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和疯狂的第一次约会
魂念动，周身合。
一股莫名的暴虐和嗜血之意，在景辰的心神中若有若无的升腾起来。
“就是这种感觉……”
景辰的心情，变得格外复杂。
最近几天的修行中，他对这种感觉格外厌恶、避之不及，想方设法的摒弃、隔绝。
可这一刻，却要放下自我、发自内心的去拥抱它、感受它、汲取它的力量……
“那就来吧！”
景辰深吸一口气，舍弃了所有杂念，主动迎合上这股感觉。
刹那间：
他的脑海“嗡”的一声，顿时感觉自身在疯狂的下坠、似乎跌入了永无止境的深渊之中。
天地间的万事万物，仿佛都变得支离破碎、正在飞速远离他而去。
景辰的脑海中，宛若迸发出剧烈的火星，千百种杂乱无章的念头、一窝蜂的冒出来，几乎要将他的理智冲垮。
“原来，这就是疯狂的感觉……”
景辰的嘴角开始微微翘起，似乎开始了享受的过程。
什么是疯狂？
那是彻底的混乱和无序中，诞生的伟大，拥有颠覆一切的力量！
天地内、人世间的一切种种秩序、规矩、律法、道德……都再也不能束缚我！
没有任何人、任何事、任何念头都阻止我干我想干的一切！
夏天那么热，我凭什么不能脱光了衣服在街上闲逛？
别人的眼光和议论算个什么东西？
你凭什么高高在上，你有什么资格当富豪、当大官、当皇帝，为什么老子不能当？！
我他妈想和哪个漂亮女的睡，就可以和谁睡！谁敢管我？！
我看他不顺眼就杀了，怎么，有问题？
你那是什么眼神？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有话直说！阴阳怪气的老子就当场打死你！
我站在悬崖边上腿都在抖，可我就是想跳下去试试看，为啥不能跳？
我当然可以跳。
我可以干任何事，干任何人。
“这真是太棒了！”
“我和疯狂的第一次约会，居然是这样的完美……”
景辰嘴角咧开，笑容满面，沉醉在此生从未想象过一种状态中，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
“景公子？”
“嘿嘿嘿……”
“……景公子？！”
“嘿嘿嘿……”
杨远山站在营帐中，望着睡着还在笑的的景辰，心中生出一种惊惶之感。
“他这是怎么了？”
“做了什么美梦？不至于啊……”
杨远山感到脑子都有些发蒙了。
在他的认知中，这位景公子一直是少年老成、沉稳慎重的人，哪怕在困局险境中也是机敏过人、行事果决。
昨夜暗中商议，他之所以愿意听从这位的吩咐，同样因为这位景公子给人的感觉就值得信赖。
可现在……
“难不成，他这是中了那妖道的什么手段了？”
杨远山眉头皱起，思索片刻便一咬牙，上前使劲推搡：
“景公子！快醒醒！”
“啊？”
被来回推动的景辰，终于惊醒过来，猛然睁开双眼。
“嘶！”
杨远山吓了一跳，倒吸一口凉气：
“景、景公子，你……没事吧？”
面前的景辰，双目中赫然布满血丝，似乎三天三夜都没睡一样。
“呼……我没事。”
景辰深吸一口气，翻身坐起。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他开口问了一句，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变得格外沙哑。
“呃……你真没事？”
杨远山小心翼翼的打量了他几眼，才低声道：
“已经天亮了，其余兄弟们正在烧水，准备煮点汤就干饼子吃一顿。”
景辰颔首道：
“杨总镖头，那你先去吧，我调理片刻就好了。”
“行。”
杨远山点点头，临走前又忍不住叮嘱道：
