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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返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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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恩初余光注意到远处正走近的一抹身影, 他抬手轻轻拍着柳恩煦的薄背,声音压地极低。若不是在耳边,这声音完全能被湖中鱼儿抢食的水声掩盖过。

    “阿芋能帮我找些东西来嘛?”

    柳恩煦用细指沾了沾脸上的泪痕, 吸了几下鼻子才缓解了自己喜极而泣的情绪。她本想推开柳恩初, 疑惑这时候他想找什么东西来。可两只手刚刚用力,就感觉柳恩初手上加了力气,将她维持在当前的位置。

    柳恩煦困惑, 同样压低声音问:“小初, 想找什么?”

    柳恩初听到逐渐走近的脚步声,语速加快说:“悄悄帮我去寻一种不被消除记忆的药。”

    柳恩煦惊讶时, 已被柳恩初推开, 她想追问,却同样听到不远处传来踩积雪和枯叶的簌簌声。

    柳恩初淡漠的对她弯唇一笑,转过头看向走近的郁昕翊, 起身恭敬地问候:“殿下是来寻阿芋的吧?”

    郁昕翊只冷淡的“嗯”了声, 眼里仅存的柔光落在他身边的那抹倩影上。

    柳恩煦往他身前迎了几步,眼睛笑地弯弯的,见他不太开心的模样, 才开口哄道:“想着把小初送回去就去找你的。”

    郁昕翊看似不满地扯起左侧唇角,伸手去拉她露在外面的小手。这半个月来, 他整日悠闲,可见着柳恩煦的时间反而少了很多。她手有些凉, 让他忍不住更加埋怨身边的病秧子。

    柳恩初看着柳恩煦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意,欣慰地将视线从两人身上挪开。他将手隐在厚披风下, 捂着手中的暖炉垂睫看着脚下斑驳的雪痕,轻声问:“不知能否留殿下说几句话?”

    郁昕翊并没打算反驳,他也同样有这样的打算。

    柳恩煦临走前, 交代郁昕翊要照顾好小初,还担心湖边湿气大冻坏了她亲爱的弟弟。郁昕翊不耐烦地垂睫扫了她一眼,凑到她耳边不满地怨了句:“我也冷呢。”

    柳恩煦耸了耸肩,踮着小脚凑近他耳边,调皮的语气说:“回去在热水里泡泡就行了。”

    郁昕翊“哦”了声,一脸不悦:“抱下不成?”

    柳恩煦皙白的小脸立刻攀上一层粉红,她侧过脸,尽量避开小初,嗔怪道:“小初还等着呢…”

    郁昕翊越听越烦,她张口闭口都是这个病秧子,也不顾她反对,两只手捧住她躲避开的小脸,狠狠在额头上吻了一口。

    而后,柳恩煦就看他一脸满足,笑容比阳光都刺眼。

    柳恩煦没再多留,提着裙摆,垫着脚小心避开了容易打滑的积雪,娉婷身影消失在两人的视线里。

    柳恩初再次落座湖边倾倒的朽木上,等着郁昕翊留恋的视线收回,才见他冷着脸落座在刚才柳恩煦坐过的位置上。

    “你都知道了?”

    郁昕翊看似不经心地开口,两手手指交叉在一起搭在弯曲的双腿上。

    柳恩初脸上的笑容依旧雅致,他始终垂着睫,看不到眼里的情绪。

    “我只知道阿芋不论什么时候都该过的幸福。”

    郁昕翊从地上捡起一根枯木条,放在指尖一弹,面前的湖水泛出一连串涟漪,比石头打出的水花还要好看。

    他觉得自己没什么要承诺给这个不相干的人,更没必要对他解释什么。

    柳恩初的视线落在逐渐变小的若干个涟漪上,笑着说:“殿下不必担心太多,只要阿芋幸福,没什么是不可以的。”

    郁昕翊收回视线,若有所思地落在指尖的另一段枯枝上,他将枯枝掰断,递给了柳恩初一小节,而后将自己指尖的枯枝再一次打进了水里。

    他根本不担心柳恩初知道自己的身份,因为他身体康复后,连同另外几个人都会被灌进出去记忆的药物。

    即便自己跟他说了什么秘密,他也完全不会知晓。只不过,他并没打算接受他的好意。

    阿芋幸不幸福,关他什么事?

    他留下来是想警告他,即便是阿芋的弟弟也该跟她保持距离!

