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第23章
唐华突然福至心灵，他抱着试探的心理问道:“是因为……阿黎吗？”
“……嗯。”程旻皱着眉迟疑了一下，随后轻轻的应了一声，“阿黎的情况不用我多说，想必你也了解一些。在你来之前，除了我和我奶奶，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主动和别人说话了。虽然有几个朋友能勉强开口说一些，但加起来还没有和你相处这一个月说的多……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喜欢你，愿意和你亲近。在阿黎开口和你说话的那一刻，我惊呆了。当时我就想着，要不先让你住几天观察一下……”
“原来你当初压根就没想过让我留下啊？”唐华听到这忍不住打断。
程旻没有否认，他点了点头，承认的坦坦荡荡。
“一开始我确实没有让你留下来的打算。我本来就不是什么乐于助人矜贫救厄的圣人，再加上我们非亲非故，你具体是个什么情况我也不清楚……”
“那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你改变了主意，勉为其难的伸出援助之手呢？”
其实，唐华心里隐隐的有些猜测。
“还记得你见到阿黎的那天吗？”程旻问。
果然！真的和阿黎有关！
唐花不加思索的点了点头。
那可是他人生中最跌宕起伏的几天，想不记得都难。
“你知道那天我看见阿黎主动和你亲近时，心里有多惊讶吗？惊讶到我都难以相信这是真的。”程旻歇了片刻，转了转手里的肉串，“那一刻，我真的是惊讶大过于惊喜，不只是我，我奶奶也是。”
“所以你就让我留下来了？”
程旻笑了笑，“那时候我确实有点这想法，但一直举棋不定。直到带你去见了方老师，方老师说你很有可能是打开阿黎心扉的一个重要契机，这话彻底坚定了我收留你的想法。”
唐华听完后哭笑不得，这人竟然将话说的这样直白，丝毫不加掩饰，让人连置喙他自作主张都没法说出口。
“那我岂不是得感谢阿黎和方老师？”
“噗……”唐华的表情太过丰富，程旻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是得好好感谢他们，不然你恐怕得流落街头。”
唐华见他又取笑自己切了一声，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沉默了片刻后，他皱着眉思索道:“你就这么相信我能让阿黎康复？”
程旻往后一靠，整个人全倚在椅子里，“其实我也没有多大把握。这些年里，尽管每次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但有希望我总不能放弃不是？”
从希望到失望再到满怀希望，如此周而复始。唐华不知道程旻在这期间是怎么过来的，也不知道年仅十几岁的他，要如何坚持才能绷住心态不去崩溃。
扪心自问，唐华觉得自己可能做不到他这样坚强。
“我不奢求他能变得像寻常孩子一样活泼调皮，只要他不再害怕生人，和别人沟通没有障碍就行了。万一以后我有什么事耽搁了不在他身边，他自己好歹也能自理。”
俩人此刻万万没想到，程旻竟真的一语成谶！
“不是，你这样我压力很大啊？”程旻这顶大帽子扣的唐华有些不知所措。
“我知道，我知道我这个要求很强人所难。但是看在他那么喜欢你的份儿上，看在……”程旻说到这顿了一下，这是他第一次让人挟恩图报，他突然有些难以启齿，“看在我这一个月收留你的份儿上……”
程旻看着唐华，神情严肃郑重，言语间似有若无的带着些许乞求，“唐华，帮帮阿黎吧。”
唐华看着程旻眼里的期盼，内心为之动容，“你这个哥哥当真是尽心尽责，阿黎能有你这个处处为他着想的哥哥真是他的福气。”
福气吗？
程旻听后嘴角扯出一抹苦笑，若不是因为我他也不会变成这样啊……
