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孟迎x许奕舟
孟迎着实没料到他会为她而哭, 更没料到他会这样跪下。
这种落魄失意的样子,不应该出现在许奕舟身上,他应该是无往不利, 挥洒自如的。
她不知道这件事对许奕舟的打击会如此大。
热泪穿透指尖皮肤,烫着她心口, 胸腔迸出的血液都是酸软滚烫的,热意漫上她眼底。
许奕舟抵着她的手,说了很多话, 诉说他的悔恨,诉说他的爱意。
到最后,孟迎另一只手里端着的关东煮已经彻底凉透。
她腾不出手来开门, 只好小心翼翼地把关东煮用牙齿叼住,打开家门。
光是把人弄进去扔到沙发上, 就费尽她九牛二虎之力, 累得她喘了半天, 起身想走, 手还被抓着。
许奕舟人已经意识不清, 手上的力气却很大, 将她攥得死紧, 抽都抽不出来,察觉到她想要脱离又本能地收紧。
孟迎折腾半天,耗光最后一点力气,累了,瘫靠在沙发上。
她听见了牛奶和包拯在岛台偷吃关东煮的声音,过不去、也懒得起来去制止了。
躺在沙发上的人动了动, 孟迎偏头, 他在睡梦之中皱着眉, 将她的手按到胸口。
许奕舟喜欢她的程度,似乎比她想象得还要更多一点。
孟迎默默看了他一会,忽然倾身过去,单手捣鼓片刻,将他耳朵上那枚早就看不顺眼的耳钉摘了下来。
那是一枚很精巧的方形蓝宝石,简单到没有任何点缀装饰,确实不是多么昂贵的宝贝,但他戴了很多年从没摘过。
孟迎冷哼一声,说着没跟罗宛莹在一起,干嘛一直戴着她送的耳钉?
醉鬼抓着她的手死都不放,孟迎也困了,使唤牛奶和包拯给她拿了一条毯子过来,靠在沙发上闭上眼。
睡之前是坐着的姿势,等到醒来时,发现自己平躺在沙发上。
天光已经大亮,她迷迷瞪瞪地睁了次眼,困得不行便又重新闭上,翻个身裹紧毛毯面朝里侧继续睡。
五秒钟后,她猛地一个回头。
许奕舟坐在沙发前的地上,不声不响地盯着她。
“你什么时候醒的?”她问。
“刚醒一会。”许奕舟身上的衬衣有些皱巴,松着两颗扣子,刘海落下来几缕,显出两分散漫的落拓。
孟迎坐起来,人还有点迷瞪:“你怎么又坐地上?”
许奕舟:“被你一脚蹬下来的。”
孟迎噎了一下,打着呵欠说:“昨天我可没蹬你。”
提起昨晚,许奕舟问:“我昨晚喝多了,是不是跟你撒酒疯了?”
孟迎的呵欠一顿:“你不会是忘了吧?”
“没什么印象。”许奕舟从地上站起来:“借你浴室用一下,身上臭死了。”
孟迎瞪着眼睛看着他走进浴室。
不是吧,就这么忘了?
许奕舟洗完澡出来,孟迎正拿着颗苹果,坐在沙发上啃得咔嚓咔嚓响。
余光瞧见他出来,盯过去一眼,猜想他有没有可能洗个澡把记忆洗回来。
许奕舟擦着头发走过去,问她:“我的耳钉你见到了吗?”
孟迎硬邦邦地丢给他两个字:“扔了。”
许奕舟动作顿了顿:“那是我妈留给我的。”
孟迎表情霎时都变了,拿着苹果懵住:“你妈给你的?”
“算了,扔了就扔了吧,没什么要紧的。”许奕舟揉揉她头,“看把你吓得。”
原来不是罗宛莹送的。
这个女人嘴里有一句真话吗?
过世母亲的遗物不是闹着玩的,孟迎赶忙弯腰拉开茶几下面的抽屉,拿出那枚耳钉还
给他:“没扔,就是看它有点不顺眼……”
许奕舟好笑地接过去:“我耳钉招惹你了?干嘛看它不顺眼?”
孟迎啃了口苹果,讪讪地解释:“罗宛莹说这是你们的信物。”
许奕舟嘴角的笑容敛起,走过来坐在她身旁:“我妈走的时候,我爸把她所有的东西都扔了,我只找到这对耳钉。本来是一对,后来弄丢了一只,再搞丢我就什么都没了,所以才一直戴着。”
“跟罗宛莹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与其认真,“你不喜欢,我以后不戴了。”
“你戴吧。”孟迎说,“我对它没意见,我现在看它很顺眼。”
许奕舟捏着那枚耳钉看她片刻,问她:“真的不生我气了?”
“你昨天都给我下跪道歉了,”孟迎说:“看在你这么诚心的份上,我原谅你了。”
许奕舟:“不可能,我怎么会做这种事。”
“你想赖账?”