“景公子，你要有事可得开口……”
“我明白，真没事。”
景辰笑了笑。
“……好吧。”
杨远山不再开口，匆匆转身，离开了营帐。
等他离去后：
景辰的笑容才收敛下来，目光变得深沉：
“疯嚣之血……这种力量实在是太可怕了。”
“这并非一种通常意义上的血脉，而更类似于一种概念的凝结和缩影……”
回想起昨晚上的那种状态，他心中由衷的生出一股不寒而栗的感觉。
“这真是天下最可怕的毒药。”
“只希望我亲口饮下的这碗毒药，能物有所值……”
他心中叹息一声，开始感应泥丸宫的状态。
“这……”
景辰略一感应，便不禁怔住了。
泥丸宫中的魂念之力，赫然暴涨了一大半，竟然直接跨入了神谷第三重的境界。
“这就是疯嚣之血的真正力量？”
“一晚上的接纳疯狂，就能比得上我十几天的勤修苦练？”
他沉默了半响，才缓缓站起身来，向着营帐外走去。
营地中：
七八个镖师，正围着篝火上架着的大锅，手中捧着碗默默的等着。
他们彼此间也不交流，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大锅，气氛压抑而沉闷。
“快好了吧？”
通元道人仍旧一身白色道衣，头上扎着道簪，等在旁边不停搓手、望眼欲穿：
“还没好？”
忽然间，他察觉到了景辰的身影，转头一望，顿时戏谑笑道：
“哟，我们的大少爷终于舍得起床了？”
景辰闻言，挤出一丝笑容：
“看不出来，您出身贵比王侯，却也不嫌弃这粗陋饭食。”
通元道人摇摇头，随口道：
“那你可想错了。”
“我小时候家里可穷了，生活非常辛苦，我自从五岁起、每天都是天不亮就去拔猪草了。”
“那时候，我最大的愿望就是每天能吃饱。”
“是么？”
景辰目光一闪，询问道：
“那后来呢？”
“后来……”
通元道人嘿了一声，不耐烦的摆摆手：
“你打听这么多干什么？”
“你要吃就坐下来一块等，不吃就滚蛋。”
景辰笑了笑，也不再开口，上前取了一个碗，和众人坐在一块。
很快：
锅里的汤煮开了，众人将烤热的干饼掰碎，各自舀了一碗热汤浇灌到碗里。
通元道人也不嫌烫，“唏哩呼噜”吃的最快，吃完了大呼过瘾，又来了一碗。
“唔……舒坦。”
他连吃三碗之后，才摸了摸肚皮、摇头晃脑起来：
“不错、不错。”
“可惜不能再吃了，没得口福了……”
他露出一丝惋惜之色，从袖中取出一只精致的青瓷瓶，倒出一枚淡金色的丹丸，仰头吞服下去。
景辰看着这一幕，心中微微一动。
他在景家长大，知晓血海圆满的武道强者，因为生机旺盛、体魄强横无比，寻常的五谷肉蔬，已经只能打打牙祭了。
这种诸多灵花奇草炼制、蕴含大量精元的灵丹，才是他们真正的主食。
“不过这其中，恐怕没什么机会。”
“别说找不到办法下毒，就算能下毒，我和杨远山手中，也没有能骗过、毒倒这种强者的绝毒。”
景辰暗自摇头，便收回了注意力，专心对付碗中的汤饼。
用过早饭之后：
杨远山和众多镖师，将营帐、炊具等杂物收起，背上了行囊。
“这马车可惜了。”
通元道人拍了拍马屁股，不无惋惜的道：
“你们将马放生了吧。”
“接下来我们上山，用不到马了。”
杨远山等人，很快便按照他的吩咐，将拉车的两匹马、和营地中剩余的马，都解脱了缰绳放走了。
“走！”
通元道人招呼了一声，率先迈步登山而上。
景辰和杨远山等人，纷纷迈步，跟在了他的身后。
“嘭嘭……”
通元道人神色悠闲，每迈出一步，诸多杂草灌木和荆棘野花，便纷纷爆裂开来、嶙峋乱石也被生生压得平整如砖。
爆裂后的粉尘，从他的身旁两侧飘飞，白色道袍仍旧纤尘不染。
脚下所过之处，便是石阶坦途。
“这……”
他身后的景辰和杨远山见状，不禁对视一眼，都露出一丝凝重之色。
