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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元海宗,聂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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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狗屁的祖训!”

    景隆寸步不让,声色俱厉:

    “那你准备,在这群狐妖面前跪多久?一百年、两百年?还是五百年、一千年?!”

    “你……”

    老者强行压住心中怒火,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别忘了两百年前的惨剧。”

    “两百年前,我们也试图培养疯嚣之血,对抗青丘山狐族,结果呢?”

    “还没成长起来,就彻底入魔发疯、血腥屠戮,令我景家损失惨重、一夜间血流成河。”

    “有过这样的教训,你还要重蹈覆辙不成?”

    景隆闻言,深吸一口气,沉声道:

    “我没说要重蹈覆辙。”

    “只是辰儿能逃脱,已经是邀天之幸。”

    “既然老天能开眼一次,我们何必要将事情做绝,非要断了他的活路?”

    “就让他安稳活着,当个普通人也不行吗?”

    “不行!”

    老者摇摇头,声音低沉:

    “我们暂时跪着,是为了将来能站起来、不再跪下。”

    “世间万事、潮起潮落,没有永远强盛不衰的势力,青丘山狐族也一样。”

    “等他们哪一天,衰落下去了,我们自然可以奋起反抗,将他们屠戮殆尽,以报这多年血仇。”

    “但在此之前,我们该跪就得好好跪着、蛰伏隐忍,最好不要动一些不该有的小心思,免得为我景家招来祸患……”

    说着,他顿了一下,看着景隆道:

    “我知道,七郎是你大兄唯一的血脉,你们兄弟情深,不想让他断了香火。”

    “但就算我们不抓,青丘山狐族查知了他还活在世上,也一样要抓的。”

    “可我们提前送去,和他们派人去抓,那是两个概念。”

    “这件事由不得你,我会亲自派人,将景辰抓回来。”

    “是吗?”

    景隆闻言,缓缓坐了下来,神色平淡:

    “这件事,恐怕也由不得你。”

    “在你来之前,我就已经用铁羽鹰给景酒送去传讯,让他动手杀光那镖局内的知情人、斩断线索。”

    “现在,铁羽鹰已经飞在半路上了……”

    说着,他抬起头来,似笑非笑道:

    “你恐怕想要阻止也来不及了吧,三叔?”

    “你!”

    老者惊怒交加,厉声道:

    “你怎么敢?”

    “你有没有想过,这样做一旦被青丘山狐族查知,会给我们景家招来何等灾祸?”

    “不让他们知道不就行了?”

    景隆摊了摊手:

    “我知道,青丘山狐族神通广大,妖王众多。”

    “可他们也有顾忌,不敢大规模进入我人族地界,只要我们严格保密,他们未必能知道。”

    “再说了……”

    他顿了一下,目光变得深沉:

    “我知道辰儿的性子,他经历此事之后,必然会想方设法的踏上修行之路。”

    “只要他能抵御体内疯嚣之血的影响,未来成就不可限量,说不定就是我们未来反攻狐族的最大依仗。”

    “退而言之,就算他将来疯了、也不在族内,对我们造不成损失。”

    “留一线希望,也总比一直跪着要好。”

    老者闻言,沉默半响后,才开口道:

    “此事风险太大,我不能任由你胡来。”

    说着,他直接转身甩袖而去:

    “我会亲自派人,将他抓回来,此事你就别管了。”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景隆并未动怒,只是叹息一声,似乎早就料到了老者的反应。

    “辰儿啊辰儿……只希望你体内的疯嚣之血,真有记载的那么神异吧。”

    “我能帮你的不多,你也只能靠你自己了……”

    …………

    曲庄郡中。

    景辰在沧县县城,购置了几套换洗锦衣,便又雇了一辆马车、前往三河郡。

    这一次,他特意走了官道,一路上顺风顺水、期间碰见了几次盗匪,也都被景辰轻易的打发掉了。

    伴随着不断北上:

    周遭郡县愈发繁华,盗匪也逐渐减少,到后来更是几乎绝迹。

    反倒是各种身披黄色道袍的太平道人,是越来越多、随处可见,动辄聚拢成群的乡民镇民,颇有横行乡里、一呼百应之姿。

    甚至有的时候,还能经常看到太平道人广布道法、兜售符水,大批百姓狂热的排队抢购,还有官府衙役在一旁维持秩序、点头哈腰的样子。

    景辰暗自心惊的同时,也尽量避开这些人,不去招惹。

    一路快马加鞭:

