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阳江景家
三日后。
曲庄郡内,某处山林的边缘,几个樵夫正在砍树。
“吼!”
忽然间,一声震动山林的虎啸,惊起层林飞鸟,令几个樵夫瞬间面色大变。
“大虫!是大虫!”
“这里怎么会遇上大虫?”
几个樵夫惊惧万分,连忙凑到一起,手持斧子瑟瑟发抖、互相靠着壮胆。
面对老虎,他们是不敢转身就跑的,两条腿跑不过四条腿,跑得快就死得快。
他们紧张的扫视每一处灌木,只盼望靠着人多势众、又手持利器,能让老虎知难而退、放弃捕猎他们。
几息后:
一头丈许长、雄壮威猛的吊睛白额大虎,从山林灌木中踱步而出,摇头晃脑、威风凛凛。
“这……”
几个樵夫看了一眼,却不禁愣住了,心中的恐惧也散去大半。
这威猛的白虎之上,赫然端坐着一位面容俊朗如玉的少年,尽管身上锦衣有些破烂,但仍旧难掩一身贵气。
“原来这老虎竟是坐骑?”
几个樵夫面面相觑,不禁生出一丝好奇和敬畏。
林国境内,尚武之风浓厚,至少修炼血海秘藏的武者,许多人都是听过、见过的。
“这年轻的公子,有什么本事,竟能降服白虎?”
在几个樵夫的注视下:
锦衣少年跳下老虎,拱手一礼,笑着问道:
“几位有礼。”
“敢问此处是何等地界?可还是曲庄郡内?”
“是的。”
一位年长的樵夫,壮着胆子回应道:
“这山林旁边,就是咱们小河村,归属于曲庄郡内、沧县的治下。”
景辰微微颔首,又问道:
“那此地去往沧县县城,又该怎么走?”
那年长樵夫仔细的描述了一番,景辰谢过之后,才转身拍了拍老虎的屁股。
“去吧,大家伙。”
老虎吼叫了一声,摇了摇脑袋,一溜烟的窜入山林消失不见。
“惑心之术还真好用。”
景辰见状,不禁心中一笑。
两天前,他碰上这老虎,当即便以惑心之术收服,不光有了代步坐骑、每日还有野味尝鲜。
气之神符加持下,他的魂念之力总量、恢复速度都翻了十倍,即便时时刻刻维持惑心之术,也能支撑得住。
晚上枕着老虎睡觉,也要暖和许多。
不过如今要进入城镇,再骑着老虎,那就多有不便,只能放生了。
…………
片刻后。
景辰跟着几个樵夫,来到了小河村,用些许碎银换了一头驴子。
他辞别樵夫和村民后,便骑着驴子走了数十里的路,到了沧县县城之中,寻了一处客栈投宿。
客栈房间内:
“唔……”
景辰泡在浴桶中,周身水雾升腾,十分惬意。
“荒山野岭待了半个月,能洗个热水澡,着实舒坦啊。”
“算算时间,阳江郡景家那边,也该发现不对劲了吧……”
景辰的目光变得有些深邃。
想到景家,他便想起了身上的疯嚣之血。
成为气之神符的御主后,疯嚣之血便沉寂下去,被牢牢压制、无法再影响他。
但他非常清楚,这只是暂时的,并非一劳永逸的解决了这个隐患。
疯嚣之血的存在,会推动他的修为不断增长;
他本身在持续修行、变强的同时,也会带动疯嚣之血的增强、壮大。
目前来说:
气之神符的加持,让他的修为一下膨胀了十倍,自我之力远超疯嚣之血,才能牢牢将其压住。
但他的修行却不可能永远一帆风顺。
有朝一日——
当他陷入瓶颈,修为暂时停滞,疯嚣之血就会追赶上来,拖着他走上疯狂之路。
“所以,得未雨绸缪、提前准备。”
“能压制疯血的玄功妙法,这一块必不可少,绝不能舍弃。”
景辰想及此处,心中便稍稍一安。
这三日,在气之神符的威能加持下,他修炼《太上灵感洞神经》、存神于心的效率同样翻了十倍。
一分苦功,可得十倍成果。
虽然还是远不如主动拥抱疯狂时的狂飙猛进,但这是在完全镇压了疯嚣之血影响的前提下,已经令他非常满意了。
十倍的修炼速度,意味着他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必担心疯嚣之血的影响了。
“元海宗必须得去。”
“只有元海宗,能替我抵抗来自景家、以及有朝一日,可能来自太平道的压力。”
“冰魄堂的秘传绝学,还是得设法得到,只是不用太急切了……”
景辰暗暗琢磨着,猜测景家高层的反应和应对,目光闪烁:
“不知叔父察觉秋林谷之变后,会怎么对付我?”
