再隐瞒。因为我从未跟任何人提起过。”林恩诚恳地说着，继而她又说道“谢谢你这几天的出现。”
陈一白回头盯着林恩“谢谢你的坦白，林恩。你这么好的一个姑娘在他生命中出现过，那是他的幸运。”陈一白由衷安慰着她。
她很感激他能这么说。
“开饭了。”陈一白唤着林恩。
林恩走向餐桌，清蒸鲈鱼，蒜蓉时蔬，米酒小圆子汤，都是她爱吃的。看着只有一碗的白粥和只摆了一双的筷子，林恩诧异地看着陈一白，愤怒地起身走到厨房。
她从橱柜拿出一只大碗，盛了满满一碗粥又拿出一双筷子和勺子，端到餐桌上，霸气地拉开对面的椅子“陈一白，请你坐下！”
陈一白不再拘束，乖乖坐下。两人相对无言，自顾自地吃着饭。
“我家的密码是05130926，以后不要坐在外面了。”林恩依旧低着头吃饭，说话的时候明显还在生气。
“我记下了。林恩，不会再有第二次”。
林恩满腔的怒气就在陈一白这简单地话语中烟消云散。可真是四两拨千斤，林恩有种轻而易举就能被陈一白拿捏感觉。
“陈一白，你能经常来给我做饭嚒？”林恩试探地看着他。
“想吃就打给我，我等你电话。”陈一白丝毫没有犹豫。
林恩长舒一口气，站起来收拾碗筷，“你到沙发那打个盹儿吧。”她嘴角朝沙发努了下，陈一白没有推辞，径直走向沙发。
林恩在厨房轻声清洗着碗筷，很快就收拾好了。因为陈一白已经把厨房打扫的干干净净，连垃圾也打包起来。这个男人的内心跟外表太不相称了。
她感觉背后一直有双眼睛在注视着她。她丝毫不遮掩，回过头来直直盯着陈一白，沙发上的陈一白早已望着她这边失了神。
她把垃圾拎到门口，走过来看着陈一白“陈一白，你等我睡着了再走吧”。
他收回了一直在她身上的目光，看着电视，“我等你睡着再走”。
林恩满足地走向了浴室。
她在浴室简单地冲了下，想到坐在客厅里的陈一白，她拿起浴巾擦干身体上的水珠，换上干净的睡衣裤，抱起换下来的衣物，顶着一头湿漉漉的长发走出了浴室。
在沙发上看电视的陈一白看了眼她，迅速收回视线，继续盯着电视。
林恩把衣服丢进洗衣机开启洗涤模式后，也坐到了沙发上。
陈一白看着她正在滴落水珠的发丝，很无奈，已入秋了这样很容易着凉。他连忙起身想要去拿吹风机，刚走了两步，突然停了下来，看着一脸问号的林恩，他结结巴巴地解释着“我，我想喝杯水”。
林恩噌的起身“我来吧”，她走到厨房接了杯温水递给陈一白。
陈一白犹豫了会，还是说出了口“林恩，入秋天气凉了，洗完澡后记得要吹干头发”。
林恩沉默了半晌，起身走向浴室，不一会儿里面就传来吹风机的声音。
等林恩再次从浴室走出来，陈一白的裤兜里传来手机“嗡嗡”的震动声。只见他看了眼林恩接起电话，极不自在地嗯了一声，电话那边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他说“还可以。晚点儿再说。”然后挂了电话放回口袋。
“陈一白，你要是有要紧的事情你去忙吧。”林恩看着假装镇静的陈一白不禁揶揄道。
“等你睡着，就是我此刻最要紧的事”陈一白脱口而出，话音还没落他就后悔了，自己鲁莽地像个懵懂的孩童。他顿了下，赶紧补充“我是说等你睡着我再走，不是啥紧要的事儿”。
林恩一脸玩味地看着他“哦”。
林恩打开手机，搜了她和栗岩看的第一部电影《冷山》，投到了电视上。自从栗岩走了以后，她再也没有翻看过。当时俩人痛哭流涕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她关了灯，坐在沙发上，望着陈一白“陈一白，这是我和他看过的第一部电影，你能陪我再看一遍嚒？”。不知道是光线太暗还是电视荧屏反的光，她总觉得陈一白的眼眸里有星星，泛着一层浅浅的水雾。
陈一白只是很严肃地点了一下头，未说只言片语。他脸上的肌肉颤动着，死咬牙关，拼命作出一副泰然自若地样子，内心深处早已汹涌澎湃。他很想紧紧地把林恩拥在怀里，堂堂正正地告诉她，在他那千疮百孔贫瘠如沟壑的心房里，有一位姑娘用她坚定炽热的爱撒下了一颗希望的种子，生根发芽。这么多年，他就是靠着这颗种子挺过来的。可是，他不能，永远不能。因为栗岩，已经死去了，而他只是满身伤痕的陈一白。
看着身边的林恩哭了笑，笑了哭，陈一白只是在一旁时不时递上纸巾。
许是累了，在电影看到一多半时，林恩已经满脸泪花地睡着了。
陈一白终于忍不住把她揽在怀里，谨小慎微地托起她，蹑手蹑脚地放在床上，轻轻盖上薄被。他蹲在床边目不转睛地盯着酣睡中的她，直到感觉双腿麻木了才缓缓起身，拎上门口的垃圾下了楼。
他靠在摩托车上，点燃一根烟，刚抽了没几口，再也忍不住蹲下抱头，压抑着声音痛哭。一直到快燃尽的烟烫到手指他才熄灭烟头，带上头盔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