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第11章
程旻走过去踢了踢唐华的脚，“喂，醒醒……”
“……嗯？”被叫醒的唐华有些迷糊，他睡眼惺忪，语气懒散，“你回来了啊。”
“你怎么睡这儿了？”程旻问。
“你没回来我不知道该睡哪啊，而且……我也没换洗衣服……”唐华越说声越小，可能是刚睡醒，沙哑的声音说这话的时候显得有些弱小可怜。
程旻听了他的话怔愣了一下，他叹了口气，转身把门锁好。
“上去吧。”
程旻领着唐华上了二楼。
大白墙，木地板。一条走廊，两房间，一卫生间，靠北边还有一小杂物间。
格局普通，装修极简。
程旻在楼梯口的鞋柜上拿了双拖鞋递给唐华，“给，换上吧。”
可能是刚睡醒脑子还不太清醒，唐华没有立刻伸手去接，而是盯着那双递拖鞋的手发愣。
“这是我的。”程旻见唐华没接以为他嫌弃，他叹了口气，难得的耐着性子解释道:“家里没新的了你先凑合吧，明天再带你去买。这双……我也没穿几次。”
唐华没有留意到程旻多心误会了，他迷糊的伸手接过换上。
程旻领着唐华进了自己的房间。唐华粗略的扫了一眼，不仅装修简单，就连房间里的陈设也是极其简单。
非要说唯一特别的地方，那就是程旻房间有一个很大的书柜并连着书桌，书柜上则是放满了书。
“你，随便坐吧，我给你找套衣服。”程旻说着就在衣柜那翻找起来。俩人不是一个型号，要想找套合身的不容易。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唐华缓缓的朝书柜走去。他伫立在书柜前，大致扫了一眼书柜上放的书，很杂，什么种类都有。
他瞥了一眼书桌上那几本摊开的书，上面密密麻麻做满了笔记，字迹工整清秀，看得出相当认真爱护。
唐华有些无聊，便随手抄了一本拿起来看了看。
《教育知识与能力》？？？
他举起书诧异问道:“你在考教师资格证？”
“嗯。”程旻翻找着衣物，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
唐华闻言一怔，他把手里的书放回原位后笑着走到程旻身边。
“其实可以不用那么急的。等你上了大学时间会比现在充裕，那个时候你再去备考要清松很多。你现在重中之重应该把精力都放在高考上才对。”
唐华这话一出，程旻拿衣服的手微不可查的顿了顿，随即恢复如初，仿佛刚刚那一刹那只是错觉。
“我已经停学好几年了。”
程旻说这话时脸上神情依旧平静淡然。但倘若仔细去看，就会发现他眼底那转瞬即逝的黯然和失落，就连语气也较平时要低落一些。
当然，现在神经大条的唐华是铁定看不出来的。在以后相处的日子里，随着彼此过深的接触了解，但凡程旻稍皱下眉头，唐华就能在第一时间明白对方的意思。
当然了，这些都是后话。
唐华疑惑的看着他，下午不是才说没成年吗？怎么这会就停学了？
他不禁怀疑程旻是不是在逗他玩？毕竟，今天上午程旻刚诓过他。
未！成！年！人！哪来的驾照！！！
唐华一想到白天他拎鸡时，那鸡在他鞋子上拉了一坨屎他心里就膈应的不行。
“骗鬼了，你停学了还去补习班？”唐华朝程旻翻了个白眼，显然不相信他说的话，“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呢？”
“呵，你比人三岁小孩也强不到哪去。”程旻鄙视着说，“谁告诉你去补习班就一定是补习了？我就不能是去教别人吗？”
“什么？”唐华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你无证上岗啊？”
程旻扫了他一眼，冷哼了一声，“你管的着么？”
“我记得考教师资格证好像对学历也有点要求吧？”唐华被他噎了一下心中很是不爽，审视着他继续说道:“你说你停学好几年了，那你岂不是初中毕业就出来了？”
“不。”程旻把手里的衣物一把推递过去，重重拍在唐华怀里，“我初中没毕业就出来了。”
“什么？”
