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出谷
大黄狗说完这些，顿了一顿，好似给众人留下消化的时间。
“什么法则之力。”小狐狸好奇心重，率先开口，她还没能达到鸿启，心想自己的鸿启是不是也有机会获得天道的钟爱。
“法则之力便是这个世界最基本的运行规则，凌驾于元气之上，不论是人族的道者，还是妖族的大圣，到了最高深的境界都会开始追寻世界的法则，不过很多时候他们穷其一生都一无所获。”大黄狗今天也不知怎么了，有问必答，让小狐狸有些不习惯。
“运行规则？”
小狐狸不解，阿大也有相同的疑问，只有张从云好似漠不关心，在一旁无所事事。
“这个世界并不是混乱不堪的。”
大黄狗抬起自己的一只狗爪指向天空，模样颇为滑稽，忽的天空中乌云密布，顷刻间大雨倾盆，又一挥手顿时云消雾散雨过天晴，他有意显摆这一手呼风唤雨，在看到众人惊讶地目光后才满足地接着说：“云聚而雨，云散便晴，这便是规则，这世间春荣秋败，生老病死皆有迹可循！”
二人似懂非懂，大黄狗也懒得再做解释，又走回龙涎池，绕着圆形的池子转了一圈，望着池水不知在思索什么。
小狐狸见大黄狗又话说一半，顿感无味，忽又想起出路之事问道：“阿黄，你说的出路在哪？”
大黄狗闻言，做一个噤声的姿势道：“别吵，我这不正在想办法嘛！”
小狐狸便亦步亦趋的跟着大黄狗，循着它的目光看去，却找不到半点端倪。
而此刻阿大正在感受体内的状况，发现确如大黄狗所说：自己的身体里的元气就好像一块未经雕琢的石头，而自己只能使用它的表面上的一部分游离的元气，要使用更多的元气就需要自己开辟一条直通向里的道路。
但是这块顽石坚硬异常，他试了几次都无法撼动分毫，不知如何去开拓所谓的脉络，一时气馁。转而又想到自己既然能得到天启，这开辟脉络之事一定难不住自己，前途自不可限量，胸中豪气顿生……
“阿大，刚才那么多蜜蜂，你竟然一点事都没有。”张从云没去理会小狐狸二人，又好奇的打量起了身边的阿大。
阿大忽然被张从云打断，斜眼看去，见少年正满脸好奇的打量着自己，不知为何，这被叫了几年的“阿大”称呼，此刻听来突然有些刺耳，心想这谷中所有人都能有自己的名字，唯独自己兄弟三个没有，内心升起一阵悲凉，暗道就算在这个只有几个人的小世界当中，没有实力也是不配拥有名字的。于是有些不忿地说：
“你叫张从云，小狐狸叫莫晴笙，你就不想知道我的名字么？”
“啊，名字有那么重要么，之前小狐狸好像也问过我相同的问题！”张从云不明所以，有了上次的经验他这次很自然的就问道：“那你叫什么名字？”
“万劫！”阿大口中答道，却在心底暗暗发誓：终有一天，我定要叫我的名字响彻天地！
在他的心中可能已忘了他最初的梦想便是活成一个在自己的地界响当当的侠客，此刻他只记得了他一定要活得响当当，一定要让那些欺辱他的，看不起他的，好好记住他的名字！
至于侠客，倘若不能让自己出人头地，不做又何妨；
甚至魔徒，只要能让所有人一听到自己的名字就肃然起敬，又何妨做一做！
大黄狗远远的听到万劫的话，嘿嘿冷笑两声，不知想起了什么还是怎么的，轻轻摇了摇头，大声道：“阿大！去把你那两个兄弟带过来，我想我们能出去玩一遭了。”
“阿大……”万劫轻轻重复了这两字，又咬了咬牙，心中信念更加坚定，转身去了……
见阿大离去，大黄狗示意小狐狸后退几步，抬起狗爪接连放出几道光芒没入身前的龙涎池之中。
水池中平静地水面顿时荡起涟漪，一层一层由内向外，随着大黄狗的狗爪不断落下，水面开始旋转，逐渐形成了一个漩涡。
“这下面好像有东西！”张从云惊叫出声，他眼睛直直地盯着这曾日日进入的池子，大感迷惑，想要跳进去一探究竟。
大黄狗见状连忙对张从云用了个定身咒，“臭小子别乱来，这里现在还不能进去！”
