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遇到个疯子
第十七章 遇到个疯子
可惜，她没有生在那个年代。
她一出生就是快节奏，就像流水线上的作业手。
从她在母腹里，就是一枚健康成熟已经着床的受精卵。然后掐着时间点出生，接受指定的医院，医生给她进行各项检查，她的母亲什么时候产假结束，她上哪个幼儿园，跟着哪个老师接受声乐教育，又是哪个老师指导她的奥数作业，她大学毕业是适合继续攻读学位，还是从事工作比较容易出成果，这些都有一套按照她个人的智商能力预定好的答案，她只需按照计划书走就行。
她感觉就像流水线上生长的鸡鸭或是猪羊，按天计时的活着，只等到时候出栏上屠宰场就结束生命。
她幸庆自己穿越了，又活了一世。某种程度上她喜欢这一世甚于上一世。
“走哇，怎么不走了？”
凤飞飞忽然推了推她，才把她从无边的遐想中拉了回来。
用上导航，他们俩很顺畅的找到了诸葛明的办公室。
“笃笃笃……”
“进来。”
正在埋头处理文件的诸葛明头都没抬就发出了指令。
可是等了一会儿还不见来人出声，他才疑惑的抬起头，这一看差点惊的他拿笔的手一阵痉挛。
“大……大……丫，你怎么来了？”
他不由的站了起来，刚要迎上前去，凤瑞迈着四平八稳的步子走到门口，靠着门框站定，老神在在的看着他。没打算进来，也不打算把门给关上。
“诸葛副厅长，别来无恙啊。”
“你，你是谁？”
他又一惊。
“我娘。”
凤飞飞抢先回答道。
“你娘？”
诸葛明上下打量着这个神情淡定，泰然自若的年轻少妇。
如果不是大丫说这是我娘，他几乎以为是他下面分来的女大学生。
不，她比女大学生更成熟，稳健。看起来云淡风轻，实则站在那里却很能聚拢气场，他已经感觉室内温度低了几分。
“哦，那就……请坐？请坐。”
他先用了一个疑问句，看对方没有反对，才赶紧补了一句，请坐。
他刚想喊人上茶，忽觉不妥，还是自己亲力亲为的好。
他手忙脚乱的弄了一通，总算是把水给倒上了。
他示意二位请用茶，然后像个店小二似的，恭恭敬敬站在一边等着茶喝。
“飞飞，你恐怕还没喝过诸葛首长亲手沏的茶吧？尝尝。”
凤飞飞配合的端起一个茶杯，却哆哆嗦嗦的找不到嘴巴。她怕是很久都走不出他给她带来的心理阴影。
“慢点喝，水烫。”
凤飞飞又听话的把茶杯放了下去。
整个过程诸葛明都在观察。他观察这个名为大丫娘的女人，怎么看都跟一个乡村农妇挂不上号。
首先，年纪不像，四个孩子的母亲不可能这么年轻。开玩笑，他家戚淑芳才生了两个就成了名副其实的黄脸婆。可她不但年轻，还透着一股英武和朝气，腰身紧实的盈盈一握，一点不像生过几个孩子的女人。这点，作为男人的他的目测很准确，现在的凤瑞确实还是个黄花大闺女。
其次，大丫娘不会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只身勇闯省府大楼。估计她连省城都没有来过，更别说还带着被他染指了的闺女，她不怕事情败露，两个人脸面尽失，名声扫地，连马家庄都回不去？
第三，他们俩是怎么知道他的工作单位和办公室的。马玉龙搞的鬼？不像，那家伙没那么傻。
这件事如果没有内应，说破天他都不相信。可会是谁这么不遗余力的想搞他呢
他虽然得罪过一些人，可得罪的人绝对不会刚好和凤瑞有瓜葛。只有戏文里才有天上掉馅饼似的巧事。
第四，也是最关键的一条，她们来此的目的是干什么。想替大丫讨回公道，顺便再讹诈他一下，还是想把他弄的身败名裂，赶出交通厅这间办公室，乃至送进地狱般的牢房？
不管是什么目的，他都不能掉以轻心，办公室也不是说这事的地方。
想到此，他麻利的穿好外套，顺手拎起衣架上的公文包，才对凤瑞道：“二位远道而来，肯定还饿着肚子吧，现在快到中午饭点了，不如咱们找个地方，边吃边聊怎么样？”
凤瑞答应了。她来此的目的，不是搞臭他，而是求他帮忙的，但是不排除她会先礼后兵。
一行三人坐上他的公车，来到一个叫“味美思”的国营大饭店。
司机停了车就乖巧的前去订饭，凤瑞把飞飞给安置在另外一个桌子上，距离她有三米多远，保证听不到他们的谈话内容。
