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第96章
盛晚晚已经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样带着王秀梅和星星从广安楼里出来了,她只是在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陶安华那道貌岸然的可笑模样。
她低声喃喃着:“真是够恶心的……”
身旁王秀梅也显然是惊到了,她没有想到自己的儿子会是那副模样,但对于盛晚晚,她终究只是蠕动了下嘴唇,不知说些什么。
周围是无尽的黑夜,夹杂着的还有让人迷离的绚烂灯火,但这一切仿佛与她们三个都没有关系,毕竟她们只是东岚市这一方天地的过客。身躯融入黑夜,她竟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像此刻那样疲倦。
她猜错了?是了,陶安华对于陶安妙厌恶的情绪在他的眼中弥漫着,她看到了,那不是假的,那么陶安华究竟是为什么要在家里摆放这么多的陶安妙的照片呢?
包括他的那句话……按照闻默所言,这里既定发生的事情和设定是永远正确的,那么猫腻必然是有的,但出发点却是错的,可究竟是错在哪里呢?
盛晚晚只觉得自己脑袋里是一片浆糊,她摩挲着指腹,脑子里再一次过了一遍刚刚陶安华说的话,嗯,照片是无论什么时候只要奶奶到来就一定会让她看到。
所以,他是为了奶奶么?脑海中霎时蹦出了这样的一个想法。
这时,王秀梅拉了拉她的衣角,她轻声道:“晚晚,咱们回去吧,我不想待在这里了,一刻也不行,”声音是颤抖着的,拉着衣角的手也是那样的毫无安全感。
盛晚晚面朝她,盯了半刻钟,忽的,她笑了一声,“奶奶,我陪着你呢,”话一出口,鼻子却有些酸酸的,觉得心痛,她想这大概就是现实之中所带来的感情吧。
星星小屁孩儿一个,不受影响,但她也哼了一声,拉住盛晚晚的衣角,有些傲娇的样子,“我也不想在这儿了,那大叔讨厌得很!”
她那模样看着搞笑极了,这让原本还有些沉闷的气氛瞬间吹散,“噗嗤”王秀梅轻笑,她摸着星星的脑袋,用最柔和的声音说着:“好,既然星星讨厌他,那咱们就走吧。”
风掠过绿树嫩叶,带着些清新拂弄着王秀梅的发丝,然后扫过眼角,可不知怎的,眼眶之间翻涌着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下来,她哭了。
身为母亲,她实在是太失败了。
盛晚晚不言不语,只是拉着她,眉眼之间却也是一股惆怅,真是的,怎么到最后,也还是要做个这样温柔的人,哪怕儿子已经是在歧路末端,她也还是将所有过错推到自己身上。
可是,奶奶,这也是陶安华走上歧路的原因。
她张了张嘴,最终也还是没将这句话说出来,兴许是即使明白她温柔的有些傻了,她也还是不忍心伤害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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暂且是将此事放到一旁,第二天盛晚晚又一次准备跑到张启明那里去磨他,然而,还没迈出门,要找的人就已经自己站在了酒店的门口,不安与躲藏,孤傲与清冷,竟然全部都在他的身上展现出来。
这人也是够奇的。
盛晚晚嘴角微微抽搐,显然也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形,她走到张启明的身旁,轻哼了一声,有那么一点好奇又有那么一些觉得可笑地开口问:“张先生,你怎么在这里?”
如同往常一样很平常的一句问候在此刻钻入张启明的耳中是那样的刺耳,他撇了撇脑袋,不愿正视盛晚晚,因为说实话,他也觉得有那么一点不要脸了,“我,路过,正好昨天你留在我店里了你暂住酒店的地址。”
话也已经摆明了他是要来找她的,可盛晚晚却嘴角一弯,心里面那么一点儿逗人的心思就上来了,“张先生,您这又是什么意思?”她歪歪头,佯装一个傻不溜秋的小姑娘。
眼前的小姑娘笑眯眯的,一副“她不懂,她不明白”的意思,可那双黑如琉璃的眼睛中又闪着精光——她是故意的。
张启明微微蹙眉,可转而也舒展开来,他并不是不明是非的人,前两天他那样的态度,小姑娘要这样无非就是求个心里畅快,他张了张嘴,咬咬牙硬是把心中的郁结一概透露出来,“我的意思就是我是来特意找您的,盛女士,”他的声音竟是那样的僵硬。
嗯,看来是把人难为坏了,连眼睫都倾覆着遮住双目,白皙的脸颊上也泛起了些许不好意思的红晕。
“噗”盛晚晚不禁低头一笑,圆溜溜的眼睛就那样弯成了月牙儿,她说:“我知道了,只是张先生要让我出个气。”
“什么气?”
“你就评价一下昨天我做的那个欧培拉吧!”
