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第81章
盛晚晚觉得眼前的一切简直是不可思议，甚至可以说是离谱了，毕竟谁能让原本狭小的小道变成了一片白色，就连刚才那个躲在不远处的小孩儿都不见了。
而且很显然，闻默那平静甚至可以称得上毫无波澜的脸告诉她，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他本人，盛晚晚觉得她一定是疯了，就算她回到了过去，已经经历了足够匪夷所思的事情，也不能代表着她可以接受这眼前的事情。
因为这代表什么？代表她那一次的可笑猜测竟然是对的，盛晚晚垂着脑袋，她一只手捂着脸，只觉得浑身在颤抖，过了一会儿，竟然尖着声音笑了起来，但没多久她缓缓蹲在地上，抽泣了起来。
闻默静静地看着她，他张了张嘴却还是没有说话，只是垂着眸心里面觉得有些疼，但他必须给她一点时间去接受这件事情，在这期间他不能安慰不能解释，也不可以，因为那只会让姐姐的情绪更加激动。
终于，过了好大会儿，盛晚晚才踉跄地站起身来，她眼神有些凌冽地定格在闻默身上，因为哭了很长时间，盛晚晚的眼睛有些红肿，以至于平时看起来很温和的一个人在此刻像极了随时会扑上来的猛兽。
但盛晚晚什么也没做，她抹了抹眼睛，朝闻默走去，直到距离他只剩下一寸，她才停下。盛晚晚仰起头，轻声开口道：“闻默，如果这个世界都是假的，那我是谁？”
不是质问，不是怒骂，只是这样轻轻地问他，可闻默却有些慌张了，他伸出手拂去自己喜欢了好多年的女孩儿那眼角残存的泪水，每一个动作都温柔到不行，可是却仍然是能感觉到他微颤的指尖，“姐姐，你一直都是你，你从来都是真的。”
但盛晚晚却撇过脸避开他的手，她看着他的眼睛中闪着讥笑的光，“闻默，我不是想听这些不切实际的哄话，更不是你那原本的一句‘我喜欢你’就能解决的。”
“姐姐……”闻默的动作滞住了，他放下手，垂着睫羽，像是做错事了的小孩儿十分的无措，“我知道，但我还是想说有些事情我没办法全告诉你，因为连我自己都很混乱。”
盛晚晚眯了眯眼，在思考着他话的可信性，然后旋即坐下来盘着腿，没好气地说道：“那你就把你能告诉我的和我说吧。”
闻默沉默了数秒，他似乎在纠结，在迷茫，他不知道该怎么和姐姐说才像是一回事，就如姐姐说的那样，她不应该只是听到那不切实际的哄话，和他苍白无力的告白。
最终他只是缓缓吐出了一句：“姐姐，你来问我吧，我会尽可能把你的疑惑解答的。”
“……好吧，”盛晚晚皱了皱眉，冲着他扬了扬下巴以表示自己同意了，“第一个问题，你一直都拥有这个世界的主导权么？”
“当然不是，”闻默自嘲得笑了一声，“在你走之前，我只是那个想要不辜负你期望的闻默，偏执又古怪，根本没有别的想法。”
她根本不知道，在明昌县的那一段经历和回忆，对现在的他而言就是沙漠之中的海市蜃楼，虚无缥缈，又令他渴望。
盛晚晚转了转她那黑漆漆的眼珠子，她有些没好气地用手撑着下巴，然后微微眯着眼睛看向闻默，啊，这可真是的，那种表情算是怎么回事？
无可奈何么？弄得好像是她在欺负他一样，这样越想越气，盛晚晚瞪着他：“那按你这么说，是有什么条件了？”
闻默抿了抿唇，那神情之中竟然透露着一丝委屈，他低头玩弄着自己的手指，轻声回答：“没错，条件就是我的记忆逐渐开始恢复。”
哈？盛晚晚有点懵，但她似乎已经是能逐渐接受了，但如果放到过去她一定是觉得闻默在和她开玩笑，但她还是不太能理解，什么叫他的记忆开始恢复？意思是之前的记忆不完整么？她实在是不明白。
“你说的这个是什么意思？我不太懂。”
“姐姐可以这样理解吧，就当这个世界是个全息世界，而我的意识在进入这个世界之中做了最一定的处理，让我误认为我是这个世界的土著，”他说着这样的话，身体往前移动了几步，然后试图去拉一拉她的指尖。
盛晚晚的身体有些僵住了，她一巴掌拍到了闻默那有小动作的手上，瞬间，白皙的手上出现了清晰的红印子，可见她的力度有多大，但盛晚晚也不在乎，还怒视了一眼他，“说话就说话，动手动脚的干什么？”
他掀起眼皮与她对视，依旧是那份委屈，叫人的气一下子上不来，也就只能瞪着他，而他见此情况，也只好不情愿地收回了手。
