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她是个不安分的人
第十五章 她是个不安分的人
今天出场是第四次。
如今的马美华，人虽然有点老态，但威武的架子一点不减，甚至依了功成名就儿女的仗势更是甚嚣尘上。
“我看谁敢把我孙女的名姓给改了，想翻天吗？”
马美华一出场就威风八面，身边不但有众多堂弟堂侄子相拥，连马二牛也站到了她身边，犹如杨门女将里的佘老太君出征一样。
可惜凤瑞已经走远，听不到她的叫嚣，她只能把脸子摔给别人看，可是，大家不是马美华的什么人，凭什么看她的脸子。
只有几个进门的马氏家族的人在她耳边聒噪，这显然达不成马美华此行的目的，她满腔的怒气没地方发泄，只能看着站在对面的牛喜田愤愤道：“你是一村之长，你就容忍她凤氏如此颠倒黑白胡言乱语？”
“这是你们的家事，她又没有触犯国家法律，我还能把她绑了送法院去？”
牛喜田也不是好惹的，马氏可以在你的地盘上为所欲为，但这是大队部，是基层首脑机关，不能由着你一个乡野村妇指指点点。如果都来这里闹腾，他这个村长也别干了。
想到此，牛喜田故意道：“二牛家的，你儿媳妇已经走了，我们这里还有重要的事情讨论，你看……”
如果他不是开口叫她二牛家的，倒还罢了，他这么一叫，就像戳了马蜂窝，马美华嗷的一声，仿佛谁踩了她的尾巴骨，立刻跳脚起来。
“你叫我什么？”
“二牛家的啊，难道你不是马二牛的婆娘？那你是谁？总不会是那个谁……”
有老点的明白人马上意会到什么，一声“哦”变得意境悠远，让人联想起很多往事来。
马美华这才意识到自己太敏感了，竟然惹祸上身，把人们已经淡忘的记忆给勾引了出来。赶紧找借口道：“那什么，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你们了。”
说完狠狠瞪了马二牛一眼，转身走出大队部院，落寞的背影竟让人们产生一种错觉，这是哪个曾经不可一世的马氏？
马美华本想去找凤瑞挑衅的，可惜她不知道村外那个烟炕屋的具体位置，若是问旁人，显得她太那个，在马家庄土生土长这么多年，竟然不知道马家庄村子以外的情况，她是皇家贵妃还是高门大户的内室？
她本来可以成为大户人家的大小姐，可惜造化弄人，最后她竟沦落成佃户的婆娘。
走在回家的途中，马美华第一次觉察到一种挫败感，这是她活了五十多岁从来没有过的，沮丧，气馁，不甘，憋屈……
马美华第一次从高光时刻沦落成丧家狗一样的下场。
这也预示着马美华时代已经过去，马家庄的天似乎要变了。
马家庄的天迟早会变的。
马家庄的天应该变了。
回到炕屋的凤瑞，正在跟凤飞飞进行一场不太友好，甚至有点艰难的对话。
说正事之前，凤瑞已经把其他三个姑娘给打发了。
凤瑞交给凤格格和凤凰吟一个不大不小的任务，去同伴家借些初中和小学的课本，她需要先考察清楚这个时代的教育程度，然后才能量体裁衣给几个孩子制定不同的学习目标。既然是她名下的孩子，现在又跟了她的姓，她很有必要把孩子们打造成超时代精锐和英才。
她有这个信心和能力，也必须有。
风多美则留在家里，对着一堆眼花缭乱的画本和玩具，大眼睛里冒出了金光。
估计她已经无暇顾及她和凤飞飞的谈话了。
“飞飞，我想带你去一趟省城。”凤瑞开门见山的说。
“干嘛？”
凤飞飞心中一诧，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需要你带我去见一下诸葛明，他不是交通厅的副厅长吗？”
凤飞飞误会了，打住她的话，从旁边衣柜的角落里拿出一个包的严实的纸卷。
“你找他是不是想要这个？我已经偷……偷回来了。”
凤飞飞说完，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但肯定不是好事，因为她消瘦单薄的双肩开始一耸一耸，好像憋不住在抽泣。
凤瑞疑惑的接过纸卷，展开，原来是一沓纸币，面值有十元，五元，却没有更小的面额。
“这是……”
“这是我从那个人身上……偷的，不然，你以为我怎么从那么远的省城回来？”
“……呵，呵呵，行啊凤飞飞，想不到你还有这个胆子。”