    他侧脸看了眼柳恩初手中的枯枝,冷笑道:“打水漂要讲究手法的!丢地太用力枯枝会沉,太轻又打不出花样。”他视线上移,对上柳恩初恍然的视线,继续说:“阿芋有我,足矣。”

    看着一脸认真的郁昕翊冷着脸吃醋的样子,柳恩初忍不住笑出了声。他点点头,收回视线,揉捏着手里的木枝,学着郁昕翊的样子漫不经心地将木枝投进湖里。

    郁昕翊依旧坐在一边,却不在说话。

    一下午,等在远处的阿晋就看见蓟王殿下和他们家世孙不停往水里投石子,直到他们家世孙终于打出了几个轻浅的小水花。

    ——

    几日后,郁昕翊收到了信鸟递送的密笺,得知京中发生了件大事。

    太后突然一病不起,经查发现曾饮用过湘王妃送去的渠江薄片,可赠去的茶砖里却发现掺了致幻作用极强的五石散,湘王府上一众人被软禁。

    同时绥王窦棠称病不起,大皇子以参禅为由离京避世,五个参政议事的皇子中唯独剩下五皇子窦源依旧无事。

    另一封密信是孙韦凡通过暗使传来的,许森宇曾让他查阅了五位成年皇子的信息,这些日行事低调,据说没和任何一位皇子有过接触。

    柳恩煦细细通读了两封信笺,又看了看鬼伯的暗桩送来的消息,略显担忧地说:“文业前几日在盐城接待了几个京城来的人,会不会是皇上派来的?”

    郁昕翊把那几封密信放在烛灯的火舌里,直到燃成灰烬才慢悠悠说:“恐怕不是皇上派的人。”

    柳恩煦一惊,立刻想起来的路上碰到的那些匪患,担忧地问:“难道是许森宇?”

    郁昕翊没应声,沉默地看着信上的火焰越燃越旺。

    田伐失踪,许森宇恐怕已经慌了阵脚,即便不知道是谁动的手脚,但一定想铲除对他威胁最大的党羽。所以郁昕翊猜测当时那群匪患一定和他有关系。

    几个皇子里,湘王窦廉德才兼备,是最有可能被皇上立为太子的人选,况且他手里还掌握着他母族的伊兰军。

    若是想扶持窦棠,许森宇现在势必要开始行动,铲除另外几个势力相对薄弱的皇子,最后再对付窦廉,所以他目前猜测窦廉下毒的事一定是被人诬陷的。

    许森宇的人恐怕几日前就到盐城了,他想找自己的破绽,更想找机会除掉自己。

    郁昕翊拍了拍手上沾染的灰烬,面色舒缓,看着一点都不担心。他弯着食指刮了下柳恩煦的小鼻子,笑着说:“我们恐怕要在路上过年了。”

    ——

    郁昕翊离开的消息还是吃饭的时候告诉巫楠的,巫楠没有任何反应,做出了一副死活都跟他无关的淡漠样子。

    郁昕翊临走前又去看了眼延康,他的病情还是时好时坏,最终能不能康复还是要看年前那次换血是不是成功。郁昕翊陪延康坐了会,又交代了冼安亲自送柳恩初回京的事。

    柳恩煦则是跟小初说了会话,还把哄着菜婆换来的丹药交给了柳恩初。之后便被巫楠叫走了好一会。

    郁昕翊再回来时,就看巫楠面色郑重地跟柳恩煦交代着什么事情,柳恩煦乖巧地倾听着。

    两人早早出发,到了岭崖镇已是日暮。镇子相对偏僻,来往的商旅也不算多。为了不暴露行踪,郁昕翊没停脚,让马夫驾车直奔盐城。

    翌日和文业汇合后,尽管他对于独自将世孙留下的决定感到不妥,但连柳恩煦都没有异议,文业自知没办法反驳,才护送蓟王夫妇浩浩荡荡地离开了盐城。

    此时,文业一行人刚出了城门,附近的面铺里,两个游侠装扮的人在桌上放了面钱,将头顶的笠帽檐压低了些,转身走出了面馆。

    ——

    十几日后,临近京城的渭南城码头迎来一艘张灯结彩,雕梁画栋的画舫船。

    此时正值年节,为了避开人群喧杂,几日前文业就带着一行人改走水路。

    柳恩煦倚在窗前,看着文业从兰坪城寻来的十几人的戏班子正排队下船,她漫不经心地接过嬷嬷手上端来的茶盏抿了一口。

    “王妃前几日染了风寒,还是少吹风吧。”

    嬷嬷抬手关上了窗,顺带着把百叶帘也落了下来。

    柳恩煦心中多少不悦,她这几日忽然开始怀念起圣延谷的日子。她想起跟着菜婆认药草,还想起巫楠收藏的那些动物骨骼。

    她记得巫楠说过了年要去西域找一种罕见的药材,她着实有些羡慕那种生活,遗憾的是自己的身子骨却经不起那样的折腾。

    刚从圣延谷回来没几日,她就大病了一场,在床上躺了好几日。郁昕翊见她整日闷闷不乐,才先后寻了几个百戏班给柳恩煦解闷。可船一到岸,他自己倒先没了踪影。

    柳恩煦看着浮在水面的茶叶被自己吹地到处乱窜,才又开口问:“渭南城有什么好玩的?”