见他露出一副痛苦自责的样子，唐华也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
“那个……我可以答应你。”
程旻听后立刻抬起头，大喜过望的看着他。
“但是……”唐华见他这副激动的样子立马打断，“我只能说尽我最大的努力去试试，至于结果如何……这个我可打不了包票。”
唐华虽然很喜欢阿黎，也有一颗希望他康复如初的心，但有些事该说清楚的还是得趁早说清楚来，以免日后扯不清的麻烦。
“这个你放心，不管结果怎么样，我保证不会迁怒怪罪你。如果你不放心，我可以给你写份承诺书……”
说着伸手把包里的纸笔拿出来放在桌上摊开，大有提笔立字的架势。
“这倒不用。”唐华看他如此干净利落立刻打断，“你做事都这么雷厉风行吗？心里有数就行了。”
“谢谢！”
程旻激动的有些失了分寸，和平时那老成持重截然不同。他拿起桌上的啤酒站起来，敬了唐华一杯后一口给闷了。
“哎？哎？哎？你干嘛呢？这么大阵势？”唐华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系列动作吓了一跳。
“感谢你啊。
“……不用，我还什么都没做了。再说了，阿黎那么可爱，我可喜欢的很。要是真能帮到他，我也高兴。”
唐华这话说的真情实意，发自肺腑。
“好了，快吃吧，吃完早点回去休息。”
“嗯。”
过了一会儿，唐华隐约觉得有些不太对劲，眼前这个埋头认认真真剥虾的人太安静了，一句话都没有。
“嗨？程旻？”
“嗯？”听到有人喊，他抬起了头。
看着程旻脸上那两片红晕，唐华终于知道为什么不对劲儿了。
这人不会是喝醉了吧？？？
唐华看着他伸出了两根手指头，“这是几？”
“二。”
嗯？难道没醉？
唐华又试探性的伸出了三手根指头，“那这呢？”
“三。”程旻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你白痴吗？”
唐华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还能骂人，看来是真没醉……
知道他没醉唐华也就放心了，他剥着自己面前的小龙虾，正吃的津津有味，前方突然传来一阵响声。
唐华听到声音抬起头，只见程旻站起身来，端着那盆小龙虾，步伐平稳的朝着后厨房走去。
唐华有些不放心，打算跟上去看看。摘个手套这么个短功夫，程旻就和后厨争吵起来。
听到争吵后，唐华连嘴都没顾上擦，连忙朝后厨房走去。
看到程旻和别人争执不休时，唐华第一时间什么都没管，母鸡护崽似的下意识的把程旻护在了自个儿身后。
一番询问后，唐华才得知事情的缘由经过。
程旻觉得老板在捉弄他，上了盆活虾给他，他准备吃时那虾子在盘子里到处跑，自己怎么捉都捉不到。
唐华听到后哭笑不得，他这才知道，这人是真醉了，还醉的不轻。
唐华连忙和人老板赔笑道歉解释一通，这才拖着程旻从人后厨房退了出来。
对于唐华的拉扯，程旻感到非常不爽。他挣扎着推开唐华紧拽着自己胳膊的手，十分不满的嚷嚷，“你干嘛啊？”
“带你出来啊。”唐华回答理所当然，“不然由着你在人家那里没事找事的无理取闹啊？”
“我无理取闹？”程旻一听这话当场就不干了，他不依不饶的吵闹着，“明明是他们不对，捉弄在先的好吧？”
“好好好，都是他们不对。”
自古以来看热闹的人从不缺席，现在他们俨然已经成为了娱乐谈论的焦点。唐华除了顺着他别无他法，总不能和一个醉鬼讲道理吧？
“你说说你，刚才说我的时候那么义正言辞。不会喝酒你还喝那么急干什么？这下好了吧？醉了吧？”
程旻低垂着头，小声嘟囔，“没醉。我分的清一和二。”
唐华不可思议看着他，低声问道:“那你刚刚是故意找人麻烦的？”
“不是啊，那人真给了我一盘活的小龙虾，我抓了半天愣是一只都没抓着。”
程旻说的煞有介事，神情认真的差点让知道真相的唐华信以为真。
唐华默不作声把自己那盘小龙虾端起来，“那这盘是熟的还是活的？”
“活的啊，不正在盘里到处爬么？”说完还睨了唐华一眼，那不屑的样子分明再说‘你是不是傻。’
唐华这下不再怀疑，彻底相信他是真醉了。
