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黑白蝶

    按部就班的生活是死气沉沉中透着安心的，每天从门禁走过，跨越门禁就像是穿过生活区与工作区的界限。

    刷脸进出的门禁有效地将陌生人拒之门外，也让录入系统的脸自由进出。

    可是不知道从哪一天起，我的脸就“不好使”了。

    刚开始，我以为是门禁失灵——哦，这种事情其实经常发生，没什么好奇怪的——可是后来，随着频率越来越高，且和同行其他人对比，我愈发觉得问题似乎出在我自己身上。

    我的长相……变了吗？我摸了摸自己的脸。不，没有变。

    那为什么不让我出入自由了呢？我百思不得其解。

    时间推移，越来越忙，和同事不约而同去上班的时间段逐渐错位，于是当我孤军一个地面对失灵的门禁系统，无力地被卡在门内出不去的时候，莫名地觉得自己像极了一个被迫关押在方寸之间的地缚灵。

    被自己逗笑，正要准备今天溜班不去了的时候，一只黑色底色、白色翅纹的蝴蝶不知道从哪里飞出来，落在我因为穿吊带裙而裸露着的左肩上。

    我愣住。这样的颜色和花纹……像极了一枚刺青，一枚有生命、会轻微震颤的刺青。

    我怕惊扰它，屏住了呼吸，微微抬了一点下巴。

    “识别成功，请通行。”忽然，门禁发出提醒的声音，我在门禁的识别屏幕上，恍惚间好像看到了两张面目的聚焦框一闪而过。

    好奇怪啊。时间紧急，现在去上班倒也不算太迟，那就还是去吧？

    我思忖片刻、下了决心，推着门禁的栏杆，离开了被束缚的地域。

    上班有点枯燥，这是真的。我昏昏欲睡地敲着键盘，试图在偷闲的间隙创造一点剩余价值，但是这样的连贯行为总是被左肩痒痒的触感打断。

    它好可爱，颤颤巍巍地停留，小小的触角偶然地在我左肩的皮肤上轻点，带来细微的触感，翅膀对于这样一只小生物来说，有些过于庞大了，以致于几乎占满了我整圈臂膀的面积。

    身子小小的，翅膀那么大，像一朵热烈盛放的黑色大丽花。我低头几乎是带着一些爱怜的目光小心地观察它，它乖乖地不动弹，任由我欣赏地打量。

    为什么找上我呢，我是有什么特别吸引它的地方吗？我好奇极了，可是却没法与它交流，只能时不时看上一眼，确保这个黑色的小精灵不会轻易离开。

    我不知道蝴蝶的寿命是多长，可是不知不觉地，它已经陪伴了我两周有余。这两周的时间，我们相互陪伴，亲密地进出门禁。但是有一个疑惑像一朵阴云一直在我心头挥之不去。

    为什么门禁识别人脸的时候，一定会同时识别出我和它才能让我们通过？

    这实在是太古怪了……我摇摇头继续前行，没有细想，因为工作忙碌我也确实没有什么精力去思考与之无关的事情。

    突如其来的省上大检查，使得我们单位的工作人员们忙得脚不沾地，遇到不配合的学生，又是一顿鸡飞狗跳。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还作，累得筋疲力尽。肌肉酸痛、骨骼咔咔作响，脱着半残废似的身躯，我从门禁准备刷脸回家。

    我刚识别通过，推门而进。恰逢此时，一位不曾见过、但是又略微眼熟的男人迎面而来，从旁边的出口准备刷脸出去。

    我惊异地盯着他左肩上那只巨大的、微微震颤着双翼的白色蝴蝶。

    我不由自主地微微侧目，门禁系统上识别出了两张脸。

    “验证通过，请通行。”

    那一刻，我忽然苏醒了一段意识——一段关于我们生前因为救自杀的学生而死去的，返生的记忆。

    那黑白蝶，原来是神赐的续命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