许奕舟的脸色有些僵硬,偏开头几秒,又转回来:“我真的下跪了?”
“我骗你干嘛,电梯间可是有监控的,要不然等下找物业调出来给你看看。”
“物业可没权利在那装监控。”许奕舟伸过手来捏了捏她的脸,笑着说:“趁我喝醉唬我呢?”
他死不认账,孟迎简直有嘴说不清,恼了:“那行吧,既然你不承认,那我就不原谅你了。”
说着就要从沙发上起来。
许奕舟连忙捉住手腕把人扯回来,妥协:“好了好了,我承认。”
这还差不多。
孟迎坐下了。
“我这辈子都没给谁下跪过,也就你了。”许奕舟有些丢脸又有些无奈地道,“你能原谅我就好。”
他的手指从孟迎指缝穿过,十指交扣,在她手背上吻了吻:“孟迎迎,我真是栽你手上了。”
这话孟迎挺爱听的。
她得意洋洋道:“你知道就好。以后知道家里谁做主了吧?”
“你你你,你是老大。”许奕舟把人搂过来,在她唇上浅吻几下,然后食髓知味地深入。
孟迎的半个苹果还没吃完,在手里举了半天,被包拯潜伏片刻趁机叼走。
绵长的吻结束,两个人的气息都染上清甜的苹果味。
孟迎脸颊和耳朵都泛起红,许奕舟抱着她,在她唇角轻柔地亲了亲,额头抵着她道:“早知道下跪你能消气,我应该早点来跪。”
孟迎舔了舔嘴唇,遗憾道:“早知道你要下跪,我昨天应该拿手机录下来。”
许奕舟:“……”
-
为了庆祝许奕舟铁树开花在二十八岁高龄终于结束老光棍生涯,程宇伍在five-joy攒了个局。
刚巧钟黎在这一天回国。
第一次得知他们舟哥竟然和他们迎迎姐在一起了的消息时,黄毛和绿毛的下巴差点掉到地上。
唯独程宇伍知道一点小内幕,把罗宛莹冒充孟迎、许奕舟认错人的故事一讲,大家纷纷表示:卧槽,活该舟哥单身这么多年。
多亏了钟黎,他给孟迎下跪道歉求原谅的事迹当场被拆穿,把程宇伍黄毛乐得上蹿下跳,狠狠取笑了他一番。
许大少爷现在听不得下跪这两个字,对他们几个可没对孟迎那么温柔,黑着脸挨个收拾了一遍。
晚上回樾府,下了车,孟迎往自己家方向走,他关了车门,慢悠悠地跟过来。
孟迎纳闷:“这么晚了你不回家吗?”
许奕舟揣着兜:“你家不就是我家。”
孟迎:“你想得倒挺美。”
许奕舟跟进电梯:“我今天老脸都丢尽了,你还一心向着你闺蜜,不得好好安慰安慰我?”
孟迎想了想,拍拍他的肩膀,语气温柔道:“以后对我宝态度好点。”
许奕舟有点吃味:“她是你的宝,那我是什么?”
孟迎:“你是烂白菜。”
许奕舟气笑:“我是烂白菜?”
孟迎:“男人不自爱,不就是烂白菜。”
许奕舟捏住她脸:“我怎么不自爱了?”
孟迎怒道:“竟然掐我,反了天了你,忘了这个家谁是老大了?”
“你是。”许奕舟从善如流松开手,“行,我是烂白菜。”
孟迎很满意他的识相,电梯叮地一声到达,她趾高气昂地走出去。
开了家门,许奕舟跟着跨进来。
牛奶和包拯热情地来迎接,两人一人撸一只,撸完还得交换一下,不然另一只会吃醋。
跟狗玩了一会儿,放过饭,孟迎起身:“我去洗澡了,你回去吧。”
等她洗完澡穿着浴袍从浴室出来,本该回自己家的许奕舟竟然没走,甚至已经洗过澡,穿着不知从哪里弄的男士睡衣,大喇喇半靠在她的床头。
孟迎:
“你怎么还没走?”
“你躺我床上干什么?”
“你睡衣哪来的?”
“前几天拿过来的。”许奕舟直接略过了前两个问题,“上次在你这洗澡没衣服换,放几套备用。”
对此一无所知的孟迎:“……”
“你为什么不回你自己家洗,非要在我这洗?”
许奕舟似笑非笑地盯着她:“因为我不自爱。”
孟迎被他的理直气壮震住:“……”
她下意识揪住自己的衣襟,一时不知道该不该过去。
许奕舟再次猜到她的心思,老神在在道:“别揪了,反正待会都要脱。”
孟迎垂死挣扎:“你该回去喂十七了。”
许奕舟:“它吃过了。”
大概是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一阵哒哒哒的脚步声跑进来,十七亲亲热热地凑到她跟前。
孟迎:?
“它怎么在这?”