唐华再次一脸震惊的看着他，还当真是九年义务教育都没上完吗？
“不是，你既然不想上学那为什么要考教师啊？”唐华表示挺不能理解的。
“又谁告诉你我不想上学的？”
“啊？”
唐华彻底被他绕懵了，他脑子有点转不过来弯。
看着傻懵在那的唐华，程旻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他拿起一旁的衣服走了出去，“我先洗，你垫后吧。”
“啊？哦……好的。”
唐华洗完澡回到房间时房里空无一人，没看到程旻，不也知道他去哪了。
他坐在床沿上擦拭着头发。房间很安静，静的他连自己擦头发的窸窣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擦干头发后唐华细细打量着程旻的房间，干净整洁。床单拉扯的整整齐齐，一道褶子都没有。
唐华突然瞧见在房间门后面贴了一幅画，那是一副迎阳的向日葵。
没有署名，不知道画家是谁。
但不得不说这幅画画的真的很好，画风很细腻，不难看出画这幅画的人绘画功底很深厚，每一朵向日葵都迎着太阳而开。
仿佛，仿佛像困在黑暗中人努力朝着光奔走，那意境让人身临其境。
唐华暗暗思忖，这人究竟是在怎样的状态下画出这幅画的？
等了一会还没见程旻回来，唐华已经困得睁不开眼，给程旻留了门后就上床睡了。
迷糊间他感觉有人靠近，床往下陷了点。他恍惚的半睁眼，看到自己身上跨着一个人顿时吓的瞌睡全无，三魂六魄也都被吓得全跑九霄云外去了，没一个在家的。
他还没来得及大声叫喊，就被程旻的手用力给捂住了。
“你要是敢叫我闷死你。”程旻瞪着他狠狠说道:“你不叫我就放开你。”
唐华惊魂未定的点点头。
肺部吸入的新鲜空气让唐华觉得自己重获了新生。
“这，这夜深人静的你想干嘛？”唐华有些害怕，不由自主的咽了下口水，“我我我告诉你，我……我是直的，你你你想都别想。”
“你未免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程旻嫌弃的看着唐华，“就你这鼻青脸肿的，我看着都倒胃口。”
“那，那你刚刚干嘛呢？”
程旻用手指了指床头的开关，“关灯。”
“啊？”唐华顺着程旻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开关还真在自己这边。
“你喊我一声不就行了。”唐华自作多情涨红了脸，“”这大晚上的，太吓人了。”
程旻轻哼了一声，讽刺道:“我，对你，没兴趣。关灯！”说完程旻拿了条薄毯子盖在身上，背对着唐华睡了。
“哦。”
关了灯后唐华在床边立了会儿，眼睛终于适应了黑暗。
借着从窗户跳进来的灯光，唐华看着睡在床上的程旻。
他发现程旻是真的很瘦，即使他那么高的个可蜷缩在床上却只有那小小一团。
他觉得自己有点太小题大作了，唐华自我反省着。
程旻虽然是同，但也不是每个男人都喜欢啊，就像自己也不是是个女人就喜欢啊。真的有必要这样避而远之吗？
如果忽略掉程旻是同这个问题，那么是不是就能和平相处了？
唐华叹了口气，归根结底还是自己心理问题。先入为主，不够坦荡，带着世俗偏见的眼睛看人。
他鄙视着自己，在心里狠狠抽了自个儿一耳光。
唐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最后迷糊睡着了。等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日晒三竿，床的另一边已经整理整齐，看样子程旻应该起了很久了。
唐华把薄毯折好后下了楼，楼下的钟不多不少正指向八点半。
奶奶正打扫着卫生，“哟，小唐醒了啊。后院锅里给你留了饭，快去吃吧。”
唐华红着脸应了声好就去了后院。他蹲在后院屋檐下，就着咸菜大口喝着稀饭。边吃边自我反思着，觉得自己太不应该了，寄人篱下还起的这么晚，一点寄人篱下的自觉都没有，他忍不住的唉着声叹着气。
