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树心藏娇露真身（下）
小狐狸想不出个所以然，只见白色晶石中雾气开始剧烈的翻滚，好似藏了什么了不得的怪物，不多时又没了动静，随即便开始慢慢变淡，直至云消雾散，彭嬌方才如含羞的少女一般半遮半掩地露了出来。
“什么含羞的少女！呸，一定是我瞎了眼!”乍见到彭嬌真容，小狐狸说不出的恶心，立刻为刚才自己的想法感到后悔，这与含羞少女实在是相去甚远。
眼前的晶石之中，一只硕大的白色虫子在不停地蠕动着。它两只大大的复眼让小狐狸确定了它的头在哪，只是这双一绿一蓝的眼睛不知有何玄机，往下是一节一节略微有些干瘪的虫身，许是蛛仙子的蛛网让它长久吃不饱的缘故。
“你不是故意变成虫子来恶心我的吧？”
“我就是这个样子的啊！”彭嬌有些委屈，扭动着身子发出空空的声音，如金石交击。
小狐狸听着这个声音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有些受不了彭嬌这个样子，捂着眼说道:“额，你还是变成那个小女孩吧！”
“我就说不要看了吧，你非要看，看了又不相信！”彭嬌一副无奈的表情。
张从云此刻手中糕点已尽，又注意到晶石中跑出来一只白色的大虫，兴奋得想要前来查探，方走两步，忽又想起什么，怯生生地退了回去，眼巴巴望着小狐狸，开口喊道:“刚才那个彭嬌去哪了，哪来的大虫子，烤起来也不知味道如何！”
听闻是言，小狐狸一阵反胃，嫌弃的看了张从云一眼，下意识的退开了几步。
彭嬌则不然，只见它又化作了那个小女孩的样子，气嘟嘟的鼓起嘴巴，眼睛瞪得大大的强忍着眼泪，呜呜的道:“你们都欺负我！”
小狐狸瞧她可怜的模样，要不是事先知道这彭嬌善于伪装，几乎就要上前安慰。恶狠狠地剜了一眼张从云，道:“呆子，安静的呆在那，别打岔！”
又回过头来笑嘻嘻地盯着彭嬌，彭嬌虽然不太聪明，但也知道小狐狸是在等它兑现之前的约定，于是也不再做出可怜的样子。一抬小手，不知从哪里变出一个小椅子自顾自的躺在上面，清了清嗓子。
小狐狸看这彭嬌的做派，一阵无语，心想这虫子明明心智较常人略低，可这享受的做派搞得有模有样的，却不知是从哪里学来的。不过他的幻术也确实有独到之处变化出的这些小物件还真看不出是假的。
思忖之间，那边彭嬌已经舒舒服服地躺在椅子上，摇摇晃晃的享受起来，开口说道：“在很久以前，这个世上出了一个妖祖，后又有四大妖圣，分别是:北方苍龙，东方玄武，西方白虎，以及南方朱雀。这四大妖圣都是单灵根的体质，苍龙为木，玄武主水，白虎属金，朱雀是火。”
“这个我知道，我妖族至今仍有拜圣的传统。据说每三年都会有无数达到鴻启境界的妖族前往天市圣殿敬拜这四大妖圣，以获得破镜的契机，从而达到通黄与通玄的境界。”小狐狸接着话头说，这些在人世中也并不是什么秘密，她知道也很正常。
“别急，还有你不知道的。”话被打断彭嬌也不生气，只是又抬手幻出一张小几，坐起身来，捧起上面的一盏茶，轻呷一口，不急不忙地又接着说:“你可知道，四大妖圣以前，世间没有妖族？”
“之前那蛛仙子说过，似乎是因为妖祖，才有了如今的妖族，却不知是何缘由？”
“对，也不对。这些是我告诉她的，有些真有些假，有些只说一半，有些又多加了许多，她还被我蒙在鼓里不自知呢，哈哈……”彭嬌面有得色，似乎对骗了蛛仙子很是得意，说着又故意顿了顿，做出恶狠狠表情地接着说：“谁叫她一直织那破网，搞得我饿肚子，活该被骗！”然后笑嘻嘻地盯着小狐狸，表情玩味，好像在说：你要是像她一样，我也要骗你。
