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鲉毒
“矜怡,我知道这一切瞒不过你,这茶饼由我来吃。”
他抢过少女手中的茶饼放入口中,姿势极为优雅如同在品茶一般。
他带着云淡风轻的笑容,:“纵然中毒,你也会为我解毒不是么?”
原来他早就有恃无恐。
蓖麻子提炼之毒让人剧烈头痛、惊厥、严重者心脏骤停,危及性命。
“稷清和,你以为如此我就会感激涕零?”
也许正是因为他一直被王湛压迫所以最后才会弑父而有机会坐上皇位,他的野心隐藏的极深,她知道稷清和的结局可却不知道自己的结局,他的人生可以逆转,而她又会有如此幸运吗?
“我无需你的感激,如今我这残破的身子,并不介意多一种毒在我身体中。”
“你不是要救你姐姐么?”
祝矜怡知道每个人有不同的选择,有所牵挂的人。
“你不怕死吗?”
稷清和温柔地一笑,“因为我赌你会救我。”
他们是同病相怜,可若知道稷清和一开始就是有着目的而来,她还会将他视作知己吗?
她不会见死不救!
她取出药箱将药材扔进了煮茶的茶壶里,将煮好的药递给了男子。
“你喝了吧。”
她依旧是冷若冰霜,那一刻稷清和便知晓他们再回不到从前,泥与月、海与天,那是可望不可即的距离。
“这是什么?”
“这是瓜蒂的水,能让你将方才吃下去的东西吐出来。”
她救他是因为他始终泯灭最后一丝人性,坚守住最后的底线,可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矜怡,其实有句话我想了许久。”
看着他期期艾艾的目光如繁星之光,丛林萤火一般耀眼,祝矜怡却打住了他要说的话。
“不必说了。”
她想到原书中琴棋书画,钟灵毓秀的女主,说道:
“崔家的二小姐,也是你远方的表妹,你与她才应该把握姻缘。”
也许,无法改变的结局早已注定,她不想再牵涉进关于稷清和的一切,她只想好好的活着而已。
男子神情错愕地愣在原地,“你此话何意?”
稷清和看着她的背影慌乱无措,他到底有多久不敢表露真实的自己?或许连他自己都忘了。
可是此刻他只想抓住眼前的少女,就好像抓住心中最后的光亮,最后的救命稻草,他从身后将少女拥入怀中,不见她的容颜,可那种悲凉无助的情绪涌上心头。
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如此在乎一个人,可却与她渐行渐远,那一丝丝的暖意灌入身体,伴随着淡淡的药香,沁人心脾,仿佛治愈了他身上所有的伤痛。
“莫要走,我不想在看到的是苍凉和无尽的黑暗。”他变得如此卑微。
可抓不住的终究抓不住。
“你的人生必不会一直暗无天日,其实善恶在一念之间,我不会劝你,因为我未经你苦,可是无论何时不伤及无辜,不连累他人,怨天尤人,便还是心存善念。”
戴着的红豆手串仿佛刺痛了他的心,他多希望与她远走高飞,可眼前的一切是他难以放下的,他要复仇,便将他所受的苦讨回来,过全新的人生。
“你曾同我说红豆是相思之物,你对我可有过半分情谊?”
祝矜怡轻描淡写地回道:“不曾。”
男子听到这两个字缓缓放下了手,在那一刻他在明白世间竟然有比凌迟之刑更痛苦的事。
她竟然从未喜欢过自己,他曾向父母许诺过要为他们复仇,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让他们的灵魂得以安息,可现下的痛,竟让他忘了自己心中的宏图大业,或许,情字从不该动,扰人心智罢了。
一间胡家酒馆
男子一身素衣,纤长的手指撑着脑袋,醉眼惺忪,带着慵懒的味道拿起了酒盅猛灌了一口酒。
一旁的人为他的状态十分震惊,“怎么了,这许久也不曾找我喝过酒,我还以为你将我忘了。”
“楚尧,你说世间万物是否只有情字最伤人?”