程旻一回来就看到唐华端着个碗蹲在门口喝粥，也不知道在自艾自怜些什么，一直叹气叹个不停。
“怎么着？吃个稀饭还委屈你呢？”
“咳……咳咳咳……”
唐华正在开小差，刚喝了一大口粥还没来得及咽下去，就被那突如其来的音如天籁语气却冷如寒冰的声音吓了一跳。
唐华呛的满脸通红，他甚至清晰的感觉到有米粒从他鼻子里喷了出来。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去了。
唐华用力咳嗽着，等到稍微平缓点后，他指着程旻抱怨，“你……咳……你能别总这样神出鬼没吗？我不经吓……”
看着程旻脸上那种无辜又真挚的笑容，唐华只觉得毛骨悚然。
他记得那天晚上程旻露出这样笑容后用三轮车把自己颠个半死，自己这一脑袋包都是拜他所赐。
他咽了咽口水，满脸警惕，“你，你又想干嘛？”
“噗呲。”程旻见他那一脸防备忍不住笑出声来，“吃完了没？”
“吃，吃完了。”
“那走吧。”
“去，去哪啊？”
“买衣服、托鞋，昨晚不说好了？”
“啊？？？”
看着程旻离去的背影唐华满腹疑惑，他把自己吃的碗洗好后和程旻一道出了门。
“你，真的只是带我去买衣服？”唐华还是有点不放心。
程旻轻挑了下眉，“怎么着？难道你还想要我干点什么不成？”
“没有，绝对没有。”唐华狗腿的讨好道:“我们家小旻最好了。”
“……滚。”
“哎，对了，怎么没看到阿黎啊？”唐华问。
“今天周一。”程旻回道。
“哦，上学去了啊。”唐华一顿，“不对啊，今天才8月19号，这不是还在暑假吗？”
“培训班。”
唐华恍然，随后又猛的一怔。
照理说高三都已经开学了，今天周一，程旻却没去上课，所以他昨晚说的都是真的。
他，真的停学了。
他小心试探问:“那你……”
程旻淡淡回道:“停学了，下午去上班。”
“你为什么停学啊？”唐华思索再三，问出自己心中疑惑，“我觉得你应该挺爱学习的啊？”
这一点毋庸置疑。
从程旻房间的那个书柜就可以看出来，昨晚他特意留心看了下，程旻做的笔记批注都很认真严谨，不像是个不爱学习的人。
“没钱。”
多么简单直白而又无可奈何的缘由……
唐华一踉跄，他震惊的看着程旻。是了，自己碰见他就是他在给他爸烧纸钱，他爸去世了。
“那你妈呢？”唐华不解问道:“九年义务教育应该花不了多少钱吧？”
“改嫁了。”
“什，什么？”唐华再次被惊到，“所以，你们一直是跟着奶奶生活的？”
程旻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顿了一会，过了半晌他才开口轻“嗯”了一声。
唐华脑补着一个老人带着俩个孩子艰苦讨生活的画面，太凄惨太可怜了。
唐华突然有点心疼程旻，他想到自己昨天晚上保证过的不可以带偏见看人，只要把他当普通人处朋友就好。
这么一想他心里豁然开朗，上前一把搂住程旻，“放心，以后哥罩你。”
程旻看着唐华搂住自己肩膀的手一愣，半晌才开口道:“怎么，不觉得我恶心了？”
唐华悻悻然摸了摸鼻子，“那个，以前是我不对，我太偏见了。但我保证，以后都不会了。”
程旻一把拍掉唐华的手，“你这是在可怜我？”
“没有没有。”唐华连忙摆手，“真没有。”
“行了，走吧。”
程旻刚走没两步突然停了下来，他眯着眼看向唐华，警告道:“等会买东西挑自己喜欢的就行，别的话一句都不要多说，不然我劈了你。”
“行行行，都听你的。”唐华说完又小声嘟囔了一句，“哎……谁让你现在是我的衣食父母呢？”
“你又在嘀咕些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
唐华今天算是领教到了什么叫砍价。
程旻那张嘴太能说了，比人推销员还能说。要不是人小姑娘还要上班，他这会怕是已经把人忽悠到他店里买水果了。
一想到自己以前买衣服因为砍了人家几块钱零头而沾沾自喜他就汗颜。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