    半个月之后,景辰雇佣的马车,终于进入了三河郡。

    元海宗,乃是秦州顶尖宗门之一,山门位于三河郡的周县境内“覆海山”上。

    到了周县后,景辰便付清了剩下的钱款,又顺手以惑心之术,模糊了马车夫对自己的具体记忆,尤其是路上几次出手的记忆。

    马车夫毫无所觉,乐呵呵的拿着钱走了。

    等他离去后:

    景辰并未急着前去拜山,而是先在周县内逛了一圈,打听关于元海宗的事情。

    这不打听不知道——

    逛了一圈后,景辰才惊觉这附近数县,都几乎成了元海宗的附属私地。

    例如这周县境内,由于靠近元海宗山门,竟聚集了一大堆和元海宗有关系的世家豪门。

    更有不少元海宗弟子的家眷,也生活在周县之中,令这小小的一个县城,繁华程度几乎不亚于阳江郡城、白日里热闹非凡。

    “元海宗果真势大。”

    景辰心中也不禁感慨一声。

    这种情况,他在阳江郡也见过,很多时候景家的一句话,比什么官府榜文都要好用。

    可景家在整个秦州,虽然也是名声卓著的大世家,但比起元海宗,又要逊色许多,影响力还差上一个档次。

    “对我而言,元海宗的势力,是越大越好。”

    景辰心中念头闪烁:

    “有赵天卓前辈的亲笔信,我肯定能拜入元海宗山门。”

    “一旦成了元海宗的弟子,景家就算派人过来想要抓我,也要先闯过元海宗这一关。”

    一念至此:

    景辰便不再耽搁,从东门离开了周县。

    出了县城后,向东边眺望,便能见到一座千丈雄峰屹立在远方,云山罩雾。

    一路东行:

    远离周县县城十几里后,景辰终于见到了元海宗的山门。

    放眼望去,千丈雄峰上层层叠叠、鳞次栉比的宫殿楼阁、房舍屋宇、亭台水榭,排布直至山巅。

    “轰隆隆……”

    从半山腰处,一条巨大的瀑布冲击而下,因为山势起伏的落差,被截断成好几段,激荡飞扬。

    远在数里外,就能听到那轰鸣如雷的响声,隐隐能见到水雾升腾、声势浩大,宛若龙腾飞扑、倾泻而下。

    “这便是秦州十景之一的‘覆海飞龙’?”

    景辰仔细的打量着,心中颇有些赞叹。

    “果然,还得出来见见世面。”

    “天下风光盛景,可远比书上描述的更美。”

    他继续前进,见到了覆海山前、足足百丈高的白玉门楼。

    小山一般高的门楼牌,宏伟庄严,耗费的玉石只怕难以想象——而这样的白玉门楼,覆海山前共有九座,每隔百步就有一座,一路延伸直至山前。

    和他想象的不同:

    元海宗山门前,比较冷清,几乎无人出入,只有一群弟子在值守看门。

    “来者止步!”

    景辰刚刚靠近第一座白玉门楼,便被一位身穿浅蓝色武服的元海宗弟子拦住了。

    “元海宗山门重地,外人不得靠近。”

    那元海宗的弟子,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开口道:

    “你是来找人,还是来办事?”

    “若是找人,只有真传弟子、内门执事和诸位长老,有权召你入内。”

    “若是办事,需要出示外务府的印鉴。”

    景辰闻言,从怀中取出一直小心保管的书信,递了过去:

    “我找人。”

    “这是我一个长辈的亲笔书信,要交给冰魄堂的执殿长老,聂仙子。”

    “聂长老?”

    这元海宗弟子吃了一惊,就连其余值守的弟子,都忍不住侧目。

    元海宗有三殿六堂,执殿长老只有三位,可谓是真正的位高权重、只在宗主之下。

    能和执殿长老扯上关系,这可是不得了的大背景!

    更别提,还是那位秦州闻名、威震八方的冰山美人,更是不禁令人遐思……

    “嗯……”

    元海宗弟子接过书信扫了一眼,见得信封上的字铁画银钩、气度森严,心中便立刻信了五成。

    在元海宗山门,还没人敢造假糊弄执殿长老。

    “你家的长辈,是聂长老的亲戚,还是朋友?”