盛晚晚看着他这幅小孩子的作态，原本眸中的戾气也是消失殆尽，只是剩下了无奈和疑惑，心里面则开始想着他刚才说的话，全息世界……土著？怎么感觉有点像是完成了任务想要消除记忆在各种小世界里愉快玩耍的大佬的发言……不过，他也确实是大佬了。
“你说全息世界和意识，那闻默，你原本的身体是多大了？”
闻默微怔，“这个问题很重要么？”
盛晚晚深吸一口气，“那是当然了，”难道他实际四五十也要叫她姐姐么？
“我，就和你记忆里的那个闻默年纪差不多大，或者应该在那个闻默的年纪上加上五岁吧。”
记忆里，肯定不是从她来到这个世界后开始算了，那就是她所以为的上一辈子的闻默了，上辈子的闻默，那个闻默四十七岁，加五……五十二岁？！
盛晚晚有些难以接受地揉了揉眉心，可是再一想想，记忆里，即使四十七岁还依旧保养得当的像三十岁的闻默，心里面就平衡了不少。
她出了一口气，“这个年纪，我觉得你差不多都可以做我爸爸了，所以打这之后，你别叫我姐姐了！”
闻默眨眨眼：“可是现在的我对于这个年纪还很模糊，我目前的潜意识还是觉得我只有十八岁，而且姐姐，原本的世界里，你也是比我大三岁的。”
盛晚晚愣了一下，脑子有些混乱，等等，他在说什么啊……根本搞不明白，什么叫她在原本的世界里，也是比他大三岁的，那她岂不是有五十五岁了！
“你，等等……”盛晚晚指尖抵着眉心，觉得有些头疼，“你说我五十五了，那我为什么没有了三十岁之后的记忆？”
闻默缓缓将头撇向一侧，很显然，他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但对于面前坐着的人是盛晚晚，心里面难免有些不安，他眸光一动，抿着唇有些隐忍。
而盛晚晚也看懂了，于是脸上笼罩了一层薄雾，眉眼也扭在了一起，但再看闻默，从一开始就拘谨得不得了，心里的那股气就又是烟消云散，她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了，不能说，对么？”
这句话一出像是一种妥协，闻默骤然一顿，低垂的睫毛颤了颤，然后，抬眼看向她，有些茫然地点了点头。
简直就还是个孩子，怕喜欢的人讨厌，即使现在的自己处于上风也还是小心翼翼的，如果他不说，谁能相信这个小小的少年的内芯已经是一个五十二岁的男人了。
盛晚晚“嘶”了一声，不情愿地撇了撇嘴，但这么一说就又想起来现实的她已经是不再青春了，实在是让人，难以接受，她吞吐了一会儿，又问了一句：“七天前的紫藤萝下，为什么要那么做？”
“啊？”闻默惊诧地抬眼，但转眼又蔫蔫的，闷声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和姐姐你说，总之就是时间不多了，如果慢慢来，这个世界根本支撑不到你功成名就的时刻。”
看着他，盛晚晚难免想起了原先在家里养的一只小狗，平时里或是活泼，或是发脾气，但一到了它做错事情的时候，它就会垂着耳朵，在她身旁徘徊来徘徊去，以求她的原谅。
现在的闻默，就像极了那只小狗。
盛晚晚想着就笑了两声，惹得闻默掀起眼皮小心翼翼地去看她，她双手捧脸看向他，眼睛明亮，“闻默，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变成了植物人？”
她的声音又轻又柔，像是一汪冰冰凉凉的泉水浇灌到他的胸腔之间，然后顺之而下，滑入心尖儿，冰冷的感觉油然而生，以至于他的琥珀色眼珠都在轻轻颤着。
他猛地扭头看她，神情有些恶狠狠的，扯着眼睛，甚至能看到眼白里的红血丝，他无力地喊着：“你没有！”但说完旋即意识到自己在干些什么，神色收敛，又是那副温软的样子，只是这次多了份茫然和惆怅。
盛晚晚不傻，世界已经足够荒唐了，那么那些梦就显得格外的真实了，再加上闻默的神情，她就可以猜出来，梦里躺着的自己不是假的，再怎么骗自己都没有用，她是个即将要死了的植物人。
“闻默，这就是真的，我在梦里，用我的眼睛看到了，那一切都不是假的，”她顿了一下，笑了笑，“这个世界是你为了我创造的么？”
这句话就像是一声宣判，在闻默脑子之中来回徘徊，终于在他心里建立了好多年的防御线在这一刻彻底倒塌。
他仍记得那一天，他的世界彻底变成黑色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