他自嘲般地一笑,恨不得醉生梦死。
“怎么了?为情所困,这可不随你的性子,你可是要干千秋大业之人。”楚尧的神情凝重起来。
“可是我好像骗了一个我最不想骗的人。”
若是当初他们相见不是谎言,或许她不会怪怨她,可她又怎知他对她一见倾心,可是可笑的是她根本听不进只言片语。
“稷兄,有了权利什么都可以得到,女人算什么?骗了就骗了,难不成还要去跪地求她回心转意不成。”
“你若是当真失了挚爱,我给你寻来这世间最最美的女子。”
“稷清和,你得给我振作起来,你不想扳倒王湛了?还有高敬,你以前可说要让他们付出代价,割肉离骨,要踩着他们的白骨爬上去,你不会忘了吧。”
“我从未忘。”
稷清和握紧了拳头,他要让王湛付出代价,夺得江山以慰藉父亲母亲的在天之灵,他等着一天已经等了太久,只要能等到那怎样都不算晚。
祝矜怡又见了王湛,此时的她态度并不如刚开始强硬。
听到她要去魏国的消息,王湛停止了喂池子里的鱼,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你说什么?”
“我要去魏国替大冢宰效劳。”
见到男人迟疑的目光,想然他并不想让她去。
“大冢宰难道觉得以我的容貌不配为美人送到魏国?”
她确实只想逃离这个地方。
“小丫头你为何突然想通了?”
祝矜怡为了博取他的信任,只好顺着他的意思拍着马屁,“为大人办事小女子当赴汤蹈火,毕竟大人也是为了齐国的昌盛,百姓的安居,若天下太平了自然可以止兵休戈,国泰安康了。”
“你以为如此我就不会让你找《药王真经》了?”
以为逃离齐国就可以摆脱他的掌控,男人不以为然地冷笑。
“那是自然要找的,其实有件事我未曾同您说。”
“何事?”
“其实真经在南襄城被一个人夺走了,他把刀架在我脖子上,还说不交出来要划了我的脸,您说为了自保,我能不交出来吗?”
祝矜怡扯了一个弥天大谎,如此渲染虽然骗不过这个老狐狸,但他只要三分信那便够了。
男人凝神问道:“你可知这个人是谁?”
“他,他姓郁,好像是魏国的大将军。”
看着男人陷入沉思的目光,此时此刻他应当半信半疑了,听闻东陵风如此避讳这个魏国大将军,想然他是个令人闻风丧胆的人物,若真得了《药王真经》岂非如虎添翼,她想王湛必然也会忌惮三分。“郁戎?”
祝矜怡小鸡啄米地点点头,“对,好像是叫这个名字,他武功高强,我自然只好妥协,不然小命休矣。”
“难道魏国的人也在找这本《药王真经》?
”
王湛思索着郁戎为何会无缘无故的出现在南襄城?
不是为了这本书他真的想不到其他的理由。
“大冢宰,您将我送到魏国,我帮你办事,你帮我救我大娘,我们公平交易,如何?”
男人看着眼前这个少女有些担忧,他的手里有筹码想来她也不会逃跑。
就在此时他惺惺作态的一笑,取出了放在身上的牙牌。
“小丫头,既然你如此识时务我也告诉你一件事,是关于杀你二娘凶手之人,这是我在那找到的牙牌。”
少女接过牙牌,牙牌上的字触目惊心。
“长崎邓氏。”
他端详着少女的神情,于他而言他只想隔岸观火,将魏国搅和个天翻地覆,如此一来不用大费周章自然也可以拿下魏国。
他走上前拍了拍少女的肩膀,“小姑娘,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千万莫要心慈手软。”
祝矜怡握紧了手中的牙牌,仇她定然会报,若不然辜负了玉樱的养育之恩。
“好,小女子还有一个请求。”
“说吧。”
“去邺城之前我想先回去看看。”
这是她唯一的请求,那是她无忧无虑生活了那么多年的地方,是装满了大娘二娘回忆的地方。
“好,满足你的意愿。”
王湛说罢又取出了一颗红色的药丸,
“不过,为了你不再欺瞒我,你在路上把这个吃了。”
祝矜怡定睛看着眼前的红色药丸,面无表情地说道:
“大冢宰看来还是不信任我。”
其实她早就知道没那么简单,可是她必须去邺城,那里有二娘要找的人,是她的遗愿,不管付出多少代价也可以在所不惜。
“这药是我用毕生心血研制的,名鲉毒,是用鲉鱼鱼鳍所炼制成的毒药,刚服用时对你的身体没有损害,可时间久了你的身上便会长出红色的鳞片,半年之后未服用解药便会开始毒发,一年后便会开始腐烂,最后只会剩下一具枯骨。”
半年?这便够了,此药在不发病前普通人查不出任何病症与与常人一般,一旦复发便是药石无医,回天乏术,这便是王湛的厉害之处,他的心思都用在了邪术上,和玉樱虽师出同门却是两种人。
祝矜怡接过了药丸不假思索的放进了口中,男人看着她倒觉得这游戏越发有意思起来,他最喜欢和固执之人玩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