许奕舟道:“刚才让管家把它送过来了。”
她抬头瞪着许奕舟,好家伙,这是打定主意要在她这留宿了。
她原地思考几秒。
也不是不行。
这几天接吻也有过吻得意乱情迷的时候,她也不是未成年少女了,其实还有点小期待。
想到这,孟迎昂首挺胸地走过去,掀开被子往里一躺。
“来吧!”
许奕舟挑起眉,看她几秒,偏开头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孟迎问,“你不是想内个内个吗?”
难道是她误会了?
许奕舟学她说话:“是想内个内个。”
他长臂一展把她揽过来,刚洗过的黑发间有残余的湿润潮气,带笑的瞳仁映出细碎的星芒:“宝贝儿,你怎么这么可爱。”
-
许奕舟和孟迎在一起的消息在朋友圈里迅速传播开来,与此同时,他下跪的事迹也广为流传。
许大少爷的老脸狠狠丢了好几圈圈,被轮番取笑,逢人都要调侃几句。
孟迎家里的男士用品一日日增多,当然,许奕舟那里也有许多她的痕迹。
许奕舟每天早起遛三只狗,她可以毫无压力地睡懒觉了。
日子流水般过去,孟迎去往普陀山的计划逐渐被搁置。
普度众生的菩萨最终还是灵验了,庇佑她和钟黎,让她们所遇良人,修成正果。
几个月后,附中校庆,不少杰出校友都收到了邀请。
孟迎和钟黎想回母校看看,
这个地方对许奕舟和傅闻深都有着特殊意义,便都抽出时间作陪。
盛大热闹的典礼结束,孟迎心血来潮,跑到操场东北角那个老地方。
多多在她升高中之前就失踪了,许奕舟亲手做的那个狗窝也早在多年之前被清理干净,无人问津的角落掩埋在茂盛翠绿的草丛之中。
孟迎走到从前摆放狗窝的墙脚,已经过去□□年,她在那个地方蹲下来时,依然能从每一块墙砖上感到一种发自骨髓的熟悉。
人的记忆真是奇妙的东西。
可惜草丛里蚊子多,没几分钟她就被咬了三个包。
孟迎在蚊子包掐出一个十字印记,自言自语:“看吧,这就是人类矫情的代价。”
她起身正要离开,视线略过墙砖,却是一顿。
那个她和神秘人用来塞纸条的砖缝里,有东西。
孟迎伸手掏出来,才发现是一张纸条。
因为常年的风吹日晒,暴露在外的边缘已经近乎破烂,褪色后几乎和墙砖融为一体。
深藏在缝隙中的部分保存尚且完好,孟迎打开折叠的纸条,上面字迹依然清晰。
【为什么我依然觉得有另一个“你”存在?如果有,为什么“你”再也没有出现过……也许真的是我太自私了,为自己不再喜欢你所找的借口吧。
没想到会以这样潦草的方式收场,你说不见面才是最好的,也许是对的。我后悔了。
要和你说再见了,胆小鬼】
孟迎愣了很久。
这是……
背后有脚步声,踩着草枝走来。
许奕舟看到她手上的纸条,有些意外地挑眉:“竟然还在。”
孟迎仰头问:“你什么时候放的?”
“毕业那天。”许奕舟在她身后蹲下来,“你竟然真的一次都再没来过,好狠的心。”
孟迎斜他一眼:“不是你不让我来的吗?”
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许奕舟理亏,马上认怂,吻了下她的头发:“我的错。”
孟迎又把上面的内容看了一遍:“你不是都找到罗宛莹了,干嘛还要放纸条告别?”
“她不是你。”
罗宛莹身上的割裂感太强,那时许奕舟更愿意将对胆小鬼的记忆留在这个地方。
这么多年之后,他才明白那种割裂感缘何而来,幸好他知道的还不算太迟。
许奕舟摘了片草叶,搔搔她鼻子,说:“我喜欢的是你,就算她冒充胆小鬼我也不喜欢,就算你不是胆小鬼,我我还是会喜欢上你。你看,命中注定我会爱你。”
孟迎搓了搓胳膊。
许奕舟扯她脸蛋:“我给你说甜言蜜语,你在这起鸡皮疙瘩,你礼貌吗?”
“不是。”孟迎冤枉地举起胳膊给他看蚊子包,“我被蚊子咬了。”
许奕舟把她脸蛋放回去,揉了揉:“那没事了。”
孟迎愤愤不平:“还掐我脸,说好的我是老大,天天欺负我,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她拍拍屁股站起来,踢了许奕舟一脚,准备拔腿就跑——
腿没拔出去。
许奕舟眼明手快抓住她脚踝:“跑什么。来,我让你掐回来。”
两人打打闹闹地从草丛出来,不远处,盛大的仪式仍在继续。
路上不时有穿着附中校服的学生走过,与蓬勃的青春朝气迎面相遇。
走了一会,许奕舟忽然叫她:“胆小鬼。”
孟迎:“干嘛?”
“没什么,就是想告诉你——”许奕舟笑着牵起她的手:“喜欢你很久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