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进化后的壁虱
远离人群，洛奕星望了眼正在上课的龙门楼。
龙门楼就是教学楼，天佑帝国最著名的两所学院，一所是龙门书院，一所是嵩山书院。嵩山书院招收学员的标准非常严苛，而且很少过问外界的事，最主要的是，他们的后台是皇家。
而龙门书院，是由多个古老家族共同兴办并掌控的。其中有一家就是沈家。栾城沈家作为分家，其所兴建的栾城术法高中，自然会有龙门楼这样的建筑。这就和洛奕星前世很多学校都会有逸夫楼一样，是一个道理。
洛奕星向左拐去，从龙门楼的后面穿过去，来到食堂后一个极其僻静的地方。
他警惕地观察四周，没有人踪，学校给高一、高二生放假，倒是给了他自由行动的机会。他从校服口袋里取出一个眼药水瓶大小的透明玻璃器皿，里面玄阶术师的鲜血像活的琥珀一样缓缓摇晃。
洛奕星旋开器皿封盖，一滴一滴猩红色的血液坠在地上，像晶莹剔透的红宝石，散发出只有壁虱能闻见的“香气”。
“他这是在干什么？”
极远处的食堂外墙拐角后，那3名高三学长探出脑袋，呈上中下排列。其中那个土煞学长疑惑地问。他的身材最高，因此头排在最上面。三人的视力都不错，哪怕隔这么远，也看得一清二楚。
“反正肯定不是在自娱自乐。”杜姓学长说。
“继续看下去。”那名水煞学长沉声道，“我有预感，也许能从这小子身上找到完成悬赏的关键。”
洛奕星任凭玻璃器皿中的鲜血滴尽，取出一个烟盒，但不抽，而是把烟盒里的香烟全部取出，只留下一个硬板纸的空壳，然后用打火机点燃，丢到了鲜血遍地的白色地面上。
“啪”的一声，燃烧的烟盒弹在汨汨的血液旁。
他定睛看去，火光勾勒出狰狞的轮廓，这妖怪是昆虫形态，椭圆形的虫体，背部稍稍隆起，正在一点一点吸食地面上的血液，一边吸食，虫体一边胀大，渐渐变得像蓖麻子状。长达三十毫米，有四对足，须肢呈细长圆筒状，看起来既恶心又恐怖。
而且一共有十几只，全都纠缠在一起，肢足与肢足之间像扭曲的树藤，分不清谁是谁的，叫人头皮发麻。
“这就是壁虱？”洛奕星喃喃，有种作呕的冲动。
强压下生理的反胃，洛奕星用苗刀推开冒烟的烟盒，这些蜱虫瞬时消失不见，像是变魔术一样。果然如那司直在案卷中所言，这种妖怪只有通过火光照耀才能看见。
他又将烟盒挪回来，那些蜱虫又出现了，让洛奕星感到讶异的是，这些蜱虫完全不怕人，又或许是玄阶术师的鲜血诱惑太大，让它们像飞蛾扑火一般，明知有危险，也要吃饱了再死。
洛奕星环顾四周，从绿化带里拾起一根断裂的树枝，接过烟盒上的火苗，靠近那些沉迷于食血、动都懒得动一下的小虫子。
这些小虫子反应相当迟缓，等到火焰蔓延到它们身上时，它们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逃跑，开始四散奔逃起来。但为时已晚。火焰灼烧着虫体发出的噼啪声在空气中回荡。
洛奕星闻着空气中的焦味，心说：这要是放点孜然，裹上糠，炸至金黄色，肯定馋哭隔壁家的小孩！
几分钟后，见那数十只壁虱悉数丧命，洛奕星仍不罢休，仍用火炙烤着，烤得这些蜱虫四脚朝天、浑身焦黑才停止。妖怪不能用常理论，必须斩草除根，防止复活。
“这就结束了？”洛奕星顿时觉得有些空虚。
让沈家焦头烂额，请了这么多术师来解决问题的罪魁祸首，就是这些被凡火一烧就乖乖送命的小虫子？沈家要是知道为了这些虫子，他们竟然要付出一门中级法术的代价，脸上的表情估计会很精彩吧？
用塑胶袋装好这些虫尸，这些都是他向沈家兑换中级法术的凭仗，洛奕星忽然听见从龙门楼那边传来一阵喧嚣。他面色微变，迅步跑过去，那3名高三学长也紧随其后。
喧嚣的源头是医务室。
来到医务室，这里有数十个学生在老师和同班同学的搀扶下走过来。
他们一边搀扶一边面面相觑，眼神中写满了诧异和惊讶，仿佛在说：“你班里也有人昏倒了？不会吧？”
洛奕星躲在暗处，34年前的那份案卷中有提到过类似的现象，据那名司直猜测，像壁虱这种妖怪，想要吸血就只能找宿主，形成类似共生的关系。