“你坐这儿等我会，我去把账结了就回家。”
唐华把他扶到椅子上坐好后就去里面把账结了，出来看到程旻果真乖乖的坐在椅子上等他。
程旻低着头闭目养神，在酒劲的作用下有点昏昏欲睡。
忽然，他感觉有人走了过来。程旻挣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双白色的运动鞋。他顺着脚从下往上看去，眨了半天眼睛，在看清那张脸的时候，程旻咧着嘴笑了。
“你来了啊。”
唐华微微一愣。
突然变乖巧的程旻让唐华有些不适应，“嗯，走吧，回去了。”
程旻起身时一个没站稳，身形往一边晃去，眼见他快要摔倒唐华连忙伸手去扶。
“你小心点。”
“没……没事，呵呵……”
为了证明自己真没事他又故意往一边倒去，然后再快速的平稳立定。
唐华没料到他会突然来这么一出，吓得一颗心卡在嗓子眼里扑通扑通的，结果某人却还不自知。
他冲唐华得意的笑了起来，像一只高傲的孔雀。睫毛弯弯，嘴角上扬，那明亮的眼眸里散发着光，炯炯有神。属于少年人的阳光洒脱，恣意张扬，在这一刻完全显露出来。
唐华心想，这才是少年人该有的样子。
走到那条黑胡同路口时，唐华突然被身边人拽停住了。
“嗯？”唐华疑惑的看着他，“怎么了啊？要吐吗？”
“不是。”程旻摇了摇头。
“那怎么了？”
“……黑。”
唐华的身体当场僵住了，他转过头看着程旻，声音不受控制的颤抖，“你……你说什么？”
“黑……”程旻打了个酒嗝，“你……怕。”
唐华听着程旻的话，心中百感交集。
他没想到自己晚上说的话程旻真记心里去了，以至于他酩酊大醉了都没忘记自己怕黑这一茬儿。
“没事，就一会，很快就过去了。”唐华说的不甚在意。
“不行。”程旻果断拒绝，没给唐华选择的机会，直接了当的把人拉走了。
“你不是说另一条路得绕很远吗？”说着唐华打开手机看了一眼，“这会已经快1点了。”
“那打个车吧。”程旻不为所动，仍然很坚持。
唐华有些意外，这么迁就自己吗？
“那行吧。”说着唐华伸手拦了辆出租。
“小伙子，你们到哪个地方哦？”司机大叔一口的本地腔。
“到……您等会儿，我看一下。”唐华记不住地儿，他拿起手机点入相册，找到他先前就拍好的照片递到师傅面前，“师傅，就到这里。”
“哦，这里啊，没好远马上就到了。”司机师傅边说着边十分贴心的拿了个方便袋递给唐华，“这个你拿着，等会你朋友要是吐就吐这里。”
唐华道了声谢，尴尬的接过袋子。在路过24小时便利店时，他让师傅靠边停了下车，进去买了瓶蜂蜜出来。
这司机大叔也是个健谈的人。这不，看唐华手里拿了瓶蜂蜜又和他聊了起来。
“看不出来，你还挺会照顾人的啊，小伙子，你俩是兄弟吧？”
司机大叔太过热情，唐华险些招架不住。得亏是路程短，不然自己的今晚吃的什么恐怕都得扒出来。
最让人出乎意料的，是这一路上都安安静静的坐着，一动不动的程旻。和聊的热火朝天的那俩人一对比，程旻倒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没想到你这兄弟酒品还挺好，喝的不多吧？”
“是不多。”
唐华笑呵呵的应付了两声，边扫码付了钱边拉着程旻下车。
“注意安全啊。”热心肠的司机大叔丢下这么一句话便扬长而去。
经过时间的发酵，这会儿酒精已经完全麻痹了程旻的大脑，整个人晕晕乎乎的。
唐华看他一直在原地晃来晃去的打转，无奈的叹了口气。走过去伸手去扶他，结果某人颇为嫌弃，一巴掌不留余力的拍在唐华的手上，手背顿时红了一大片。
靠？！还真的是出力不讨好！
“不你用扶，我……又没……没醉。”
唐华看着他这幅醉态突然有些想笑，说话舌头都打结了，他还说自己没醉。
突然，程旻指着面前的路，用力甩了甩头，命令式的口吻说道:“你……别动……别动。”
唐华看着他在那胡言乱语，无奈的揉了揉额角。余光瞥见程旻一个踉跄在准备五体投地，连忙上去一把将人拉进怀里稳稳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