她伸出大拇指，冲她比了一下，脸上露出赞许的微笑。
“别臊我了，你不就是觉得我吃了哑巴亏，心里不甘，才打算去一趟跟他那啥？我不想去，也劝你别去。”
“为什么？”
“我不想再去丢人，吃亏就吃亏吧，咱没本事，更没能力，不吃亏还能吃什么。”
凤飞飞泪眼婆娑，却倔强的抬头看着凤瑞。虽然面前的女人不是她的亲娘，但她却顶了一张和她亲娘一模一样的脸，她有时会有种错觉，她就是自己最信赖，最亲近的那个人。
可惜，她真的不是，不然她不会让自己带路去什么省城，还去那里干嘛，自取其辱吗，把还没愈合的伤口再次撕开，扯掉身上的遮羞布，让所有人都羞辱她，唾弃她？
泪眼中已经蓄满了怒火，如果她再敢坚持下去，就跟她撕破脸面，大不了带着妹妹们再次回到马家，也比让这个跟她们没有一点血缘关系的女人利用她，打击她的好。
“飞飞，你能这么想，能有这种示弱，认输的感觉很好。但我们认输，示弱，为了什么？可不是永远被人这么蹂躏，践踏下去，而是为了牢记这个血的教训和耻辱，时刻提醒自己，我们曾经懦弱过，曾经被人踩踏过，所以更要快速的成长起来。”
啊？原来她是这样想的，凤飞飞脸红了，羞赧，惭愧，无地自容。
“飞飞，我知道你心里的痛，并不是不理解你，也怪我太直白了，一上来就跟你那样说，是我的错……”
“不，是我误会你了……那个人对我犯下的罪，死也不会忘记，更不会原谅他，所以你一提起他，我就……好了，现在你说吧，到底想要我干什么？”
“不生气我了？”凤瑞冲她调皮一笑，冲淡了两人之间的剑拔弩张。
凤飞飞摇摇头，“知道你都是对我们好，我就什么都不计较。”
凤瑞认真道：“你说的不对，不只是对你们好，也是对我好。你别忘了，我虽然不是你们的亲娘，可我总归是顶了你们娘亲的这张脸和人，而且，那个世界我也回不起了，这里是我开始第二次生命的地方，我也盼它好，我比你还希望它能赶得上我之前的那个世界……”
说着，凤瑞停了一下，继续道：“我先给你看个视频，让事实说话。”
她手一挥，凤飞飞面前就出现一个虚拟的影像，里面都是具有视觉冲击力的画面，什么多层高架桥，空中飞车，无人飞机，太阳能高速列车……
画风一转，镜头又回到一个绿地茵茵的花园洋房里。
凤瑞介绍道：“这里是我的家，里面吃穿住行都是智能的，我回去就是休息，躺在床上，拿起遥控就可以把饭做好，把衣服洗干净，把房间收拾的窗明几净，甚至还可以哄我入睡……”
凤飞飞像看一帧童话电影，把她惊讶赞叹的光剩感叹唏嘘了。
“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过上这样的生活？”
“你希望呢？”
“我希望？当然是越快越好，二十年？不行不行，太快了，根本达不到，那就五十年吧，可我这辈子就享受不到了。”
“如果我说，我想让你十年后就能过上和这差不多的幸福生活，你觉得可能吗？”
“我说肯定不可能，可你这样说就一定能行。”凤飞飞双眼泛着亮光道。
“相信我？”
“嗯，当然喽。”
凤瑞一把搂住她，跟她头抵头说：“还排斥跟我去省城吗？”
凤飞飞：“那你得说清楚我去省城能干嘛？要是拖了你的后腿呢？”
凤瑞：“相信我不会让你失望。”
接着她跟凤飞飞说起了自己的初步计划。
土地承包责任制是迫在眉睫的事情，如果等着和大家一样分到了责任田，再一慢二看三通过，蜗牛一样的蠕动，别说十年能过上凤瑞之前的幸福日子，怕是再过一百年也赶不上。
凤瑞既然是过来人，已经经历了他们没有经历过的过程，她来到这个世界的任务，就是把时间点提前，提前，再提前，这大概就是她此行穿越而来的历史使命吧。
趁着现在一切还没有开始，她要修建一条快速轨道，把她能掌控的地带给拉上一列高速运行的列车上，利用自己成熟的一套发展理念，逼着时代跟着她的步伐走进一个全新的世界。
虽然她知道这个事情理论上说起来容易，但要真的运行起来，想不到的问题，多如牛毛的困难、阻扰、甚至开倒车的都不会少。
但凤瑞就是个不安分的人，坐享其成不是她的风格，创新，创造，谋划，布局，建设，成就才是她最乐见其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