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67章
第67章
唐华洗完澡回房间，四下扫了一眼没看到程旻身影，顿时心里咯噔一下，心跳猛的漏了一拍。
程旻人呢。
唐华来不及多想，他立刻跑去阿黎房里，不在。
房里只有阿黎一个人，还没睡，正在翻看相册。见唐华如此惊慌，心里立刻涌出一种不好的预感，他连忙问道，“唐华哥，出了什么事吗？”
“……没事。”唐华扯了扯嘴角，“很晚了，阿黎早点睡啊。”
唐华说完立刻退了出去，关上了门。阿黎看他那么惊慌心里放心不下。思索再三，他还是决定跟上去看看。
阿黎把相册搁床头柜放好，下床穿鞋，趁着唐华不备，偷偷跟在他身后下了楼。
唐华下楼直奔奶奶房间而去。果不其然，奶奶房间灯是亮着的。
以往干净整洁的房间此刻杂乱无章，一片狼藉。
床上堆放了许多奶奶的衣物，程旻就呆呆的坐在那堆衣物中间，脚边还放了两个收纳袋和几个纸箱，显然是用来装这些衣物用的。
程旻在收拾奶奶遗物。
这一认知让唐华心疼不已。他避开那些物件，缓缓的朝程旻走去。
程旻这副低沉颓丧的样子让唐华忧心不已。
不行，必须得让人发泄出来，不然程旻真的会被憋坏，身体也会被拖垮。
“程旻。”唐华坐在床沿上，握住程旻的手，“去睡觉吧，这些不急着收。”
“不了。”程旻摇摇头，“收拾起来吧，不然阿黎看到了又得睹物思人。”
“程旻。”唐华如鲠在喉，“别这样强迫自己好吗？奶奶平日最疼你和阿黎，要是……要是她还在，看到你这样她肯定会心疼的。”
“心疼……”程旻突然抽噎起来，“唐华你知道吗？那晚我明明已经看出来她不舒服了，可我当时只顾着阿黎，我让她去医院她不肯，一直跟我说她没事，我……我就真的以为她没事。要……要是我当时坚持带她去医院，她……她可能就不会死……”
程旻搭在唐华的肩头，整个人都是颤抖着的。也许是怕惊醒阿黎吧，他就连哭声都压抑着。
程旻哭的很伤心，嘴里咕哝着什么唐华听不太清楚。只知道他在自责，认为奶奶的离世他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见他如此伤心如此自责，唐华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一抽一抽的疼。
他甚至开始懊悔，要是自己没出差，那结果是不是就不一样了。
“不是你的错。”唐华轻轻拍着他的背，“你别太自责。”
从刚开始的抽噎到后来的痛声大哭，程旻终于将这俩天积压在心里的悲痛发泄出来。
唐华顿时松了口气。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程旻终于发泄完了。他停止哭泣，从唐华怀里起来，“我没事了。”
程旻话音刚落，细细的呜咽声响了起来，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异常突兀。
唐华赶忙跑出去一看，果然是阿黎。
虽然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下来的，但从那通红的眼睛和沙哑的嗓子可以看得出，应该蹲在这里有些时候了。
“阿黎，进来。”程旻的嗓音有些沙哑。
“走吧。”唐华把人牵起来，领进屋内。
阿黎一进屋就朝程旻扑去，边哭边说，“哥哥对不起，我昨天不该那么说你，我……我还推了你。”
“没事。”程旻擦了擦他脸上的泪水，“哥哥没怪你，别哭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阿黎也慢慢的平复了情绪，停止了哭泣。
他的视线落在奶奶那些衣物上，神色黯然低落，过了片刻他才小声问了程旻一句，“我可以和你一起收拾吗？”
程旻听后愣了愣，随后笑着说，“当然可以。”
三个人收拾了一个多小时，这才将奶奶的东西都收拾妥当。
因为舍不得，所以一件都没丢，就连奶奶生前用的梳子，阿黎都小心翼翼的放到盒子里收起来。
他们站在门口，看了一眼床上那些堆放整齐的箱子。
程旻默不作声，他从货架上拿出一把挂锁递给阿黎，随着锁声落下，一切都尘埃落定。
奶奶走了，又似没走。
阿黎这水痘来的凶去的也快，第二天阿黎就痊愈了。
程旻这两天身心交瘁疲惫不堪。这一觉一直睡到第二天傍晚才堪堪醒过来。
休息好后，程旻脸色总算恢复了些。
“有没有什么吃的啊？”程旻摸了摸肚子，“肚子好饿。”
“有的。唐华哥做了海鲜粥，特别好吃，里面的螃蟹可大了。”阿黎兴奋说道，“我去给你盛啊。”