洛奕星刚才用戚东泽的血吸引走了壁虱后，它们原先的宿主就会因为失去共生体的缘故而陷入短暂的昏迷。这是好事，人体会利用昏迷的这段时间进行自愈。由此看来，这次的吸血案件终于要结束了。
只是没想到，看似中招率最低的高三，也有这么多的壁虱潜伏在高三生身上，若不是洛奕星今天勾走了这些妖怪，恐怕要不了多久，高三将要沦陷。
洛奕星心有余悸，转身要退去，回到操场的人群。
但就在此时，医务室的问诊间门被猛地推开，一名男医生大喊道：“都散开！都散开！”众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然后一名女医生推着病床冲了出来，病床上躺着一个面若金纸的少女。
她声色俱厉：“全都让开，人命关天！”
众人被吓了一跳，连忙分开一条道，让她过去。
洛奕星皱起了眉，悄然跟上去，女医生把病床推到校门外，等待救护车过来，她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来回踱步。洛奕星靠上去。
“站住！”女医生喝道，“你是什么人？”
洛奕星紧皱眉头，盯着病床上的少女，右手掏出天理院的录事令牌，扬在女医生的脸前，“天理院办案。”
女医生一见是天理院，就不说话了，放下心来。
“帮我个忙。”洛奕星说。
“什么？”
“帮我把她的衣服脱下来。”
“……”
女医生虽然不知道洛奕星想干什么，可天理院的名头还是很唬人的，于是依言照做，但同时嘴上在说：“她现在生命体征很微弱，性命垂危，天理院的这位大人，若是因为你的办案，影响到对她的及时救助，我一定会向贵院丞投诉你！”
女医生看来对天理院的内部构成还挺了解。
洛奕星略显讶异地望向她，点头道：“我会负全部责任。”
女医生将少女身上的被子掀开，都不需要将少女的上衣撸到胸口，就能看见她的胸口中央有一个明显的微微鼓起。女医生脸上流露出震惊的神情，之前她给这女生做身体检查时，可没有这东西。
洛奕星表情肃穆。
这位少女的发育很不错，这壁虱在挺起的衣服中还能显露出轮廓，可见体积不小，比他之前烧死的那些壁虱要大。
“慢一点，不要紧张。”洛奕星说，但自己掌心已经捏了一把汗。
女医生将少女纯白色的内衣缓缓往上推，洛奕星目不转睛，但并未因少女有致的轮廓和纤细的小腰而心神摇曳，他紧紧抿着嘴唇。
“啊——！”
女医生闪电般缩回手，鲜血从她的右手手腕不断涌出，她脸上浮现起痛苦的神色。刚才那一瞬间，她感觉有什么利器划破了她的手腕。洛奕星连忙将女医生拉到了身后，那一刻他仿佛听到了凄厉的尖笑，看到了尸山血海。
微微摇晃头颅，将这些幻象驱逐出脑袋，他取出打火机，靠近少女雪白的肌肤，在那两座丰满之间，有一只巴掌大的壁虱正静静趴着，大口吸血。它的虫体呈乌墨色，是半透明的，甚至能看见鲜血通过它的口器流入体内，然后消失在虚空。
洛奕星眉头已经皱成了一个“川”字。
这壁虱体型特殊，是半透明的，而且能发起精神冲击，莫非是产生了变异？现在戚东泽的鲜血已经用完了，拿什么去勾引这头壁虱，让它不对少女动手，保住女孩的命？
洛奕星心思电转，咬了咬牙，只能这么做了！
他竖起苗刀，用指尖在刀刃上快速擦过，这种壁虱，要想让它脱离自己的宿主，最好的办法就是给它提供质量更上乘的血液。洛奕星是人阶术师，血液未必比少女的血更加纯净上等。
但是，他胜在量多，看少女脸色苍白如纸，就知道她快被这头壁虱榨干了，此时洛奕星用更多的血液去吸引对方，是有几率成功的。
不过，这头大壁虱就像是一位尝遍山珍海味的老饕，对洛奕星提供的血液毫无兴趣，仍在源源不断地吸食着曼妙少女的血，看它的劲头，似乎是打算把女生吸干了才肯罢休。
洛奕星心急如焚。
这大壁虱好生精明，莫非是知道少女是它此时最大的依仗，一旦转移目标到洛奕星手上，就会死期将至，于是不为所动？
洛奕星不知道，如果他不来，少女也许没那么快陷入危险。因为对这头大壁虱来说，女生就是它的长期饭票。可洛奕星来了，还以雷霆手段杀死了那么多它的同族，这头大壁虱现在是竭泽而渔了。
