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第4章
程旻觉得自己现在就像个蓄满气的河豚，随时都有炸的可能。
他到现在都没有搞清楚自己为什么要救这么个智障的烦人精回来折磨自己。
不仅吃的多，还特么死能作。
“程旻，你快过来。”
……
得，那位智障的大爷又不知道在作些什么。这短短半小时，那位大爷已经不知道喊了自己多少次了，以至于现在程旻都懒得搭理他，直接屏蔽。
“程旻……”
忍无可忍！程旻想。
“这大晚上的，你能别跟鬼似的在那嚎了吗？啊？”
唐华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吼的有点懵。
“我嚎？明明你声音比我更大好吧。”唐华见程旻炸毛小声嘟囔着反驳。
唐华进屋就见程旻半靠着床头，手里拿着笔不知道在写些什么。
“你在写什么啊？”唐华好奇的伸长了脖子问。
程旻大大方方的把软面抄摊开给他看，只见那本子上赫然写着《糖画欠债薄》几个大字。下面的小字记着的都是今晚上在王叔店里买的吃食，数量和单价写的那是清清楚楚，一个标点符号都没有漏……
唐华难以置信的看着他，愣了好一会才开口，“不是，也不全是我一个人吃的吧？”
那反驳的底气不是十分的足。
“你还好意思说。10卤蛋你吃了9个，10根火腿肠你吃了8根，三桶泡面你吃了两桶，我的那一桶就不算了。还有，两块面包一袋薯片外加一瓶营养快线。卤蛋1块5一个你吃了9个也就是13块5，火腿肠2块一根你吃了8根是16块，泡面、面包、薯片、饮料这些价格都一样的，都是4块。总的是6份就是24块，加在一起共计53块5。这些到时记得还我。”
唐华看着程旻在那认真的掰着手指头跟他算这些账的时候，啼笑皆非。
“你怎么不把那半个西瓜也记上？”唐华问。
“你以为我不想吗？”程旻忽然提高了声音，样子颇为懊恼，“我当时赶时间，忘了花多少钱买的了，总不能记你多吧。”
唐华看他那懊悔不已的样子哭笑不得。
“那你还挺有原则啊。”
程旻见他挖讽自己没搭理他，继续埋头在那记着。
“你别恼了。等哥还你钱的时候赔你一整个大西瓜，另外再送你一整箱小鸡炖蘑菇，算哥请你的，行了吧。”
唐华这话说的颇为豪气，然而程旻也只是左耳进右耳出，压根就没当真。
“等你什么时候把钱还我再说吧。”说着程旻就把薄子和笔一道递了过去，“呐，先把这字签了。”
“什么？还要签字？”唐华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不是，就这么点钱你至于吗？”
“至于。”
“你这是有多怕我跑了啊？”唐华的语气有些不屑，“我告诉你，就这么点钱，哥还不至于做个逃犯。”
“那谁知道呢，我跟你又不熟。”
见程旻那认真的样子不像是开玩笑，唐华憋着气从他手上一把夺过笔和薄子。用力的在那《糖画欠债薄》上签上了自己的大名，笔劲豪横，恨不得把那纸戳出两窟窿来。
签好后他把那笔纸一股脑用力扔到了程旻面前。拧开先前买的水猛的两口就给灌没了，又撒气似的把那空瓶捏的瘪成一团。
《糖画欠债薄》在空中形成一个漂亮的抛物线后，稳稳的落在程旻的腿上。
程旻伸手拿起薄子打开，见两个字就占掉自己半张纸的名字，嫌弃的皱起眉头。
“字丑还不自知，写那么大也不知给谁看。”
“你又在那嘀咕什么？”
“农夫山泉，2块。”
“什么？”唐华低头看了下手中瘪掉的空瓶子问道:“是不是我所有的吃喝你都要记账啊？”
“是的。”
“不是，我说你能别这样吗？”
程旻没搭理他，脸上赫然写着‘白日做梦’四个大字。
唐华冷静下来沉思了会，觉得他这么做也无可厚非。毕竟非亲非故的，能把自己带回来已经很不错了，自己刚刚甩脸确实有点甩过头了。
他没话找话，试图缓解一下气氛，殊不知马屁拍在了马蹄上，“话说你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吃小鸡炖蘑菇？这口味够奇特啊。”
“怎么？看不起小鸡炖蘑菇？刚才也不知道是谁吃的连汤都没剩一口。”
程旻本来就怒火中烧没地发，偏偏还有人不长眼的凑上来，他乘着这档口直怼的唐华哑口无言。
唐华被他噎的没法反驳，无奈之下只好缄口莫言。
他低着头突然想起来自己进屋来是干嘛的，当下从床上跳起来，不由分说抓起程旻的手就往外跑去。
“干什么干什么？你又发什么神经？”程旻被他拽的连托鞋都没来得及穿，光着脚踩在石板上。
那青石板砖经过一天烈日的炙烤，十分的热可炙手。虽然现在已是半夜，热度也退了不少，可脚踩在上面仍能感到余温。
“去看昙花啊，我刚看了有两朵昙花今晚有可能会开。”
