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系辞园中
“如伊啊，你说怪不怪，这词会还没开始呢，我爹就给我造势了，还瞒着我呢，何必呢，我又不会跟他客气，你说是吧，看看这文章写得真不错啊。”
距离词会还有约莫一个时辰的时候，荀玉成已经拉着沈灵甫早早的来到了系辞园，之所以来这么早，并不是他对于这个词会魁首有多么的重视。
而是因为今天能够看到更多的花魁，对于他来说，所谓词会，就是把这些个无聊的学子，全部都聚集在一起，念着些酸腐词作，能有什么意思，今天最重要的事情，当然是欣赏来自武昌府、汉阳府、黄州府、承天府、辰州府等十六府花魁啦。
往常是迫于路途遥远和花魁们时间安排不一等原因，想要同时见上两三位花魁已经实属不易，更别说这十六大花魁齐至。
这也难怪，每一位花魁都是当地春楼的第一名妓，换句话说，就是当地春楼的摇钱树，那些个老鸨们，恨不得把她们分成九九八十一份，十二个时辰掰成二十四个时辰用。
怎么会舍得让她们花费大量的时间在来往的路上呢？
这一来一往，几个日夜过去，该损失多少银子，老鸨们自然不愿意做这亏本的买卖。
若不是为了参加这场声势浩大的词会，又有几人，能有这手腕，把她们全都聚齐呢，也就只有在这三年一度的系辞园中，常人怕是再也无法在其他地方见到这般情景。
如此盛会，要不是对参会的人员，有所限制，除了各方代表外，只接待拥有秀才及其以上功名的湖广才子，这偌大的园子怕是早就被人流踩烂。
即便是提前了近一个时辰过来，在系辞园前院，都已经人声鼎沸，荀玉成拉着沈灵甫穿过舞榭歌台，假山池水，轻车熟路地走到内三院，这才清静不少。
俩人身边都只带了一个人。
陆阳看到那个打扮得书童模样的青壮男子，当即偷偷提醒沈灵甫，那人不简单，应该也是个练童子功的人。
沈灵甫虽然一脸平静，但内心也来了兴致，问他，要是和那个书童交手，谁胜算大一些。
陆阳闻言，只是笑着挠了挠头，表示还得打过才知道，可若是给他一杆长枪，就算再来几个他也不怕。
虽说他读过十多年的书，也有秀才功名在身，但这约莫一米八的大个子，面容方正粗犷，一时间挠起头来，反倒是增添了几分秀气。
沈灵甫打趣他，是不是再给他配一匹白马就能七进七出。
荀玉成走在最前头，没听到这番话，不然以他的性格，多半会让他身后那位书童跟陆阳比划几下。
也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
“如伊，如伊，你猜猜看，这是哪儿？”
荀玉成把屁股往石凳上一送，顾不得额头上的细汗和嘴里正喘着的气，开口问。
看着面前那排列有序，坐落在荷花池水、白玉拱桥边的阁楼群，再根据此地的人数，沈灵甫内心早就有了答案，不过他还是摇了摇头，道：“这里，人烟稀少，能够落座的地方不多，但不远处的房间倒是参差数十间，莫不是给学子们的休息之所？”
“对也不对。”荀玉成擦了擦汗，指着前面道：“这排在一起上下八间的闺阁，就是名动湖广的十六金花住的地儿，这十六金花啊，还真别说，各有各的美，这黄州府月平楼的倩儿，歌喉犹如天籁，尤会歌柳词，人称小朝云，还有承天府”
虽说大明朝对待寻花问柳颇为宽容，以至于当成是文人的一大乐趣来源，但心有胸有抱负之人，大多鲜少与之有纠葛。
不过荀玉成这般喜欢，沈灵甫也不好拂了他的兴致，只得耐着性子听他把这些名妓们的风流韵事如数家珍般，细细道来，脸上没有显现出丝毫的不满。
随着时间的流逝，原本还算清静的内三院，也开始吵闹起来，不少世家弟子都相约来此，而荀玉成也总算停下了，那悠悠不绝之口。
毕竟能够到这里的人，无一不是世家贵族，当权子弟，他作为这个圈子的核心人物之一，自然是要开始应酬来跟他打招呼的人。
虽然荀玉成很抱歉的离开桌子，一副对不住沈灵甫的模样，但对于沈灵甫来说，这无异于是一种救赎，他现在连参与这种所谓词会的心情都没有，更别说去听那什么歌妓韵事。
他之所以过来，除了荀玉成邀约的缘故，一方面也是为了证实那首浣溪沙到底有没有提前出现过这个时代以及想办法赢得临溪先生不记名弟子的名号，仅此而已。
实在不行成为六桃先生的不记名弟子也可以，虽然作用没有那般大，但至少也是一种依仗，没人会嫌弃背景过厚。
出自纳兰性德的词，除了这首浣溪沙，他还背了不少，也是没有在文集上出现过的那种，如果这个想法能够验证成功，那接下来的词会，就算不能夺魁，进个前十，也不是什么问题。
可这样一来，还有一个不确定因素就是那本文集到底是不是全部文集。
就在沈灵甫沉思之间，突然听到陆阳说：“公子，有位小姐让我把这封信笺给你，说是如果有空的话，前往一叙。”
沈灵甫闻言，回过神来，假装撩了撩刘海，实则看向四周，发现确实没什么人注意到这边时，才开口问：“你刚刚去哪里了，她长什么样？”
“见公子在沉思，我不敢打扰，就去一旁坐着，是个丫鬟给我的信笺，问是谁派她来的，她老是不说”陆阳说着，用眼神瞟了瞟那群楼阁，小声道：“我拿到信后，偷摸着跟踪了一阵，看着她走进了那里，我就回来了。”
拆开信笺，那残留的栀子花香，让他颇为熟悉。
“一曲新词酒一杯，去年天气旧亭台。夕阳西下几时回？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小园香径独徘徊。”
沈灵甫看完之后，当即合上，微微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