这一手看似不起眼，实际上是高深莫测的真气修为，已经到了随心而动、浑然天成的地步。
“这样的本事，我恐怕再修炼一百年都没有。”
杨远山心中念头翻涌：
“靠我自己，万难从此人手中活命。”
“只希望景公子，真能找到机会反戈一击吧……”
…………
一路登上而上。
得益于通元道人的本领，景辰一行人也轻轻松松，没耗什么力气。
一个多时辰后：
众人在通元道人的带领下，终于登上了附近最高一座山峰的峰顶。
通元道人屹立在崖边，向着四下里的山峰眺望、观察。
他观察了半响，沉吟一番后，才转身看向众人，拂袖一挥：
“嗡！”
一道湛蓝色的光幕，凭空浮现在半空中，显化出数十个复杂古怪的符号。
“你们将这三十二个符文，牢牢记住。”
通元道人开口道：
“记住之后，便各自散开，去附近的山林间寻找这上面的标记。”
“一旦有所发现，立刻便赶回来通知我。”
说着，他眼中流露出一丝警告之色，扫过众人：
“别怪我没说过，发现这些符文之后，不要自作主张，否则想死都难。”
“还有，记住你们不能离开我超过十里，不然脑袋爆掉、可不是好玩的。”
他的话音落下：
杨远山等人没有吭声，只是默默的记下半空中显化的诸多符文。
“对了，还有你。”
通元道人瞥了一眼，也在观察着符文的景辰，随口道：
“你就跟在我身边，不要到处乱跑。”
景辰神色不变，点头应下。
片刻之后：
杨远山等人，将真气显化的符文牢牢记住，便商议了一番各自探查的区域，从峰顶上散开了。
“你，过来！”
这时候，通元道人才招了招手。
“真人有什么吩咐？”
景辰上前，拱手一礼。
“站到我身边来。”
通元道人拉住景辰，让他和自己并肩站立，才指着附近的群山，悠悠道：
“你既然开启了神谷秘藏，应该学过运用魂念之力观察天地的法门吧？”
景辰闻言，顿时心中一动：
“原来他留下我的性命，是为了这个。”
他心中念头闪烁，面上却毫无异色，点头道：
“是，我有一道这样的精神异术。”
“那就好。”
通元道人拍了拍掌，笑道：
“你总算对我还有点用处。”
“否则，我就得考虑考虑，提前杀掉你，节省一点咱们的口粮了。”
景辰面色依旧不变，只是问道：
“那我需要观察什么？”
“元气。”
通元道人指着周遭山峦，沉声道：
“我要你观察这附近的山峰，天地元气的流动有没有不正常的情况。”
“一旦有发现，就立刻通知我。”
说着，他同样警告道：
“我也有类似的法门，所以你不要想着蒙骗我，那后果是我们都不想看到的。”
“我当然不敢做此愚行。”
景辰耸耸肩，语气随意道：
“不过您既然有这种法门，修为也远胜于我，为何不自己施法呢？不是更方便吗？”
“哼。”
通元道人哼了一声，不耐烦道：
“让你干你就干，啰嗦这么多干什么？”
“好好好。”
景辰连忙应声，不敢再说，心中却涌动念头：
“果然！他的神谷修为不高，魂念之力同样有限。”
“同时给七八人种下魂种，还要维持此术运转，自然不敢再肆意施展精神异术，免得魂念之力耗尽、魂种之术瓦解。”
“这恐怕就是我最大的机会了……”
他心中如此想着，当即施展了真观之术，观察四周的山峦地气。
他观察的非常仔细，认真的鉴别着——他也想看看，这通元道人欺瞒了整个太平道来找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但很可惜的是：
任凭他再怎么观察，也没有发现丝毫的异样。
“呼……”
约摸一刻钟后，景辰撤去了真观之术，露出一丝疲惫之色：
“我不行了，我的魂念之力耗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