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吸血女妖
秘塔馈赠没有花费多久，洛奕星在回去的路上看了眼手机，快四点了，距离规定的交班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他要抓紧时间去档案室，值第一天的班。
引路人对他的态度好了不少，似乎在知道他并非是有后台、走后门进来的人后，引路人不再戴着有色眼镜看待他。两人回到地面后，引路人担心洛奕星迷路，还特意把他送到了档案室门口，有节奏地敲门。
档案室里坐着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正端着副老花眼镜在那儿审阅档案。
“您应该就是主簿吧？”洛奕星语气尊敬。
那老太太一头白发，发丝软得跟绒毛似的，听到洛奕星的话，她和蔼一笑，摇了摇头，“不是，我和你们一样，都是录事。栾城分部不设主簿。只有洛京的总部才设主簿，那是和我们分部院丞平级的职位。你就是小洛吧，莫司直和我说过了。”
莫司直，自然就是莫北修，他总能把事情处理得滴水不漏。
“进来吧。”老太太将那当铺似的高柜台掀开一块挡板，洛奕星微微弯腰钻了进去。
“我该怎么称呼您？”洛奕星进来后问，“还有，我要做什么？”
“我姓宁，你叫我宁奶奶就好。”老太太笑眯眯的，“至于要做什么，其实我们这儿的工作还挺清闲的。你就帮我核实一下这一个月的案件档案，看看有没有错字，或者逻辑上的漏洞，材料是否齐全，以及装订是否符合要求。”
说着清闲，但布置的任务却一环扣一环。
“好。档案在哪里？”洛奕星看向四周。
老太太指向那些档案柜中的其中一个，“最中间那排，有时间标识的，你自己看。”
洛奕星走过去，找到了这个月的案宗，粗略一数，得有个三四十本。
“这我都能看？”洛奕星问老太太，“不需要签什么保密协议吗？”
“除了那些标有‘秘’字的，都能看。”老太太说，“不止这个月，其他月份的也都能看，前提是你有那个闲工夫。”
“好的！”洛奕星点头，看着这些案卷，来了兴趣。一份案卷就代表一个与邪术师或者妖怪有关的案件。了解这些案卷，不亚于阅读一个匪夷所思的故事。况且，从这些案卷中，他或许能找到和红莲教、和自己父母有关的线索。
洛奕星摩拳擦掌，兴致勃勃。
“哦对了。”老太太有些健忘，当洛奕星看了好一会儿后，她才从底下的抽屉里递来一张纸，“这上面是案件档案的装订要求和卷内排列顺序，你看归看，可别弄乱了。”
“是，宁奶奶，我知道。”洛奕星正愁呢，是不是莫北修没告诉他什么事，宁奶奶交给他不少任务，但最关键的参考标准和要求却没说，他以为是莫北修忘了，或者是宁奶奶给他的考核，看他能不能照猫画虎自行领悟。原来是老人家忘了……
浏览档案并整理的时间是很快的，一份档案就是一个世界，洛奕星沉浸在这些充满着光怪陆离和残忍血腥的世界中，一晃眼就到了交班的时候。
档案室的门被有节奏地敲响，宁奶奶按下桌板下的一个不起眼的按钮，门咔哒一声自己弹开。
一个慵懒的倩影拎着小包站在门口。
“宁奶奶。”颜杪夏叫道。
“杪夏啊……”宁奶奶脸上露出柔色，她看颜杪夏跟看自己孙女一样，“来了啊。”
“嗯。”颜杪夏应了一声，走上前。
“小洛？”宁奶奶叫道。
洛奕星“哎”了一声。
“杪夏来了，该换班了。”宁奶奶一边说，一边也在整理自己的东西，老花镜什么的。
洛奕星恋恋不舍地放下手头的档案，记下自己看到了哪里，走到宁奶奶身边。
沈杪夏已经进来，正在帮老太太收拾东西，同时把自己的东西拿出来一一铺在桌上。洛奕星看了一眼，全是书：《中土地区仙纪时代妖怪考古研究》、《妖怪考古学》、《中土妖怪物语：十三朝古都灾难志》……
都是些光看名字就让人头昏目眩的大部头。
洛奕星诧异地看了眼沈杪夏，这个奇特气质的女孩应该和自己差不多大吧？栾城术法高中都不教这些，更别提普通高中了，她什么来头，在哪里就读？还是说，这些只是她感兴趣的课外书？
“小洛？”宁奶奶的声音。
洛奕星回神过来。
“走啦。”宁奶奶说，老太太身子骨还挺硬朗，洛奕星想去搀扶她却被拒绝，老人家背着手，跟个领导似地在前领路。
“你是术法高中的学生吧。”老太太问。