唐华说着说着便兴奋起来，丝毫没注意到程旻那张脸已经愤怒到了极点！
“要看你自己去看，我要睡觉。”程旻边说边甩开他的拉着的手，转身就要回屋里，结果刚走还没两步就又被那麻烦精大爷给拉住。
“你陪我看呗，我还没看过了。”
这下程旻是真的彻底怒了！
“你他妈的有病吧？且不说这昙花今晚会不会开。好，就算会开。那么请问，什么时候开？我总不能一直陪你在这傻等着吧？你不睡觉我还要睡呢，你想要看昙花就自己看，又不是三岁小孩，干嘛非得拉着我不放？”
“不行。你陪我一会吧，就一会，半个小时就行。”
“放手！”
“不放。”
“你放开。”
“我不……”
……
盛夏不仅只有炎热的天气，还有那永远打不尽和喂不饱的蚊子。
乡下的蚊子不仅个儿头大，且又多又毒。程旻暴露在外的皮肤无一幸免，被蚊虫叮咬了好多些包。红肿着，奇痒难耐，任他挠破皮也没能缓解半分。
陪着唐华在地上蹲了十几分钟，腿脚被压的发麻。他站起身来缓缓甩了甩腿，针刺戳儿的感觉让他感到烦躁，且愈演愈烈。
我为什么要答应这个麻烦精半夜不睡觉，跑这来守一朵不知道会不会开的昙花？
顺带还做了场无偿献血公益爱心活动——喂饱了蚊子！
程旻想，果然还是不能和脑子有毛病的人待久了，会传染。
好好活着不好吗？为什么要这么想不开的折磨自己？
唐华见他满身的挠个不停，又见那裸露在外的皮肤布满了红包顿时心生愧意。
人好心收留自己，自己竟然半夜不睡瞎折腾，还拉着人一起。唐华心里轻啧了一声，挺鄙视自己的。又不是三岁小孩了，怎么这么幼稚呢？
唐华小心翼翼问，“那个……要不？我们回去睡吧？”
“嗯？”
“我觉得吧，你说的挺对的。昙花也指不定今晚就会开，我们这么干等着也不是个事，你说对吧？”
“所以？”程旻顿了顿，看向唐华的目光里带着怀疑和审视，“你不会是在耍我吧？”
唐华瞪大眼睛，连连摇头，“没有没有。”
“是吗？”程旻看着他，显然在质疑，“从神台那儿我告诉你今天是七月十五开始，但凡没有光亮的地方你必然紧跟着我。去王叔家也是，你进门时先紧张的扫了一眼店里，随后又松了口气。这会你又死乞白赖的非拉着我，要我陪你看花，我说……”
程旻说到这的时候故意顿了顿，他在试探唐华，“你该不会是怕鬼吧？”
果不其然，唐华的脸色变了又变，他没想到程旻竟然观察如此细微。被人猜透的感觉可不好受，他索性破罐子破摔。
“没错，我就是怕鬼，很好笑吗？很丢人吗？”
唐华是一个好面子的人。他试图为自己增添一些底气，故意加重了语气提高了音量。
“不好笑，也不丢人。”程旻语气淡淡，难得没有嘲讽。
“啊？”
程旻没有理他的疑惑不解，依旧自顾自说道:“人对于未知的东西本身就会感到恐惧，这很正常。”
“那你呢？你怕鬼吗？”
程旻摇摇头，“不怕。”
“那你是没见过。”唐华据理力争。
“哦？听你这么说，你见过了？”程旻问。
唐华如霜打的茄子，突然就焉了，“没有，我没见过。”
？？？
那你他妈的还跟我在这慷慨激昂的说个屁啊！
程旻看着他那焉了吧唧的样子，一时没忍住，安慰道:“你知道吗？这世上比鬼可怕的东西多了去了。”
唐华闻言一愣，“……比如呢？”
“人心，人性，人的是非观，人的……反正很多。”
“什么？”
唐华原以为他会说出一些反自然科学的东西，没想到他竟然……
唐华看着他，揶揄道:“你是不是遇到过什么事啊？这么愤世嫉俗？”
程旻没接话，只是看着面前倒得横七竖八的昙花枝叶，愣愣出神。
唐华见他一副老僧入定样子皱了皱眉，心想，这人怕不是真的经历过什么不好的事吧？
“少年，回神了嘿。”
程旻还在恍惚，就见一张鼻青脸肿的脸正朝自己靠近。
什么玩意儿？？？
程旻不待反应出手就是一拳。
那力道，猛！
“砰……”一声巨响。
什么东西倒了？程旻茫然的扫了一眼四周。
“我艹！你大爷的。”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唐华躺在地上，痛苦的捂着额头。
什么叫怕死遇上送葬的，说的就是唐华，倒霉透了。
“我说你是看我头上的包有多不顺眼，非得给它打对称了。”唐华挣扎着从地上坐了起来，揉着额头痛苦的说道。
唐华头上顶着两个格外对称的包，有点滑稽，程旻看着忍不住想笑。
可又觉得这么笑话他好像有点不地道，毕竟有个包是自己的杰作。
他努力的憋住笑说:“不好意思啊，你这突然凑过来，我一下子条件反射就……”
“你以为我想凑你那么近啊，我喊了你好几声你都没答理人。”唐华揉着额头上的包，嘶嘶抽气儿，“我说，你想什么呢想的那么入神？”
“……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