她不敢保证他们的谈话会牵扯到飞飞受伤害一事，凡事还是多做几手准备的好。
司机安排好饭局就自动隐身，不知道哪儿去了。
“来来来，轻易不来省城一趟，尝尝这里的饭菜味道，看看合不合你的口味。”
他站起来给凤瑞夹了几筷子这里的招牌菜，然后也不坐下，就半弯着腰等着她的反应。
凤瑞心说，此人的道行还是挺深的，喜形不怒于色，不过她喜欢和这样的人过招。
“嗯，不错，吃着还可以。”
诸葛明心说：别跟我拽大尾巴狼，还不错？你怕是一辈子都没见过这样的排场。
真能装。呵呵，我喜欢装逼的女人，有味。
两个人都在互相猜测着，饭也吃的不咸不淡，有一句没一句的，谁都不主动亮明底牌。
诸葛明直到现在也不明白凤瑞此行的目的。是找他算账来了？看着不像。如果是，肯定不会跟他出来吃饭，说不定在办公室就跟他开仗了。他强了她闺女的事，在那种地方一嚷嚷，还不立马跟开了锅似的，可是她没有这么做。
那么她并不是为了大丫的事情？
若是为闺女出气，她早就狮子大开口，张嘴冲他要多少多少钱，如果不给，就满世界嚷嚷把他搞的身败名裂。
若不是为了大丫的事，他想不起来还跟她有别的什么牵扯。
诸葛明表面上装的一副波澜不惊，内心里却是旮旮旯旯都想了一遍，万一事情朝着他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他该做出什么样的回应。可想的脑子发蒙，也没想到除了大丫的事，他根本就不认识这个来自庐阳县马家庄的乡野村妇。
吃了几筷子菜，凤瑞才象征性的拿起餐巾擦拭一下嘴角，这动作做的娴熟又到位，看起来得体优雅极了。恍惚间，诸葛明仿佛对面坐的不是一个农村妇女，而是浸淫上流社会许多年的一个贵妇人。
这越发让他不敢轻视这个近在咫尺的女人。她虽然不是姿色很出众，但胜在大气，端庄，稳重的样子仿佛东方红拖拉机底盘。举手投足间都透着能洞穿他人之心的穿透力。
他需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才能防备来自对方的突然出击。可是她会从哪里下手，她又要对他做什么，他是一概不知。这种被动挨打的感觉很不爽，他从来没有过这种失败的体验。
他从来都是胜算在握的人，第一次在一个女人面前感到无能为力。
凤瑞吊足了他的胃口，才不紧不慢的开口道：“我今天来，其实是有两件事情，不过协商好了可以说是就一件事情。”
“您请说。”他不知不觉用到了敬语，尊称她为您。
“好，那我就开门见山了。”
凤瑞端久了架子也感觉累，端起桌面上的水杯喝了一口，“这水怎么一股子漂白粉的味道……哦，我忘了，黄河在省城是穿城而过，所有省城人吃的都是地表水。这种水质可不好，杂质太多，污染严重，而且还会有寄生虫存在……呵呵，扯远了，还是说说我的来意吧，我想让你帮我们村修一条通往县城的柏油路。”
“什么？”诸葛明差点把嘴里的一口水给喷了出来。绕这么大弯，感情说了一件跟他心里想的差十万八千里的事情。
他心说你这个娘们可着脸长了一张嘴吧，怎么这么大口气，你是谁啊，你让我给你们村修路，我就得乖乖听你的，去给你们村修一条柏油路？
“怎么，诸葛厅长是不愿意了？我想听听你为什么不愿意，不愿意的理由，本来是一件利国利民又利己的大好事，你为什么反对，你不想升迁了？”
凤瑞一连几个发问，把诸葛明给问的懵了。这个女人，真的是马家庄马玉龙的弟妹，四个孩子的母亲，胆小怕事，窝囊无知，没有见识，井底之蛙，连县城都没有去过的苦主？
她哪一点能和以上几条对的上？
她分明就是上级派来的巡视员好吧，她想指挥一个主抓公路建设的副厅长该干嘛，不该干嘛？
诸葛明差点气笑了。
“我说大丫娘，你以为修一条柏油路跟锄你们家二亩地那样简单，上下嘴唇一碰，柏油路就修好了？简直是可笑至极！”
这会儿，诸葛明倒不怎么怕这个乡野村妇了，她已经亮出了底牌。
原来遇到了一个疯子。
他觉得这个女人就是疯子，神经病。他甚至想拍案而起，把这个女人给赶出省城。不，大丫得留下。关于大丫，他还有一些事要问问清楚。比如偷他钱的事，比如从他身边不辞而别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