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第21章
等过了晚上最忙的时间段，三人这才简单收拾一下出门。
临走时程旻再三叮嘱，有什么事一定要打电话。奶奶被他啰嗦的叮嘱烦的不行，强行把人给轰了出去。
虽然唐华来这里快一个月了，但奈何口袋里没钱又加上天气炎热，因此一直都没能出去好好逛逛。他对这里不熟，出个门都找不着东南西北，更别提这附近哪里可以吃饭。
“这里我也不熟，你看着挑一家。”唐华想了一会，最终把选择权交给了程旻。
三人挑挑选选了好一会，最后阿黎被一家牛排打的广告给吸引了。
他指着图片好奇的问唐华，这个是什么？好不好吃？说他没吃过不知道什么味。
唐华看着他那翘足引领天真的样子，二话不说，当场拉着阿黎朝那家牛排店走去。
程旻看了眼价格，人均竟然近四位数。
太贵了，这已经大大超出程旻心中的预算范围。程旻有些舍不得，他思索再三，最终还是开了口。
“阿黎，这个太贵了，我们换一个好吗？”
听到这话阿黎抬头看了程旻一眼，眼里的光倏然暗淡下去，整个人顷刻间局促起来。
但那也仅仅只是一瞬间而已，随后他很快整理好情绪，将这份失落掩藏起来，对程旻笑着应声好。
阿黎那副乖巧懂事的样子看的唐华一阵心疼。
他白了程旻一眼，不爽的连啧了好几声，不顾程旻反对，毅然决然的拉着阿黎转身进了店里。
其实程旻心里也不好受。
他一直希望阿黎能过的无忧无虑、开心快乐点，不要像他一样为经济生计这些事情计较发愁，可家里的条件就摆在那。水果店只能维持平时日常生活的开销，每年的房租，阿黎的康复费用，这些都是一笔很大的花销，并且都是必须得花省不了的。
他一直都在拼命的挣钱，为的就是将所有债务能够早点还清。
可阿黎经历的那些事使得他比常人更加懂事成熟，程旻常常为此感到心痛自责。
唐华都走进店里了，见他还傻呼呼的站在那，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他快步走上前，语气压的很低，一字一顿的说道:“你怕什么，我请客又不用你给钱。别扫兴了，你看阿黎多高兴，你能忍心破坏？”
阿黎那纠结中又充满着殷切期望的眼神，看得程旻心头猛的一窒，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罢了，就奢侈这一回吧。
他走过去笑着摸了摸阿黎的头，温和道:“进去吧。”
果然，见自家哥哥同意后阿黎又高兴跳跃起来。
担心阿黎会紧张害怕，唐华特意挑了个角落靠窗的位置。别说，从这里看下去，车水马龙，灯光百色，配着店里特有的音乐到别有一番风味。
唐华把菜单递给阿黎，语气豪放的跟暴发户似的，“阿黎啊，想吃什么自己点，你唐华哥请客，放心吃。”
“嗯。”阿黎开心的应道。
程旻见他那副霸道范，将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换成了一丝戏谑，“呦，这有钱了就是不一样啊。说话有底气多了，这一个月过的怕是委屈死了吧。”
唐华立刻点头认同，颇有种他乡遇故知的感觉。
“谁说不是呢。你是不知道，这一个月可把我憋屈死了。说出来不怕你笑话，这段时间，每次路过你家隔壁的小卖部我都不敢进去。”
“是吗？”程旻似笑非笑，“那还真是委屈你了。”
饶是唐华再缺根筋，这会也听出来这话不对味儿了。
他看着程旻那云淡风轻的样子，立刻将他那狗腿的精神拿出来发扬光大。
“不委屈不委屈，这一个月别提过得多开心了。能遇上你和阿黎，那可是我人生中的一大幸事，我此生都难忘啊。况且人不是说了么，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才修得共枕眠。就咱们这缘分，那还不得修个万把来年啊……”
程旻呵呵了两声，见他笑的三分真诚七分勉强也不拆穿他。