小狐狸见这彭嬌小小的脸蛋刻意做出这许多表情，最后还大有威胁之意，只是配合这张天真烂漫的小女孩的脸，又起不到半点威胁的作用，反而有些可爱，心里好笑，说：“你没对她说实话我是知道的，起码你说的你是这棵树就是假的。不过你可别想着骗我，否则……”小狐狸一边说一边对着彭嬌做出个意味不明的笑，大有威胁之意。
彭嬌连呼不敢，接着说：“我自然不可能是这棵树，这可是苍龙之躯！”
彭嬌被小狐狸打断话头似乎忘了刚才在说什么，只是接着小狐狸的话说着。不过好在小狐狸也不是很在意什么大圣妖祖的事情，她更关心的是自己身上的什么苍龙血脉，于是接着问：“这和你说的苍龙血脉有关系么？”
“自然是有关系的，我这么说吧，苍龙血脉是来自苍龙之躯的。”彭嬌小小的眼睛中射出仇恨的目光，像是想起了久远的事情，咬着牙接着说：“当年那只该死的苍龙捉了我，把我关在这个破石头里，最后却自己变成了这棵树，也算得上是报应了！”
“啊，你是被苍龙捉住的，他为什么捉你？”小狐狸一惊，她虽然知道这彭嬌是一只老妖怪，但也想不到可以追溯的上古神话时代，有些不可置信的追问道。
“哼，谁知道那只臭长虫是怎么想的！”刚说完，彭嬌忽然发现自己就是一只虫，怎么能用自己来骂人呢，面露尴尬，干笑一声连忙带过，说：“我只记得，当时我变成一个人族富豪的样子，他本人被我藏了起来，我在其家里玩得很尽兴，日子长了不知怎得露了马脚，之后间或来了很多自称道者的人，都被我打发了。直到这长虫，不，是这苍龙寻了来，他卑鄙无耻，趁我即将化茧的时候，用一个白色的石头把我困在了里面。”
“遇到苍龙大圣，怕是你不化茧也不是他的对手吧！”小狐狸揶揄道，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惊呼：“啊，我知道了你这副做派就是在那时候学的！”说着心中浮现出一幅画面：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大摇大摆的坐在轿子里被几个人抬着走的样子——这是小狐狸见得最多的人族富人的模样，此刻对号入座，想成一只大虫坐在轿子里，觉得很是好玩。
“什么做派？你不懂的，作为一个人，就要学会享受生活，每一样事情都要做得精致才不枉为人。”说这句话的时候，彭嬌已经完完全全把自己当做了一个人了，脸上还露出了神圣不可侵犯的表情，似乎他已体会到了人生的真谛。
小狐狸心想怪不得他这么喜欢变成人的模样，只是不知为何总喜欢变成这个小女孩。不及发问，又听彭嬌继续说：
我被苍龙装在这个石头里随身携带，不论我问他什么他都不开口，我的幻术也对他完全不起作用。我心中苦恼，却无计可施，这样过了有几日，我见他对我也没什么恶意只是关着我，也就放下心来。其时又恰逢我化茧开始，即将陷入沉眠的状态，短则三五天，长则一两月，我才能破茧而出……
当我再醒来的时候，完全不知道身在何地，更看不清周遭的样子，只能听到一阵阵剧烈的法术冲击的声音，隐约听到苍龙和别人争吵着什么，他的语气断断续续，显然是受了不轻的伤，我心想这正是个逃跑的好机会，却听另一个人声如洪钟的说：
“大师兄，念在同门一场你把拿东西交出来，我便不与你为难！”
“想也休想，你知道这东西对师父很重要的，咳咳……”
“你有你的目的，我也有我的理由，你我虽然手段不同，但我们都是为了师父！”
“呸，你以为师父，希望像现在这样子么？师徒多年，你还不明白师父的心么，你我这就联手去寻回剩下的两尸，让师父再次完整才是正途！”
