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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心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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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枝幻办完了所有的事,回到府上已接近傍晚。

    柳恩煦早已起身,坐在桌旁绣帕子。

    见枝幻回来,柳恩煦吩咐秀月去帮她准备些一会下厨要用到的食材。

    随即把枝幻叫来面前,鬼鬼祟祟问她寻药的事。

    枝幻把阮娘交给她的药放到柳恩煦手上,嘱咐道:“王妃放心,这药绝对好用。而且若是不交合,会暴毙的。”

    柳恩煦心头一惊。

    攥着药瓶的手下意识紧了紧。

    她低头看着手里那个并不奢华的白瓷瓶。

    忍不住感叹,竟然有这么恶毒的东西。

    她做贼心虚地问枝幻:“你确定没人发现吧?”

    枝幻附在她耳边斩钉截铁地保证:“王妃放心,绝对没有。”

    柳恩煦将那瓶药小心翼翼收到袖兜里,一脸无辜地对枝幻道谢:“有劳了,晚上多歇歇,我让秀月陪我去东翼楼。”

    枝幻嘴上客套,可心里却厌恶极了小王妃这副六畜无害的表情。

    明明藏了颗水性杨花的心,还偏偏披了张纯良无辜的皮。

    真是越看越恶心。

    ——

    日暮时分,柳恩煦提着食盒跟秀月说说笑笑往东翼楼走。

    但两人到了才知道,今日窦褚还没回府。

    柳恩煦把食盒交给木七,自己到楼上去等窦褚回来。

    刚推开门,猫大爷就踩着落日余晖走着猫步迎到柳恩煦面前,还极为巴结地在她小腿上蹭了半天。

    柳恩煦弯腰抚了抚他一身油亮的皮毛,用指尖点点他昂起的小鼻头。

    猫大爷软绵绵地叫了一声,随后溜溜达达走回了坐塌上,懒洋洋地盯着柳恩煦在屋里无所事事地晃荡了一圈。

    直到柳恩煦见他将自己舒展开,那双半眯的琥珀眼也逐渐发沉,才放缓步子,坐到隔着小几另一侧的坐塌上。

    她拿金色的小勺在香炉里放了些香粉,随后取了一本放在旁边的经书。

    随手一翻,内容没读多少,倒是被里面夹着的黄色小条吸引了注意。

    她好奇地将小纸条捏起。

    那张手掌大的纸条里除了两个凌乱的字以外什么都没有写,纸页还是乌突突的麻黄色。

    柳恩煦以为是个书签,漫不经心地放回原处。

    她抬手推开窗牖,看了眼外面暮色初至的天空,寻思着窦褚许是出门赴宴了。

    才轻悄悄地从坐塌上起身,准备回云霞殿。

    小几上的火烛刚被点燃,就听到门外传来极轻极快的脚步声。

    她举着烛台,往门口走了几步,直到雕花木门从外面被推开。

    窦褚刚一进门就看到柳恩煦着了一身烟青色凌缎襦裙,发髻上还点缀了几支金丝梅嵌珍珠鎏金发簪。

    莹然如玉的小手正捧着个燃着火苗的青莲烛台。

    她站在昏暗的空间里,就像一颗燃不尽的灯芯,可以捉住光,点亮周围的一切。

    窦褚的手缓缓将门扣上,可眼睛却没舍得离开那团光影。

    他觉得,此时的她像留给晚归人的小夜灯,温暖又明亮。

    “我以为殿下不回来了。”

    柳恩煦向前迎了几步,才将窦褚的注意力拉扯回来。

    窦褚原本凝住的双目此时逐渐有了春意萌动的溪水涓涓。

    他忙着垂下睫,装作若无其事地问了句:“怎么这么早?”