    嬷嬷将小橘子剥成小瓣,摆在盘里递过来:“还是老样子,歌舞百戏,琉璃灯山。王妃若是喜欢,叫文将军再去寻戏子便是。”

    柳恩煦拿了瓣橘子放进嘴里懒懒地咬了一口,甘甜的汁水顺着橘皮纹理流进嘴里,她心不在焉地咀嚼了两下又问:“听说渭南城的幻魂傀儡戏很出名?”

    嬷嬷“哎呦”了一声:“王妃怎么喜欢那种东西,据说玩得好的师父都会损耗阳气的。那东西都是借了阴魂的。”

    柳恩煦将橘子塞进嘴里,粉嫩的小腮立刻鼓了起来。她终于来了点兴趣,坐直身子,摆出了一副认真倾听的姿态。

    嬷嬷在香炉里换了点新香,依然劝慰:“王妃身子不好,还是不该沾染那些东西,小心体虚再过了阴气来。”

    柳恩煦觉得有点扫兴,眼中的璨璨星辰都瞬间黯淡下来。

    她又喝了一碗中药,就听见甲板上传来由远到近的脚步声。她实在是无聊的过分,光着脚就往门口跑,去迎郁昕翊回来。

    郁昕翊刚进门就被小姑娘抱紧了,他顺势把她裹在披风里,两臂一用力,抱着她就往屋里走。他看见小姑娘下巴沾了滴药汤,温声问:“刚喝了药吗?”

    柳恩煦被他放在软榻上,见他拇指擦过自己的下巴,才慢吞吞点头,不悦地呢喃了句:“跟你过的第一个年,始终在喝药。”她更加沮丧地低下头说:“这么苦的年…”

    郁昕翊弯腰看她,双手撑在膝盖上:“可你生病了。”

    “百病皆源于气,我该消解心乱气郁。”

    柳恩煦仰着头,黑白分明的眼里湿漉漉的,正可怜兮兮地望着他。

    郁昕翊快且准地在她唇上落了一口,笑着问:“想出去?”

    柳恩煦点头,立刻笑弯了眉眼,揪着他衣角说:“我想看幻魂傀儡戏。”

    郁昕翊挑眉,没想到小姑娘胆子还挺大的,那种戏多是男子喜欢,姑娘都觉得又恐怖又难听。

    他在她身边坐下,说:“那种戏阴森森的,真想看?”

    柳恩煦重重点了几下头:“你在我身边,还有什么可怕的?”

    郁昕翊被她这句话哄高兴了,利落地应声:“行,那就更衣。”

    同时起身,叫来了门外的嬷嬷。

    嬷嬷迅速为柳恩煦上了妆,但只画了淡淡的妆容,还选了件并不张扬的素色衣裙。

    柳恩煦更衣的时候,并没有可以回避郁昕翊,他就始终坐在那里看着她退了身上的鹅黄色袍裙,又换了件对襟的青色袍裙。嬷嬷为她系腰间的带子时,郁昕翊就看到她那件丝薄的白色里衣隐约透出了胸口的一片粉红。

    他以为她今日穿了件粉色的里衣,嘴角下意识向上勾了勾。

    仔细想想,自上次缠绵床榻,已经是两个多月前的事了。这些日子她病着,他更没心思往这方面想。此时她病容暂消,唇上又涂了一层粉的令人抓心挠肺的口脂,那上面还有她刚刚饮了水的水痕。

    郁昕翊的拇指和食指轻轻一碾,起身的同时让嬷嬷退了出去。

    柳恩煦正在腰间系着好看的花结,刚刚系好,就觉得厚重的外袍往后一落。她伸手臂去抓掉落的外袍时,自己系了半天的花结已被郁昕翊完全扯乱。

    柳恩煦伸手去拦,就听他对着那团扯乱的带子不耐烦地“啧”了声,而后就是布料撕扯开的声音。没等她低头去抓他的手,就感觉他温热的手掌已经顺着衣服上的裂口钻进了腰间。她惊愕地往后仰了仰,双手抵在身前,错愕道:“不是去看幻魂傀儡戏吗?”

    郁昕翊嘴角稍提,一脸不羁的笑意,将柳恩煦薄背抵在床柱上,说:“那种虚假的把戏没意思。”

    柳恩煦张嘴反驳,就被他的唇舌堵住了嘴。而后,他的手碰到了她胸口那朵张狂的西番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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