洛奕星决不允许一个妖怪当着自己的面杀死同学！
他忍住疼痛，在自己的左手手腕划了一刀，放更多的血。对付壁虱只有“以血诱之”这一种办法，只要它不脱离宿主。
案卷中那位司直曾经尝试过用更暴力的方式消灭正在吸血的壁虱，他对火煞的掌控力非常精妙，能保证在不伤害宿主的前提下，把壁虱烧死。
但是，壁虱也不是吃素的，它们如果感知到要死，会在口器脱离人体的瞬间将自己的毒素注入人体内，这种毒素生效很快，能在零点几秒内就将一个成年男性杀死。
零点几秒，就算是天阶术师来也不一定把握得住。
洛奕星不愿意看到一个和洛筱菲一样二八年华的少女陨落在这种不入流的妖怪口中，因此只能牺牲自己，开闸放血。
血越放越多，很快，洛奕星就面色煞白。
而那头大壁虱，尽管它能释放精神冲击，而且已经具备了一定的智慧，但仍难以抗拒天性的驱使，随着洛奕星血越放越多，已经在地上积出了一个小水潭，它开始动摇。
十余秒后，它拔出插在女生胸口的口器，以电光火石的速度冲向洛奕星的手腕！
它无视了地上已经积了一滩的血泊，直奔血的源头。
说时迟那时快，即便流血已经流得有些头晕眼花，洛奕星依旧做出了非常快的反应，他右手的拇指和食指如铁钳般从空中摘下了这头飞射而来的大壁虱。
它的口器还在不断开合，四对肢足以惊人的速度抖动，那来自术师的鲜血让它着迷，让它亢奋！
洛奕星祭出打火机，点燃正在挣扎的壁虱，见火焰覆盖了它的全身，灼意快蔓延到自己的手掌，他连忙将焚烧中的壁虱丢到地上，看着它，他脸上露出笑意，笑容很虚弱，却也很得意。
“出来吧。”
洛奕星对着空气说。
“他在跟谁说话？”潜藏的高三学长3人纳闷。
这时，洛奕星看向他们的方向，“想动手现在是最好机会，不想动手，就赶紧过来帮忙。再犹豫，这两人就要死了！”
“他早就知道我们跟踪他了？”那3人大惊失色，最后硬着头皮出来。
“你要我们怎么做？”水煞学长问。
“帮她止血。”洛奕星指了指那心有余悸的女医生，金煞没有治疗的能力，只有水煞和木煞拥有。
这名水煞学长是猎术师，肯定掌握有治疗的法术，不然光凭他防御不如土煞、控制战场不如木煞，凭何能在这个小团体内立足？
水煞学长感觉自己被洛奕星算得死死的，有些无语，但还是放了个治疗法术给女医生。
其实后者既然是医生，肯定也有自救的能力，但看她此时有些涣散的眼神，应该是被那精神冲击慑到了，这种时候让她自救不切实际。
洛奕星是仗着灵魂坚定，才没有受到那精神冲击影响。
“这是什么妖怪？”杜姓学长蹲下身问，倒是没有出手抢夺的意思。貌似刚才洛奕星放血救人这等壮举，让他们仨的良心发现了，觉得自己要是在这种时候落井下石，实在是有失学长的风范。
不就是中级法术嘛，年轻人拼一拼，未来不是没有机会得到。
“壁虱。”洛奕星在他旁边蹲下，“这段时间学校里的伤病潮，就是它搞出来的。”
杜姓学长点点头，瞥了眼洛奕星还在流血的左手腕，召唤出木煞覆盖在上面，为他止血。洛奕星见状，对他感激地笑笑。
火中的大壁虱在经过了痛苦的挣扎后，终于没了动静。
洛奕星伸出手，要将它放入裹尸袋，但就在那一瞬间，死寂的壁虱尸体突然活了过来，嗡的一声飞起。
洛奕星反应极快，一歪头，焦黑色的壁虱他耳边迅速飞过，穿过铁闸门，隐没在校园中。
洛奕星脸色沉了下来。像这种快要成精的大壁虱，若是今天让它逃了出去，日后不知道会惹下多么大的祸患。
他是没想到，这头壁虱已经进化到连火焰都不怕的地步，如果是这样，又有什么手段能制服它呢？
洛奕星抄起裹尸袋，干练地翻过铁闸门，向壁虱飞离的方向急奔。
“快，跟过去！”土煞学长叫道，“事情还没尘埃落定，我们还有机会！”
杜姓学长和水煞学长都有些犹豫，而在这时，那名女医生也说：“你们不能走，一会儿救护车来，你们得守着病人。”
“再不追上去就没希望了！”土煞学长急了。
“本来就不属于我们的东西，抢到手，心里不羞愧吗？”杜姓学长说。
“你们！”土煞学长一跺脚，却也没去追洛奕星，只是恨铁不成钢地骂了一句，“迂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