“那你怎么就觉得他想要回到以前那样子？我以为师父斩了三尸便是已做好了与过去的自己告别的打算。”
“你不知道，师父，他不是自己斩的……”苍老的声音欲言又止。
“既然如此，多说无益，你也知道你的东方木神可敌不过我的金神，如此苦苦支撑，这又是何必呢！”
“少废话，动手吧！”苍龙决然道，口中却低低的念起了一段咒语：“苍龙木灵，以身为引，以血为锁，以魂为骨……”
声音到后面已听不见了，不过我也不是很关心，我关心的是：与苍龙作对的竟然是白虎大圣，这两人还是师兄弟的关系，他们的师父不知是否是妖祖，更不知这两人为何打了起来……
就在这时，苍龙显出了自己本体，而我就在它的龙爪之中，我亲眼看到它遮云蔽日的庞大身躯轰然落地，把地面砸出一个深坑，接着他的身躯化作树干，龙鳞化作树叶，龙须化作根须，而抓着我的龙爪也深入泥土和根须一起，形成了这个树洞，也就是这里咯……
我在大树之底，始终破不开这白色晶石的束缚，神识似乎被什么阻挡无法外放，只听得树干上不停传来轰轰之声，猜想应该是白虎大圣想用攻击破开大树的防御。
不过这苍龙的术法也真是了得，我能清晰地感应到白虎每一次攻击之后，天地中的元气便自动聚拢到大树之上进行修复，心中方才明白:大树稍有损毁，便会立即吸收附近的天地元气自己补全，如此这般就算身具克制木神的金神的白虎大圣也无法破开其防御。
不一会儿，攻击就停下来了。即然我能感应到元气的异动，白虎自然也能感应到，既知其中缘由，白虎停手自然是去思考破解之法。我心中很好奇究竟是什么东西让这两人反目到如此境地，就算苍龙以身化木，白虎仍不肯罢休。
“大师兄你可真会给我出难题啊，去都去了，还要耗损我的修为！”白虎对着大树，像是自言自语。
听到这里，我便知他已有了却破解的办法，只是这办法虽然能够破解苍龙的法术，对他自己也有不小的损耗。我想这这天地元气源源不断，大树便可生机不断防御不破，不知这白虎想到了怎样的办法，难不成还能断了这里的天地元气。
下一瞬，我便知道我猜对了。我对这天地元气的感应还是很敏锐的，我发现我与外界的联系突然断了，感应不到一点元气。
我这才明白白虎在外面干了什么，他竟然用自己的修为封印这一方天地，开辟出一个小空间，使这里与外界隔绝无法再吸收天地灵气，但也因此大耗损修为。
白虎成功之后，不知休息了多久，又开始攻击这大树。这一次没有天地元气的补充，我能清晰地感应到他每一击落下，大树都会颤动一下，那仅剩的生命力就会流失一部分。
只是白虎的修为也大减，因此短时间也无法破开防御，但是他只消像这样不断的攻击总有耗尽大树生机的时候，所以他也并不着急，慢慢的攻击着同一处地方。
我除了能感受到大树生命力的流失，还亲眼看到它由荣变枯，好似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它已从春到秋，生机殆尽，而渐渐的，我的神识竟然已能够突出白色晶石达，我暗自高兴，想着苍龙最后的力量将要耗尽，连我的神识都禁锢不住了，心中祈祷白虎快些攻进来，等这大树生机断绝之时说不定就是我逃出生天之时。
我很好奇是什么特别的东西值得白虎这么大费周章的都要进来，于是趁此机会用神识把这附近探查了一遍，却并没有发现任何奇怪的东西，当然除了我自己……
就这么一分神的功夫，我看到这树根又干枯了不少，我知道，当他彻底枯萎的那一刻，白虎便会进来。现在也没工夫去找那什么吸引白虎的东西了，得赶紧破出晶石才是要紧，否则我岂不是才脱虎口又入狼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