    柳恩煦离他更近了些,笑脸盈盈地跟在他身边,一边往屋里走一边说:“本是想找殿下用膳的。”

    窦褚只借着烛火的微光侧脸看了她一眼,紧接着走进湢室洗手,冷漠道:“现在你可以如愿了。”

    柳恩煦在他旁边默不作声地瞥了他一眼。

    这人可真是狂出了天际。

    于是转身出门去叫木七热了饭菜上来。

    木七的速度可谓是风驰电掣。

    也不知道她拿去的饭菜是不是一直煨在火上。

    窦褚刚换了件衣服的功夫,美味佳肴就已经在嵌云石五脚圆桌上摆好了。

    柳恩煦对自己的厨艺自信满满。

    殷切地往窦褚碗里夹了不少菜肴。

    又端了一小盅鸽子汤放在他面前,喜笑颜开地说:“这汤煨了两个时辰呢。”

    窦褚对汤本是没什么兴趣。

    毕竟汤羹让他想到每次给楼下那位灌药的画面。

    但眼前的小姑娘眼巴巴地等着自己品尝,他还是放下银箸,捏着勺子喝了一口。

    柳恩煦见他喝下汤羹,才试探性地缓缓开口:“殿下怎么才能救救小初呀?”

    可惜窦褚没说话,脸色看上去比刚才差了不少。

    柳恩煦向他凑近些,看着他又喝了几口汤,语气更加诚恳:“若真的有办法,我不惜任何代价,只要我给得起。”

    柳恩煦面色郑重。

    可窦褚连头都没抬,只低头看着那碗汤,思绪似是飘远了。

    柳恩煦这才觉察出异样,看了眼被喝空的小盅,又小心翼翼地轻唤了声:“殿下?”

    窦褚这才被他打断思绪,紧锁的眉头微微舒展。

    随手将汤盅放到一边,心不在焉地问:“你刚说什么?”

    这是柳恩煦第一次发现窦褚的异常。

    她印象里,不论什么时候他都从容不迫,唯独刚才,她看到了他脸上的茫然。

    柳恩煦若有所思地将视线落在那个汤盅上,随即给窦褚夹了几口菜,才说道:“我说…秋日渐凉,多喝点汤羹对身体好。”

    窦褚没说话,而是漫不经心地开始往嘴里送菜。

    柳恩煦见此,咽下了自己今日过来想对他说的话。

    等有机会再说吧。

    起码那神药能让小初撑一年。

    今日晚膳过后,窦褚的情绪一直不高涨。

    柳恩煦也不打算再打扰他,见他忙着弄什么东西,自己跟他匆匆道了别便要离开。

    可窦褚没打算让她走,而是停下手里正摆弄的蜡烛,起身走到柳恩煦身边,把柳恩煦的手臂横展开。

    他若有所思地将食指按在嘴唇上,在她身边绕了一圈才问:“从行宫回来,你是不是圆润了?”

    柳恩煦这才把手臂放下,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她自己都没觉得长胖,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出来的…

    可惜她低估了窦褚的偏执,自己被他拉着走近寝室,看他从小柜里扯了根红丝带贴近了她。

    柳恩煦非常拒绝地往后退了几步,问道:“你这是在量什么?”

    窦褚面无表情地瞅了她一眼,语气冷淡道:“衣服。”

    说完,伸手就去抓她。

    这次柳恩煦提前就做好准备。

    没等他抓着自己,就拔腿跑出了寝室。

    柳恩煦站在正对楼梯的雕花木门旁,提着嗓子跟十步以外的窦褚说道:“改日再量行吗?我有事跟殿下说。”

    窦褚面无表情,把手里的红线攒成了团,脚步离她更近了些:“什么事?”

    柳恩煦迟疑了片刻,把声音放平缓道:“我让枝幻帮我寻了些安神助眠的药粉。她说那药难找,我给殿下留了点,放在柜子上了。”

    窦褚抬手挠了挠耳垂,冷笑道:“就这样?”

    柳恩煦两只手勾在身前,看着乖巧极了。

    她点点头:“嗯,就这样。”

    窦褚觉得她是故意找借口。

    一手叉着腰,另一只手对她微曲了几下手指,命令的口吻道:“过来。”

    柳恩煦嘴角扬起,看似娇羞地往前蹭了两步。

    就在窦褚刚转身往寝室走时,余光扫见小姑娘向他迈出去的脚突然一转,拉开门跑了出去,只留下一阵回声:

    “殿下早歇着1

    窦褚如一团气雾的速度冲上前,却刚好撞在她关上的门板上。

    他气哄哄地夺门而出,就见小王妃拉着秀月一路小跑,已穿过了茉莉花丛。

    “柳恩煦1

    刚要穿过揭阳小院的柳恩煦只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怒吼。

    她捂了捂耳朵,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让她脚底的步子更快了些。

    柳恩煦本还担心夜里窦褚又会突然到访。

    可她欣慰的是,那天晚上过后的一整天,窦褚都没再出现过。

    据说是皇上要处置那些曲平带回来的犯人,所以窦褚天不亮就进了宫,连晚膳都没在府里用。

    柳恩煦沐洗过后,躺在床上盯着头顶的床幔,心里算计着窦褚什么时候能发现那瓶欢情散。

    以窦褚的谨慎,他即便要服用那瓶药,也会先搞清楚药物的成分。

    柳恩煦相信,他有这个本领,否则他也不可能坐到现在的位子上。

    可最怕的是,他压根就不碰。

    她把盖在身上的毛毯往上扯了扯,两只手紧紧抓住小毯的边缘,眼睛却一眨不眨地出神。

    若是枝幻有意算计她,第一个好机会就是向窦褚告状。

    所以她需要提前告诉窦褚,那瓶药的来历,以及她并不知道那瓶药的成分。

    这样才能最大程度的保证自己安全,甚至嫁祸到枝幻头上。

    尽管,她也摸不透窦褚的性子。

    但她现在能做的就是见招拆招,提前做好万全的准备。

    ——

    翌日早。

    柳恩煦前往茶楼赴约的时候,就听大街小巷到处都在谈论蓟王这次立下的功业。

    一个月的时间,曲平自上到下查处贪官污吏八十多人。

    据说龙颜大怒,已下旨让刑部早做处理,连秋后都等不到。

    柳恩煦放下车窗帘。

    她自从知道了窦褚的真实身份后,不停地回忆迎秋宴发生的那些事。

    她甚至觉得曲平知州遇刺也可能和窦褚脱不了干系。

    若这一切都是他策划的。

    那他做这个蓟王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柳恩煦眉头紧蹙,思绪绵延不绝。

    直到马车停稳在福祥茶楼。

    柳恩煦才回过神,整了整衣襟下车,快步走进茶楼雅间。

    秦仲恩依旧准时赴约,可脸色却不太好。

    柳恩煦还没落座就礼貌的问候:“秦将军没休息好吗?”

    秦仲恩摆摆手,说道:“那日刚与王妃拜别就听说伊宁公主旧伤复发…”

    柳恩煦有些不可思议,反问:“不是御医说没有大碍了?”

    秦仲恩无奈地摇摇头:“说是受了惊吓,皇上才临时掉我去给她守寝殿…”

    柳恩煦想到迎秋宴那日两位王妃所谈,突然想到这也许是小公主对他表达爱慕的方式。

    于是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她觉得眼前行事磊落的人可能还不知道自己被小公主算计了。

    柳恩煦为自己倒了杯茶,才关切道:“秦将军公务繁忙,还要多注意身子。”

    秦仲恩会意一笑,随即避开了刚才的话题,说道:“王妃托我问的事,恐怕我没能问到太多细节。”

    柳恩煦其实也没抱多大的希望,毕竟这么多年过去。

    即便有用的信息可能也早就忘记了。

    “将军别这么说,我也只是抱着一线希望想拖将军帮着问问罢了。倒是劳烦将军费心。”

    秦仲恩更加抱歉地补充了句:“家父说记不清当时的情况了。他只记得你父亲临返京的那几日经常去当地的一家酒楼会友,后来谁也没想到会出了事。”

    柳恩煦立刻被秦仲恩这句漫不经心的话牵引了主意,追问:“秦老将军知道他去会了哪位朋友吗?”

    秦仲恩坦然地摇摇头:“家父与柳大人来往不算频繁,对柳大人的私事也无从知晓。”

    柳恩煦刚还抱着的一点点期待,立刻被火苗燎成了灰。

    这条线索就像个被风吹得凌乱的线头,即便她想伸手去抓,都抓不祝

    正此时,门外的小二端着茶壶走进来。

    随之飘来一股清爽的果香。

    “两位客官,这是本店的新茶百果香。雅间的客人是免费赠送的。还请您品尝后留个意见。”

    柳恩煦和秦仲恩纷纷点头,目光落向那只精致的蔷薇暗纹瓷壶。

    小二放下茶壶,恭敬地退出了雅间。

    刚走到楼下,就见刚才那间雅阁外的侍从行色匆匆地从楼上跑来:

    “快,找间有卧榻的憩阁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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