完全是没有想到对方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张启明抬头正眼瞧她,然后又沉思着回味昨日里辗转在口中馥郁的香味,回答道:“几乎可以说是绝品了,虽说也有一些瑕疵,但也完全可以忽视,而且我能感觉到你在调整欧培拉的口感,本身而言,欧培拉是非常甜的,绝大多数中国人都不习惯这种过于浓郁的味道,所以在甜度和口感上有稍加微动,但很合我的胃口,我很喜欢。”
“我的欧培拉能得到您这样高的评价,我很开心,但我不妨再和您说了,我的主做的可并不是甜品,而是菜品,”盛晚晚顿了一下,有些严肃的接着说道:“我知道,您来找我并不是为了我的目的,您昨晚因为我的欧培拉辗转反侧,您想知道我究竟是传承何人做糕点的技艺,我说的对么?”
张启明愣了一愣,手也跟着握了又握,“我……是,但我并不明白能做出这样甜品的人一定是经常练习而不间断的人,你怎么可能在做菜和做甜品之间兼顾?!”
这个问题有点难度,她总不能说她其实年龄很大了,她的可是练了二十年了,当然可以做到一定程度的兼顾。盛晚晚抿抿唇,目光有些飘忽不定地往别处看,那她一定是会被当疯子的。
“我有我的办法,总之我并不认同你的说法,您要是想要知道我的欧培拉究竟是怎么做的,那您就要先接纳无论是饭菜还是甜品都是为了让人快乐,而不是什么所谓的艺术欣赏的观点了。”
话说完盛晚晚就要转身离开,而张启明也连忙跟上,“你要去哪?”
盛晚晚止步转头看他,笑着挑眉:“我奶奶和我妹妹还没吃早饭呢,您说我要去哪?”
“你不能去。”
说话间手就已经拉住了盛晚晚的衣服袖子,他面色严肃,仿佛是不到底不罢休,这叫盛晚晚看着,心中渐生了几分可笑,她低着头看向自己被拽住的衣服袖子,不禁感慨,果然是风水轮流转啊。
“可是她们都饿了,我也饿了,况且……”盛晚晚弯唇压低声音,“张先生,我只是和您一样拒绝了您而已,这是我的自由吧?”
话如针扎,张启明原本的气势也就减去了几分,也让此刻的他显得是那样滑稽,他有些尴尬地往后退了退,然后又是他那副默声作态,直到过去了几秒钟,他才开口:“先前是我不对,我也承认你的观点,是我不该自持骄傲,目中无人,也更不该有看低菜品的意思。”
嗯,字句之间有那么点不情愿,但也还算真诚,对于张启明来说,是可以称得上为历史性的跨越了,毕竟他这个人,除非是遇见能让他服气的人,否则非要日日都鼻孔看人不成。
盛晚晚点点头,“行吧,想聊一会儿聊,但我是真要去买吃的,”本来就是打算去张启再顺带买点儿早点,结果她倒是一直堵着人了。
“那我跟你一起去。”
“随便你。”
两个人是坐的小三轮去的隔壁一条街买的早茶,路上也没多聊几句,也无非就是张启明的那些个坚持不懈的配方询问,而盛晚晚因为实在没办法和他解释,也就只是敷衍了几句说是回去和他说。
早茶买完,俩人就又坐着三轮车要回去了,隔壁街和她们所在的酒店的那条街是有点距离的,需要绕一个有点大的圈,而路上车辆也竟然还不少,这让三轮车是匍匐前。
等到车辆大军走了一波的候,三轮车也终于可以起步了,然而刚往前走了几十米,旁边有一辆黑色的轿车直冲冲要朝他们的那个方向过来,三轮车师傅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两辆车就要碰在一起了。
“张启明,快跳!”盛晚晚的话音没没落,她就已经拉住了张启明的手往下跃去,但三轮车毕竟是起步了几十米,有了一定速度,两个人直接顺着马路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
衣服已经是破了好大一块儿,衬衣之下的皮肉也都撕裂开来,鲜红的血涌流不止,已经是把衬衣浸染了好大一块儿,盛晚晚已经分不清自己身上究竟哪里还有是不疼的,她感觉自己浑身都烂掉了,而且她也知道自己的肋骨和左臂骨头一定是断掉了,不然她怎么会动不了呢?
意识已经逐渐模糊了,“盛晚晚!盛晚晚!”,是张启明的声音,盛晚晚努力向一旁看去,身旁的张启明似乎比自己要好一些,但脸上也全是血,啊……好像算是她连累的吧。
再看向远处,三轮车已经被辗轧得变了形,原本在车座上的师傅此刻倒在鲜血之中,已经是不成了人形,而肇事汽车的侧面和前面也都是被碰撞成了碎渣渣。
盛晚晚已经没了力气,她闭上眼睛不禁感慨,她怎么这么倒霉呢,总是遇见车祸,也不知道闻默知道了,会不会疯掉啊,嗯,会的,因为他是个偏执鬼,是个只有她好好的才能锁住他本性的疯子。
到了这一刻,她终于是没了力气,直接昏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