小狐狸沉默不语，面上表情几度变换，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盯着这个漩涡看它越来越大越变越深，最底端就像是一个巨大的钻头不断地向下刺破黑暗，终于在大黄狗的努力之下漏出一道天光，然后逐渐扩大，到最后占据了整个水池一多半的面积，变得像一块镜面般古井无波，隐约有什么东西在其中浮现……
自此，池中之水被一分为二，动静分明。
水池外围池水变作金色兀自极速旋转，水池中心的水面却平静无波，一幅生动的画面投射其上。大黄狗见状，紧绷着的神经骤然放松，长出了一口长气，细看之下它竟然有些喘息，似乎刚才的一通操作，耗费了它不少心力。
小狐狸目露思索，见镜面中的画面异常熟悉，好似在什么地方见过——这是一个只有一线天光的峡谷，两边的悬崖陡峭笔直，如此天险，如非背生双翅恐难以攀援。
“水里有面镜子！”
“镜子在水里！”
胖瘦二人联袂而来，眼见龙涎池里的异象，兴奋得大叫，走上前来仔细看了看镜子中的的景象，瞬间吓得面无人色。
“嘶，剑，剑，剑，好多的剑……”
胖子好似想起了什么恐怖的事情，倒吸一口气，连说了几个剑字，身体不自觉的后退，好似想远离这地方。
“疼！”瘦子只说得一个疼字便随胖子一同溜到不远处的大树之后，探头探脑的好似害怕镜中飞出什么东西来伤害他们。只是随着瘦子的到来，胖子却因为这棵树太小而捉襟见肘，一时间藏头漏臀，藏臀露头，又和瘦子推攘了起来，相互责难。
阿大没时间管这两个活宝，他紧随二人而来，一眼便看到了水中画面，心中一惊：这不是正是之前的人妖界限么，当日被万剑凌迟的情景又袭上心头，不禁打了个寒颤，难道我们几人当日便是从这里来到了这藏龙谷？
又想起了当日自己在青帝和那黑衣人面前渺若蝼蚁，生死全在他们的一念之间，时隔三年自己虽然已有了与之并肩的可能，但是如今的自己在他们的眼中就不再是蝼蚁了么？
他自己很清楚，如今的自己无外乎是一只大一点的蚂蚁罢了，在那样的强者面前，生死全都由不得自己！不禁对回去外面的世界也不是很憧憬了，心想若是在此间苦心修炼，待功成后才出去，才能不至于任人摆布，只是这通道开启的条件不知是什么。
“啊，这里是，这里是人妖界限的深渊之下！”小狐狸终于想起了镜子里这个地方，有些激动。她仍然记得三年前父亲为了她能够完全鸿启，带着她跨过这界限，她曾在这深渊的上空飞过，印象中这界限两端不见尽头，下方更深不可见底，只是两岸断崖如刀劈剑斫的样子很是奇特，记得父亲说这是一个姓张的家伙一刀砍出来的，小狐狸心中无比震惊，因而记忆尤深。
后来小狐狸便和她的父亲便一起来到了妖族圣地天市神殿，起初那些妖怪很没礼貌，父亲狠狠教训了几个之后，终于出来了个厉害的。这个妖怪与父亲交手之后不知怎么的，他两竟成了朋友，因此自己与父亲便在这天市神殿住了下来。
虽然如此但是小狐狸鸿启的事情好像有什么阻拦，一直都没能如愿，不过小狐狸却不是很在意，她对于能不能修炼其实并没有什么兴趣，因为她知道自己的父亲很强大，能够一直保护自己！
小狐狸还记得那天父亲被一个妖怪请了过去，在他们住在天市神殿的日子这样的邀请很是寻常，短则几个时辰，多则一两日父亲便会回来，所以她并不在意。闲来无聊，小狐狸便跟随几个小妖出了天市神殿……
之后，之后的事情好像都没什么印像了，小狐狸又使劲的摇了摇头，却始终想不起自己出了天市神殿之后的事情了。抬眼看到正在凝望水面的阿大，一种熟悉之感涌上心头，下意识脱口而出：“阿大，你还能说说遇见我的情形么，那一日我怎么和你们在一起，我有好多事情记不起来了！”
“啊？”
阿大顿时有些心虚，当日他与兄弟二人奉了药姥的命令，前去妖族之地带回一只半人半妖的妖怪，在约定的地方果然看到了昏迷的小狐狸，于是便有了后面的事情。三年来面对小狐狸的提问他都敷衍过去，也好在小狐狸天真无邪，并未向两个兄弟询问。
“捡的！”胖子在树后听到问话，连忙接嘴说。
“是的，路边捡来的姑奶奶！”瘦子不甘落后。
阿大听在耳中，心电急转，觉得还是不能告诉小狐狸真相，心道他二人说得也不错，于是顺着二人的话解释到：“我们看到你一个小姑娘昏迷在路边，便顺道把你带回人族地界，中途出了变故，就到了这里了。”