…………
秦州南部,阳江郡内。
繁华的郡城以东十几里,景家庄坐落在秀美山川之间。
景家扎根阳江郡数百年,底蕴实力深不可测,早就是阳江郡一手遮天的大世家、大豪族。
每一位新任郡守,上任第一件事就是来拜访景家家主。
可这一次,刚到任不久的新任郡守司马彦,前来拜访景家家主,却吃了个闭门羹。
“什么,不见客?”
郡守府的仆役,错愕道:
“咱们郡守老爷,可是三天前就递上了拜帖,景家主也答应好了的,这……”
“真是万分抱歉。”
景家的老管家,一脸歉意道:
“实不相瞒,族中突然有急事要处理,家主实在是分不开身。”
“他嘱咐我,替他向郡守司马大人赔罪,言称明日会亲自登门拜访,补全礼数。”
“好吧。”
郡守府的仆役闻言,只能无奈的转身回去、禀报给郡守司马彦。
阳江郡守司马彦闻言,吃了一惊:
“不见客?”
“对啊!”
那仆役愤愤不平道:
“大人,这景家也太嚣张了!”
“您可是这一郡的父母官,主动递上拜帖前来拜访,已经给足了他们面子了!”
“可这景家,连明明已经约好的会面居然都能推掉,真是一点礼数都没有!”
“我在中部九州,也见过许多世家豪门,都没有这么张狂跋扈的……”
司马彦眯了眯眼,若有所思道:
“这恐怕未必……”
“若是景家故意推拒、落我的面子,那景家家主也不会言称明日会亲自拜访了。”
林国之中,皇族和世家宗门共治天下。
越是远离中央,地方世家和宗门往往越是势大,在本地根深蒂固,朝廷对此心知肚明、却也只能容忍。
例如这阳江郡内,景家是主,他才是客。
主人能亲自登门、拜访他这个刚到的外来郡守,过往几任郡守都没有这种待遇,传出去是要轰动一郡的。
“不过这等大世家,再是势力雄厚,和当地官府打好关系,也是第一等的大事。”
“景家之主,却连和我约好的会面都顾不得了,莫非景家内部真出了什么惊变?”
司马彦想到此处,心中念头闪烁:
“这会不会是个对付景家的机会?”
“王爷南下在即,最多也就一年半载的工夫……若是能提前扳倒景家,说不定就有飞黄腾达之机了。”
他脑海中思绪纷飞,面上则不动声色的摆摆手:
“既然景家之主暂时抽不开身,咱们就先回府吧。”
“是,老爷。”
仆役应了一声,便呼喝几句,众多郡兵便护卫着郡守的马车,向着郡城折返。
与此同时:
景家庄深处,景家家主的书房中。
现任景家的家主景隆,一身玉带锦袍,正坐在书桌后,望着手中的细长信笺,眉头深深皱起:
“丘府被烧毁、都成了断壁残垣,秋林谷彻底成了一片荒地。”
“还有辰儿,居然成功逃走了……”
景隆目光闪烁,表情有些复杂。
距离秋林谷之变,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
大概在半个月前,景家高层便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按理说,秋林谷的丘家一脉,既然已经收下“贡品”,怎么也该给他们回个信吧?