菜上的很快。程旻看着面前盘子里的食物忍不住品头论足。
这么一小坨意面两叉子就得叉没了吧？边上那块牛排还没巴掌大，还有这鸡蛋煎的什么玩意儿，蛋黄直流恶心巴巴的。摆盘倒是精致，但是这份量也太少了吧？
程旻抬头看了一眼唐华，忍不住腹诽，他那几升的饭量这点东西能吃的饱？
唐华知道这是他们第一次吃西餐，为了照顾他们不让他们尴尬。他故作漫不经心的说了一些用餐细节，显得不那么刻意又保证他们都能听懂。
他那拙劣的演技自然是瞒不过程旻的火眼睛金，“放心吧。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
见他看穿自己的小心思唐华也不尴尬，他嘿嘿傻笑两声后便侧过身，专心致志的手把手的教阿黎如何使用刀叉。
程旻拿起叉子随意挑了两根意面放嘴里仔细品尝了下，味道有些怪，虽不是他喜欢的口味，但尚可接受。
阿黎吃的倒是很快，那块牛排三两口就被他给解决了。程旻见状赶紧将自己碗里的那块牛排，连带着那个流心蛋一块叉给了他。
钢叉和钢叉碰撞在一起发出了‘嚓’的一声响，在耳边经久回荡。
唐华和程旻不约而同的在第一时间抬起了头。两人的视线碰撞在一起，将彼此的神情尽收眼底。
一个茫然中透着些许惊讶，一个则是震惊中透着满腔疑惑。
阿黎则是看着自己盘子里突然同时多出的两块牛排疑惑的抬起头。
“你们……不吃吗？”
随着阿黎的出声，空气中的那份微妙的气氛也随之被打破，俩人不约而同的收回了自己的叉子。
程旻低着头，漫不经心的用叉子搅拌着盘子里的意面，暗暗思忖，他当真那么喜欢阿黎吗？那今晚是不是可以和他谈一谈，试着商量一下？
不可否认，唐华的到来不仅让阿黎多了几分活力，同时也让程旻多了几分希望。
这一个月，程旻眼见着阿黎脸上的笑容与日俱增，就连话似乎也比以往稍多了一些。尽管这些改变微乎其微，但这已经足够让程旻感到惊喜。
既然看到了希望，那么程旻就不会放任它从自己手里溜走，他要牢牢抓住。
可是……程旻深知唐华并没有责任和义务留下来帮助阿黎。若他执意要走，他亦没有任何立场要求人家留下。
程旻心里装着事，吃饭的时候整个人心不在焉。他满脑子都在想着晚上要怎么开口才不会显得那么唐突和随意。
唐华察觉到了他的心不在焉，也知道他这一餐吃的食不知味。但他并不知道程旻心中的所想所忧所虑，只单纯的以为他吃不惯西餐或者心疼钱了。
三人吃完饭顺道在外面逛了一会。因着阿黎明天还要上学，三个人也没逛多久就打道回府了。
程旻刚从阿黎房里出来，便看到唐华坐在床沿边，正拿着那个屏幕碎的稀烂的手机发呆。
“你不打个电话回去吗？”程旻问。
“啊？”唐华先前一直在沉思，丝毫没有注意到程旻什么时候过来的，直到他开口唐华才回过神来。他晃了晃手里的手机笑了笑，“没电了。”
程旻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对于他的说词程旻没有置疑。谁都有不为人知的秘密，这是他的私事，程旻不会过多越界询问。他只是莫名觉得，唐华刚刚的笑有着一种说不出的苦涩。
两人心里都装着事，一时间竟然谁都没有开口说话。随着彼此对视的时间增长，先前在餐厅的那种微妙气氛竟再次在空中弥漫起来。
这是今晚第二次了，那种尴尬中透着一丝微妙，说不清道不明。
最终两人都受不了了同时撤回了目光。唐华盯着干净的地面总觉得太过寂静了，或许可以说点什么？
“饿了吗？”俩人异口同声。
唐华猛的一抬头，见程旻也在惊讶不由的笑起来，“嘿，这么默契啊。”
程旻嘴角抿着笑，拿起一旁的背包对唐华道:“走吧。”
“去哪？”唐华不解。
“……宵夜。”程旻回过头，笑着揶揄道:“刚还说默契呢，一秒就没了？”
“？”
唐华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他这是在打趣我呢？