小狐狸闻言也不细想，只道自己中间遗忘了很重要的事情，努力回想。
大黄狗见二人对答，嘿嘿冷笑几声，心道：这小狐狸有时很聪明，但有时候却笨的紧，阿大这几个本领如此小的人怎么会跑到妖族地界，又怎么会那么巧遇到昏迷的她，这么明显的问题却瞧不出来。
大黄狗虽然看穿阿大的谎言却并未说穿，自己蹲坐在池子的岸边，望着远方好似还在等什么人。
“来了！”
一个红衣女子飘袅而来，不是织网的那位蛛仙子又会是谁！
“臭狗，你终于要走了么？”
“哼，死蜘蛛，我走了这里可就交给你了！”
“花花世界，你别忘了我与你们的约定就好，快点滚吧！”
简短的几句对话有些没头没脑。
蛛仙子转头看向小狐狸与张从云咯咯笑道：“小狐狸这外面的世界可不比藏龙谷，你要好好教教那臭小子，可别再那么单纯了！”
小狐狸见这蛛仙子虽然是对自己说，却句句都是那臭小子，心中老大不是滋味，恨恨的说：“要你管，他爱怎样就怎样，我才懒得管他！”
“哈哈，小妮子还不领情呢！对了你想不想知道上次你们两个结出的情茧里面的果子是什么味道的？”蛛仙子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不等回答又自己说：“算了，留待下次见面再说罢！”
小狐狸暗道一声，呸我才不要知道呢，见蛛仙子闭口不言也不再主动搭话。
说话间张从云突然被解开了束缚，他连忙原地舒松了下筋骨，霹雳巴拉的骨节爆响声不断传来，转头见到大黄狗看自己的眼神好像有些不对劲，心中突然有点不要的预感，耳中听大黄狗对着阿大几人说：
你们三人，若不想出去就在此间修炼也是可以的，但是有几点在我走之前我需要给你们说清楚。
第一，今日不出去，日后这通道想要开启就不知何时了，至于开启的条件和方法你们不用知道，就算知道了也没用。
第二，阿胖啊瘦仅靠你的木元气续命应该无碍，但是你也发现了他们的心智似乎比来的时候又下降了一些，据我猜测如果没有解药他们可能会一直下降，直到如一个初生婴儿，即使你的元气有一定的延缓作用，但也只是时间关系，迟早都会有那样的一天。
第三，留在谷中一切都须得听从蛛仙子安排。
第四，恩，没有第四了！
说完大黄狗示意小狐狸和张从云一起到一边，像是有什么要单独交代的。
“臭小子，出谷以后你只需要牢记一点，不管怎样，保命第一！”
“为什么，阿黄你今天好怪啊！”张从云有些奇怪的说。
“没什么，只是从这里出去以后，你将见到真正的世界，你会见识人心的险恶叵测，你将尝尽炎凉的世态，吃遍喜怒哀乐。措手不及的喜欢，突如其来的离别，都会让你会体会到天道的无情，你将变得不是你……但是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必须活到最后！”大黄狗眼神难得的温柔在一瞬间消失。
“臭狐狸，这小子初到人世，还希望你能尽你所能的照顾他……”
“臭狗，你说这些干嘛，不是还有你么？难道你不一起去吗？”小狐狸见到大黄狗这样说，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我会去的，但……”说了一半，大黄狗眼露决绝，闭上双眼，忽然从它的身体里冲出四只狗的虚影，然后从本体处肉眼可见的吸收能量，渐渐凝实，最后化作了四只完全不同的狗，而大黄狗的本体变得摇摇欲坠，竟不断的缩小，口中大喝一声：“开！”
只见分出的四只狗分站不同的方位，蛛仙子也占了其中一个方位，将龙涎池包围在内，五人分别放出一道不同的能量飞入龙涎池的镜面，那画面变得越来越真实，竟有一阵阴冷的风从里面出了出来。
大黄狗的本体此刻已缩小得如拳头大小，携带着最后一抹幽光，带着小狐狸和张从云一下子跃入龙涎池的镜面，荡起一层涟漪，随后镜中的画面似乎都有些不稳了。
阿大见三人一跃而入，不再犹豫，连忙带着自己的两个兄弟，跟着跳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