程旻看着阿黎那雀跃的背影，心里那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他转过头朝唐华笑了笑，“你还会熬海鲜粥啊？”
“怎么？”唐华挑了挑眉，“看着不像？”
“倒也不是。”程旻想了想，“就是有些担心，怕吃了拉肚子。”
“滚。”唐华见他又如往常一样同自己开玩笑，顿时如释重负。
阿黎很快将粥端了出来，“哥，你快尝尝，特别好吃。”
“是吗？”程旻笑了笑，“那你吃了没啊？”
“吃了吃了。”阿黎边说边用手比划，“我吃了两碗。”
“你快尝尝。”这还是唐华第一次做给程旻吃，他还是挺迫不及待的知道程旻的评价。
在唐华殷切盼望的目光下，程旻舀了一勺子粥放进嘴里。味道确实不错，粥浓稠香滑，米香和蟹的鲜味很好的融合在一起，鲜而不腥。
见他一口气吃了两碗，唐华勾了勾唇角，无声笑了笑，这看来是真的饿了。
“味道怎么样？”唐华见他吃完递了张纸过去。
“还不错。”程旻接过纸擦了擦嘴
“真的？”唐华怕他给自己面子又问了一句。
“真的。”程旻看着他无奈的笑了笑。
“那行，以后你想吃我就给你做。”
奶奶不在了，店里一刻都离不开人。本就小本生意，要是请个人那程旻一天的课就都白上了。
用钱的地方很多，大伙在一起合计了一下，最后达成共识。
程旻要是去上课，几人就轮流在店里帮忙看着。左右活儿都简单也不累，能赚一点是一点。
晚上程旻照例去上课，唐华和阿黎俩人留在店里看店。
唐华发现阿黎今天一整天都魂不守舍的。从程旻去上课后他就独自坐在椅子上发呆，一整晚都没动过。
这会儿不忙，唐华趁着这档子间隙搬了张椅子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怎么了？”唐华问，“不高兴吗？”
阿黎没有回答，只是失神的摇了摇头。
“有事别憋在心里，你告诉唐华哥，哥帮你出出主意。”
阿黎抬头看着他，眉头微皱，犹豫着要不要开口。
唐华看他这幅犹豫不决的样子也不催他，就那么静静的坐着等着。
“过两天就得上学了。”阿黎低着头，突然开口，声若蚊蝇。
“上学？”唐华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上什么学？不是才放假吗？”
“就……就是上那个治病的学。”阿黎说完头低的更低了。
他不敢抬头，尽管他知道唐华不会嫌弃他同情他，不会把他当成病人来看待，可他还是害怕。
那种刻在骨子里的自卑是怎么也挥散不去的。
直到这一刻唐华才明白阿黎说的上学是上什么学。
那就是一家康复机构，程旻之前还带自己去过。
“你每年夏天都会去吗？”唐华问。
“嗯。”阿黎点了点头，“平时要上学不去，暑假会去。”
“阿黎不想去是吗？”唐华又问。
唐华只要一想起那天，就觉得压抑，胸口像堵了块大石头，压些他喘不过气来。
“我有病。”阿黎没有正面回答，“得去治病。”
听阿黎这么说唐华只觉得心疼。
若不是那个畜生，阿黎也不用受这般折磨，他本可以在哥哥和奶奶的宠爱下，快快乐乐的长大。
都是那个畜生。一想到他如今还逍遥法外，唐华就怒不可遏，恨不得马上回去撕了他。
“阿黎觉得去上那个学有用吗？”唐华克制住了自己愤怒的情绪，小心试探阿黎内心深处的想法。
“没有。”阿黎摇了摇头，“我……不喜欢那里。每次去了以后晚上我都睡不着。”
唐华心下一惊，赶忙问道，“那你有和你哥说过吗？”
阿黎愣了一会儿，最后摇了摇头，“哥哥本就辛苦，我不能再给他添麻烦了。”
“哎……”唐华叹了口气，走上前蹲下身来，“阿黎不是麻烦。你哥也从来没有觉得你是麻烦。阿黎不想去唐华哥可以帮你，但是你得听唐华哥的。”
“真……真的？”一听不用去那康复机构，阿黎顿时两眼放光，他激动的有些语无伦次，“只……只要不去那里上学，什么我都听你的。”
“那好。”唐华站起来坐回椅子上，“哥哥送你去上学是为帮你治病，因为阿黎害怕和别人相处。可你若是克服了这一难关，不再害怕生人，那么自然而然就不用去上学了。”
“我……”
“唐华哥知道你害怕。”唐华边安慰边鼓励，“但唐华哥会帮你，阿黎信不信哥哥啊？”
“信。”阿黎大声应着，突然，下一秒他又迷茫起来，“那我应该怎么做啊？”
唐华看着他笑了笑，“从明天开始，你就和我一起去花店，和许俊哥一起帮忙卖花。”
“……好。”
阿黎想了一会儿最终咬牙答应下来，他想改变自己，也想替哥哥减轻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