    他手执书信,仔细打量着景辰,询问了一句。

    “算是故交。”

    景辰回应道。

    “……好吧。”

    那元海宗弟子叮嘱道:

    “你就在这等着,我立刻去请示聂长老。”

    “好。”

    景辰点点头,便目送这名弟子匆匆离去。

    …………

    两刻钟后:

    值守山门的外门弟子,一路飞奔、登上了数千级台阶,终于将信送到了接近覆海山顶的冰魄堂。

    冰魄堂中:

    一位看起来二十余岁,肤如凝脂、满头霜雪白发的绝色女子,正在翻看一本典籍。

    听到殿内弟子的禀报后,她抬起头来,奇道:

    “给我的信?谁送来的?”

    殿内弟子应道:

    “不知道是谁,值守山门的外门师弟,没见过那人,也没有询问姓名。”

    “不过那人年岁不大,说他的长辈和聂长老是故交。”

    “故交?这倒有趣了。”

    她微微一笑,放下了手中的典籍,示意道:

    “呈上来吧。”

    “是。”

    殿内弟子上前几步,将书信送上了玉质条案:

    “这是……”

    聂仙子扫了一眼,便顿时露出惊喜之色,连忙捧起书信、如获至宝:

    “居然是他?”

    “他竟然还会给我写信?天啊……”

    两步外的殿内弟子,见着这一幕,顿时懵了。

    好家伙。

    她获得真传弟子名位、进入冰魄堂进修,已经好几年了,何时见过聂长老露出这般神情?

    聂长老不是远近闻名的不假辞色、不近人情吗?

    “……咳咳。”

    聂仙子注意到了她的神色,不自然的咳嗽两声,挥了挥手:

    “行了,你下去吧。”

    “……是。”

    殿内的真传弟子不敢多看,躬身退下了。

    聂仙子深呼吸一口,没有急着离开信封,而是仔细端详着“聂仙子亲启”这五个字。

    隐约之间:

    她似乎见到了一柄纵横天地的飞剑,在半空中肆意呼啸飞舞、剑气锋锐无双。

    见字如见人,剑意透纸而过、浸入骨髓。

    “嘶……”

    她感到双目隐隐有点刺痛,下意识的想要移开,却又舍不得。

    “二十多年了……他还是第一次给我写信。”

    她喃喃自语,眼中露出一丝追忆之色:

    “以字观之,他如今的修为果真远胜于我,只怕距离炼就元胎、只差灵光一现了。”

    “只是不知道他……”

    她忽的叹了口气,收敛了心中愁思,缓缓拆开了信封。

    “聂仙子亲启:

    彬州一别,经年未见,甚是想念,不知近来可好?

    一年前,我修至三藏圆满、进无可进,便再度生出游历之心,往南境而行,一路所见令我触目惊心……”

    聂仙子看了几句,便哭笑不得:

    “他还是这样,连客套一下都只是一句话,半点诚意都没有。”

    “真要想我,二十多年了,为何一次都不传讯呢?”

    话说如此说,可她的嘴角却微微翘起,继续看了下去。

    “嗯?”

    很快,她便皱起眉头:

    “狐妖……是青丘山那一支的?还有这阳江郡的景家……”

    “疯血……莫非是传闻中的疯嚣之血?我一直以为是子虚乌有之事,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景家的疯嚣之血,代代流传,对秦州顶尖的势力来说,多少也听说过。

    只是一直以来,景家保密极严、又有狐妖暗中收割,外人几乎都不曾真正了解这个秘密。

    “果然是他的性子,斩妖除魔、从不问理由,还顺手帮了个人。”

    聂仙子眉头舒展开来,一直看到了信的末尾:

    “……此子机敏过人、聪慧伶俐,甚得我心。

    只可惜,我都天剑阁内没有压制疯血之法,又即将远行回归幽州,与他没有师徒缘分,憾之惜之。

    中州同游之时,我曾听你说起,贵宗冰魄堂内有秘传绝学,能冰心凝神、似有压制疯血之效。

    此子身世引人垂怜、无家可归,盼你能将他引入贵宗之内、未来奋力拼搏,或许有能习得此绝学、改易命运之机。

    盼来日相见,促膝长谈。

    ——赵天卓顿首

    “哎……”

    聂仙子看完,不禁幽幽一叹:

    “明明就在秦州,却不来看我一眼……该说是铁石心肠呢,还是木头疙瘩?”

    “临走了,还塞了这么个麻烦给我。”

    “此子身负疯嚣之血,随时有可能发疯,还有阳江景家、青丘狐族,恐怕也不会放过他……真是令人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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