“等一下，我充下电。”唐华从他那失而复得的行李箱里翻找出了个充电器插上，“走吧。”
唐华看着那条没有路灯，里面黑乎乎伸手都不见五指的巷道，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朝里面看了一眼，心中警铃大作，“我们去哪啊？”
“隔壁街的夜市，那里吃的多。”
唐华指着那条离他们越来越近黑胡同，抱着一丝侥幸，忐忑问道:“那……这是必经之路？”
“不是。”
唐华听完后正准备松口气，然而程旻接下来的话让唐华那口气顿时卡在嗓子眼里了。
“现在有点晚了，从大道过去有点绕，我们直接从这里穿过去近点……”程旻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他抬头看着唐华不确定问道:“你……害怕吗？”
面子大过天！
唐华顿了顿稳了下心神，故作镇定，“没有。开什么玩笑？我一个大男人怎么可能怕黑？”
程旻听后只觉得好笑，连怕什么都说出来了还说不怕？
见他死鸭子嘴硬，他顿时起了捉弄唐华的心思，“哦，不怕就好，那走吧。”
唐华硬着头皮跟程旻进了巷子。当走到巷子中间，两边的高楼建筑阻挡了一切光源的时候，唐华这才意识到这条巷子远比他想象中的要长的多。
唐华有些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一直默默在心里祈祷着，赶紧让我走到巷子尽头吧。
很显然，老天爷不但没有听到他祈祷的心声，还给他这刺激的旅途安排了一个意外的插曲。
在走过巷子一半的时候，唐华只觉得自己踩中了什么东西，还不待大脑反应，俩人便听到一阵凄厉的惨叫。
唐华一直紧绷着的弦刹那间就断了，立刻跟着一起大叫起来，人更是一蹦三尺高。
饶是程旻再镇定也经不起这么刺激的惊吓。
他头皮发麻，手颤颤巍巍的举高手机四处照了一下。刚刚发出那一阵惨叫的东西已经不见了，地上堆积着几个一次性塑料餐盒，里面的剩饭剩菜、鱼骨头撒了一地，脏乱不堪。
看到这些在联想平时聚集在这的流浪猫狗，程旻心里猜测唐华刚刚应该是踩着野猫了。
他顿时松了一口气，平复了下心神。瞥见一旁罪魁祸首还在尖叫不停，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别叫了，你想把人都吵醒吗？”
很显然唐华并没有听进去程旻说什么，程旻看着他那副因惊吓害怕而瑟瑟发抖的样子怔愣住了。
当初阿黎那失控发狂的样子让他永生难忘，太深刻了，以至于后来他再也见不得别人这幅样子。
程旻突然有些后悔了，他明知道唐华害怕，却还是为了戏弄他故意装作不知道，虽然说责任不全在他。
程旻无奈的叹了口气。他走上前轻轻的拍了拍唐华的肩膀，正准备安抚一下。
然而让程旻意想不到的是他刚一靠近，唐华便猛的扑过来抱住了他。力道重的像是要把他拆散揉进他的身体里一样。
抱的太紧，程旻被勒的出不了气。他伸出手，在唐华的后背轻缓缓的拍着，就像平时哄阿黎那样子哄着他，一下一下的……
“别怕，就是只野猫。别怕了……”
随着程旻那轻柔的安抚，唐华紧绷的身子慢慢放松了下来。程旻感受着他的情绪变化，趁机猛的吸了两口气，空气重新进入肺部的感觉真好。
半晌，唐华平静下来后看着怀里抱着的人，还没完全清醒的脑子再次愣住了。
程旻的脸紧着自己的胸膛，后背的手正在一下一下轻轻的拍着，嘴里还在一遍又一遍的念叨着别怕。
这一刻唐华感觉得前所未有的安心，一时间他竟然有些舍不得松开。
程旻觉得唐华的呼吸不似刚才那般急促，不确定他有没有恢复。他挣扎着抬起头，在对上唐华满是依恋的灼灼目光的那一瞬间，当场愣住了。
他这是把我当成了谁？为什么我有种被人当成老父亲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