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独行
唐立明做了一个梦。
梦境的场景十分斑驳压抑，到处都是光暗交错的黑色线条与粗糙色块，让他有一种来自灵魂上的抗拒和无力感。
他在恍惚间听见人们的呐喊，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孩童的喜悦与成年人的崩溃，嘈杂的水流声夹杂着鸟的悲鸣，隐隐约约可以听见海风涌动带来的鲸歌。
那是什么？
他不由得疑惑，信息过于丰富，以至于他无法分辨出那到底是什么。
是世界的声音。
有个孩子轻轻的回答他，语气平静。
是我自诞生之后，在沉寂了千万年之后，看着人类发展到50年前开始，一直都在倾听的声音。
他缓缓的诉说着。
其实我讨厌人类……人类弱小，自私自利，如同老鼠一般在这个世界到处打洞挖掘……但是我喜欢你。
所以……
梦境中的声音越来越模糊，他好像持续了很长，又好像只有一瞬间，等唐立明从睡梦中醒来之后，他瞬间感到这句身体的主动权回归到了自己的手中。
黑发少年费劲的睁开了眼睛，记忆如同潮水一般涌来。
高空之上的对峙，高空之下，满目苍夷的大地，从天空中落下的血肉，血迹和碎肉混合的地面，江水被人的血肉染成血色，看不见的硝烟遍布这片土地。
一个城市的沦陷，无数巡逻人员的死亡。
……
那绝对不是梦境，而是已经发生过的事实，而如今唐立明看到的，却是一派祥和的河源区。
唐立明躺在天台上看着天空。
这是一个十分普通的天台，下方是用水泥或者砂石铺就的地面，只要仔细甚至还可以看到水泥上那些细小的，没有完全磨平的颗粒。
初秋的傍晚，夏日的炎热气候已经与这个城市告别，空气从高压区域流向低压区域，形成了凉凉扑来的冷风。
高楼的楼顶有不少人种植的菜，用捡来的木板顶成花圃，在里面填上土，区域自治的上层会在固定的时间在江底挖掘江泥做肥料。
这也是大部分人的蔬菜来源。
夜色彻底的席卷了整片天空，晚霞彻底的消失了。
他在这里已经躺了很久，从他苏醒后知道了李知雅重伤昏迷开始，他就一直观测着天空。
亿万的星辉在夜空中有着自己的轨迹，世界的枷锁不断衍生束缚着人类的一举一动。
这个世界真的还有拯救的意义吗？
他不断的问着自己，又一次一次的拒绝得出答案。
李知雅失去了意识，再也没有人可以陪他一起对未来进行规划了。
唐立明看着这片土地，眼神在这片土地与头上的星空之间徘徊着。
可他的空闲时间也不多了，在他从天空下坠被人救下之后，所有人都知道了他拥有强大能力的事实。
天台的大门被打开，一个男人出现在他的面前。
“林州异动，”来人将店电子地图打开，唐立明的眼睛顿时被笼罩在一片立体的地图中。
人类已知的怪物图标出现在地图上，在上面缓缓移动。他们都被标成了鲜艳的红色
“这些危险等级在a级以上的魔化生物开始逐渐向着林州的人类聚集区行动。”男人迅速的陈述，他胸前的名字贴上绣着贺元两个字。“其中最近的一处正好对准江州聚集区的粮食种植区，江州的粮食种植区为全国超过三分之二的基地提供粮食。”
“小唐队长。”贺元定定的看着他。“已经没有时间去伤感了。”
唐立明沉默着点了点头，的确，他已经在天台上面浪费了三天了。
已经……够了。
“那么我们会率先安排直升机送您去支援江州。”
贺元松了口气，然后表明了自己与上层的态度。
“上层会定期发布悬赏任务，为您减轻压力，无论如何一定要遏制事态的恶化，最好可以歼灭他们。”
在这个国家，巡逻人员都是公职编制，但也有一部分是佣金制度，如果发布悬赏任务的确可以为他分担不少压力。
“我知道了。”唐立明起身，打开天台的门。“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是的。”贺元点了点头，这些东西其实早就已经准备好了，就在一天前，只是考虑到少年人的心理，所以硬生生的压了一天，但……实在，是压不下去了。
没有一个国家会允许孩子上战场，那样的行为，太过荒谬，太过无礼。
紧急的通知过后，唐立明就踏上了直接前往江州的直升机。
耳边是文职人员絮絮叨叨，那些怪物的资料被他一句一句的吐出，就连弱点也已经有了准确的猜想。
螺旋桨不断转动，波动空气产生的声音刺激着耳膜。驾驶员坐在前面，后排就只剩下一名文职人员和唐立明。
陈述资料的那名文职人员停下了，毕竟直升机上的声音还是比较大的，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听岔了，从而导致战斗中出现错误，那就得不偿失了。
都说鱼儿是属于大海的鸟儿，那么鸟儿便是属于天空的鱼儿，他们生来属于天际，生来擅长飞行。（鸵鸟和鸡不算）
大雁南飞，其身影在人们可以望见的远方，而天空是蓝色的，纯粹的湛蓝色，没有一片云彩，就像是一块蓝水晶。给人的感觉是那样的纯洁，清爽。
但天空又蓝的过分了，蓝的那么耀眼，像是已经看穿了什么。没有云层遮盖的阳光撒在人的皮肤上，带来一阵阵的灼烧感。
“很快就要到了。”坐在前方的驾驶人员大声的吼了一声，他脸色通红，眼里像是燃烧着火焰。“做好准备。”
文职人员先是给自己把脚上的安全带解开，然后把耳堵摘下来了。
他去除了身上大部分束缚，然后才开始给唐立明解开身上除了类似于汽车安全带以外的其他固定措施。
“江州，到了。”文职人员定定的看着他。“你……会是我们的英雄，对吧？”
唐利明沉默着，他不敢看对方满载希望的眼睛，但也不忍心否定他近乎祈求的想法。
所以，他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