世家大族,多豢养有灵禽,例如景家饲养的铁羽鹰,飞行绝迹、日行五百里,用来传讯的效率远超奔马。
可距离月圆之夜,已过去了好几天,景家都没有收到秋林谷丘府的来信。
又等了两天,景家高层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便派了一位族中执事,快马飞驰而去,带着两只铁羽鹰,前往山南郡打探消息。
此刻:
那位执事的亲笔信笺,便通过铁羽鹰传到了景隆的手中。
“嘭!”
这时候,书房的门猛然被推开,一位身材高大、须发皆白的老者,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
“景隆,到底怎么回事?”
老者面色不愉,声音洪亮,质问道:
“为何那新任郡守司马彦,亲自前来拜访,你却将他拒之门外?”
“三叔。”
景隆站起身来,叹了口气:
“你来的正好,我也正准备派人去寻你商议此事。”
说着,他将手中的细长信笺递了过去,示意道:
“这是景酒的亲笔信,你且看看吧。”
“景酒的信?”
老者怔了一下,随即神色微变:
“是秋林谷的事?”
他当即也顾不得新任郡守的事,连忙接过信笺、匆匆扫了几眼,便面色大变:
“什么?”
“丘府被屠戮一空、烧成白地?丘神原都死了?”
“对。”
景隆郑重点头,沉声道:
“景酒亲自去丘府废墟探查过,发现了丘神原和另一位大妖,被焚烧后的残缺尸身。”
“除此外,他还找到了部分逃离秋林谷的丘府仆人,结果发现他们被极其高明的手段、抹去了有关丘府的具体记忆……”
“这……”
老者面色微微发白:
“会是谁动的手?还故意遮掩了身份?”
“山南郡秋林谷的那一支,在青丘山狐族散落在外的分支中,已经算是很强的了。”
“寻常势力对上秋林谷,不过以卵击石,而那些秦州顶尖势力,多少都知道他们的背景,岂敢贸然动手?”
景隆闻言,沉重的叹息一声:
“这也是我所疑惑的地方。”
“据景酒所说,丘神原和另一大妖,都疑似被飞剑之法所杀。”
“可秦州之中,并没有顶尖的剑修门派。”
“当然,也不能排除故意留下假线索的可能,毕竟动手的人,还特意抹掉了那些仆人的记忆。”
“只是我们现在,还没有线索……”
老者闻言,摇摇头道:
“不,有线索!”
“第一,丘神原不会只请了一位大妖,大概率是只有一个蠢物、用真身进入别人老巢,结果跟着一块完蛋了。”
“所以,秋林谷附近的大妖、魔头、鬼修,就是一个明显的线索。”
“还有第二……”
他扬了扬手中信笺,冷声道:
“这景七郎,居然逃出秋林谷、还跑到附近的定远县城,请了当地镖局的人护送他前往三河郡。”
“很显然,他和那动手灭门的人,一定大有联系,说不定就是他设法勾搭上的。”
“这么明显的线索,你还能察觉不到?还是故意避而不谈?”
景隆闻言,面无表情道:
“那三叔准备干什么?”
“干什么?”
老者理所当然道:
“此等灭门惨案,很快就会被青丘山狐族查知,引起他们震怒。”
“当务之急,自然是派遣精锐人手,将他抓回来,送还给青丘山狐族了。”
“只要疯嚣之血还在,狐族对我们的怒火就会大大降低,到时候……”
“够了!”
景隆的脸上,终于涌现出一丝怒火:
“辰儿他此番能逃脱,已经是福大命大,你还要抓他回来?”
“三叔,你是老糊涂了,还是在那群狐妖面前跪的太久了,都忘了自己还是个人?”
“放肆!”
老者勃然大怒道:
“景隆!当初你一意孤行,不愿意将你这个侄子送出去,我就已经警告过你。”
“别忘了,你是景家的家主,行事要为整个景家考虑。”
“牺牲一人、保全家族,这是祖训!”
“狗屁的祖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