老人家嘛，总免不得打听点小辈的事，宁奶奶走着走着，就开了话匣。
“是。”洛奕星答。
“大学想考哪里啊？”
“……还没想好。”洛奕星沉默，心说自己才高一，就想到高考也太早了。况且，他现在的全部心思都放在红莲教和探究自己父母的死上。
“得考虑起来了。”老人家似乎意有所指。
洛奕星低了下头，突然问：“宁奶奶建议我考哪里？”
“考哪里都好。”宁奶奶说，“只要肯学，会学，爱学，去哪里都能绽放光彩。小洛啊，你是这样的人吗？”
洛奕星陷入思索，跟在老太太的后面，几分钟后，正欲回答，那老太太却和迎面走来的一个脸熟男人聊了起来。洛奕星认识这人，是沈劭。
洛奕星在旁等了一会儿，见这两人聊得没边了，只好讪讪地自行离去。
之后的周六、周日，洛奕星都在栾城分部的档案室度过。
值得一提的是，洛奕星原本是打算整理档案的，结果却发现这一个月的案卷都被整理得滴水不漏，昨天他来时可不是这样的，他心想，宁奶奶是不是在他没来的时候都整理好了？
他有意无意在老人家面前提起此事，结果老人家只是笑，说这应该是颜杪夏的功劳。
颜杪夏……洛奕星嘀咕着这个名字，两人这些天只见过两面，他原本只是把对方当作自己生命里的一个过客，现在却因为对方看的那些书和这惊人的工作能力，开始好奇这个女孩到底在哪就读。
“咦，这张纸？”
周末，宁奶奶的老伴住院，老人家就先回去了。档案室里只剩下洛奕星一人。他正翻阅档案，突然在一排书的上方发现了一张斜着的薄纸，上面的黑字密密匝匝的，字体娴雅婉丽，清婉灵动，就像是一朵朵簪花插在了纸上。
“这是哪份案卷的？”洛奕星起先怀疑这张薄纸应该是哪份档案中漏下来的。
但当他细看纸上内容后，一道灵光如雷电般掠过脑海，这是沈杪夏留下来的！
纸上的内容似乎是在考古一个妖怪的来历和现存，追根溯源。沈杪夏在纸上留下了一些悬而未决的问题，连打了好几个问号，问号后还有一串笔尖戳下的黑点，代表她心中的疑惑和急迫。
妖怪考古，这正是那天沈杪夏拿出的那些书的主题。
“吸血女妖……”洛奕星诵念出纸上内容探讨的核心关键词。
这也是他在这张纸上仅有的几个看得懂的词汇，其他的词句，字都认得，可当这些字组合到一起时，他就开始抓瞎了。他原本以为自己博学，但和颜杪夏一比，他简直就是个文盲。
带着几分惭愧和一些不服，洛奕星开始在面前的书架寻找和“吸血女妖”有关的案卷。他想，颜杪夏既然把这张薄纸留在这个书架，应该是这里有案卷和她探究的课题有关。
五分钟后，洛奕星撑起有些酸痛的腰，他失策了，这些档案中并没有和“吸血女妖”有关的，甚至名字中带有“血”的都少之又少。但他不放弃，他扫视着至少数百份案卷的书架，骤然升起一股征服的欲望。
“这是你留下的吧？”
交班时，洛奕星把那张薄纸递给大本小本书往外掏的颜杪夏。
颜杪夏看了一眼那薄纸，接过，随手夹到一本书里，“谢谢，找了好久。”
洛奕星看到，汗颜，心说就你这随手一放的习惯，多重要的东西都能丢啊。这女孩是怎么把那一个月的档案都整理好的？
洛奕星皱眉想着，一会儿后松弛眉头，难怪那些案卷的归档和装订都很完美，偏偏整体没有按照时间顺序排列，还需要他重新在书架上整理一遍。
这颜杪夏，应该是在翻看档案的时候顺手一起整理好了，然后随手塞到了档案架上，并非是故意而为。
宁奶奶白感动了。
“这上面……”洛奕星张口欲问。
但见到颜杪夏毫无搭理他的意思，只好作罢。
他钻出柜台，这时，颜杪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想问什么？”
洛奕星顿了下脚步，“算了，没事。”他走出档案室。自己还能问什么呢？等到他逐渐弄明白沈杪夏在研究什么再问吧，现在问，就算颜杪夏告诉他，他也可能听不懂。
颜杪夏看了一眼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确认没人进来后，按下摁扭把门关上，从包里取出一双白手套，快步走到最深处的一个档案架前，从上面抽出一份案卷，无视封面的“秘”字，解开缠绳，靠着墙，津津有味地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