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孟迎x许奕舟
翌日孟迎果然早起失败。
老时间下楼遛狗时, 遇见许奕舟。
两人三狗狭路相逢，牛奶和包拯马上拔腿朝许奕舟冲去，一向稳重的十七则与它们擦肩而过, 颠颠跑到孟迎跟前, 兴奋的尾巴摇成螺旋桨。
孟迎蹲下来摸它，十七亲昵地用脑袋来蹭她, 舔她的手。
许奕舟也低头撸那两只，手腕上戴了只纯黑色的罗杰杜彼, 压着手背浮起的青筋：“想我了吧，宝贝儿。”
孟迎腹诽, 对谁都叫宝贝儿，到处留情，不守男德！
许奕舟摸着狗, 目光瞥过来，瞧见她忿忿不平的脸色：“还生气呢？”
孟迎不搭理他。
许奕舟叹了口气：“怎么气性这么大，都几天了还不理我。要不我让你打一顿？”
孟迎起身拉着狗绳就走, 许奕舟也不拦, 走了一会她自己发觉不对, 低头一看手里牵的是十七。
十七两只乖巧的眼睛望着她, 一点抗拒都没有就跟她走了。
许奕舟半蹲在原地，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跟一脸懵逼的牛奶和包拯说：“她不要你们了, 怎么办，要不跟我回家吧。”
孟迎原路返回, 把十七的狗绳朝他脸上丢过去。
许奕舟压根没躲，只挑着眉把眼睛闭上了，让她砸个正着。
孟迎赶紧跟牛奶和包拯解释：“宝儿, 不要听他瞎说，我只是拿错绳子了，不是不要你们了。我最爱你们了。”
说完为了避免给十七造成心理伤害，又摸摸它的头，雨露均沾地说：“你也爱，么么么。”
许奕舟啧了声：“你什么时候对我能有对狗这么温柔。”
孟迎：“你有狗可爱？”
“你喜欢可爱的？”许奕舟说，“我不会卖萌，但可以学。”
孟迎：“……”
她重新捡起牛奶和包拯的绳子，许奕舟牵着十七跟在他们身后，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她说话。
孟迎不搭理他，他就叫她。
“孟迎迎。”
“孟大强。”
“强仔。”
“宝贝儿……”
孟迎立刻加快脚步。
许奕舟眼明手快拽住她：“好了，不逗你了，别走。”
他半低头，语气温柔得像哄人：“好几天没见着你了，陪我待会？”
许奕舟的脾气算不上好，嘴巴一贯也毒得很，能损得人晚上在被窝想起来都流眼泪。
出门在外都是别人捧着他这位大少爷，跟他亲爹都能硬刚，从来没对谁低过头。
孟迎拍着良心说，这段时间许奕舟对她的态度，可以说是哄着供着了。
就因为喜欢她。
理论上她应该觉得受宠若惊才对，可孟迎总有一种脚踩不到实地的悬浮感。
她沉默好一会，忽然问他：“许奕舟，你到底喜欢我什么？你真的知道什么叫喜欢吗？”
这个问题在许奕舟意料之外，他看着孟迎脸上异常认真的表情，思忖道：“我喜欢过的人不多，对此不太擅长，你如果要我给喜欢下定义，我很难说出个一二三来。”
“但我每天都想见到你，看到你和小伍亲近会吃醋，没有你来吃做菜都觉得很没劲，总是很想吻你，这算不算喜欢？”
“你问我喜欢你什么，我喜欢跟你待在一起，很舒服，就像躺在微风的草地上，或者早晨睡到自然醒，阳光铺在身上的感觉。”
“喜欢和你聊天，喜欢你笑起来的自在畅快，喜欢看你吃我做的东西，喜欢你和狗脏兮兮地在地上打滚，喜欢你和我的默契。”
“甚至你鬼鬼祟祟躲我的样子，我都觉得很可爱。”
心脏像被放进烘干箱里，烘得柔软滚烫，烘着孟迎心里那颗冰疙瘩想要融化。
可那始终是个疙瘩。
许奕舟捉着她手腕：“孟迎，你为什么总是抗拒我？”
冰疙瘩消融掉表面的一层，那些冰水从孟迎口中吐露出来：“因为你以前也说过喜欢我，然后你转头就和罗宛莹在一起了。”
许奕舟觉得她这句话没头没脑的，似是以为她在吃罗宛莹的醋，好笑地解释：“我跟她没在一起过，只是上学时……”
话说一半停了。
他脸上的笑意慢慢消退，最终被一种捉摸不透的神情取代，他皱着眉。
“我以前说过喜欢你？什么时候？”
孟迎没回答。
许奕舟是个很聪明的人，一些看似毫无关联的线索拼凑到一起，钩织出一张脉络的形状。
牛奶和包拯活泼地在两人腿边来回绕，吃得膘肥体壮的拉布拉多，一只奶白色，一只纯黑的皮毛，额心带一块月牙白。
很像多多的孩子。
或者说，就是多多的孩子。
许奕舟的手指一点一点收紧，眸色渐渐沉下来，眉心拧得更深：“孟迎，说话。”
“你说你喜欢我，想见我，可是我去见你的时候，你却认不出来我。我和罗宛莹一点都不像，你怎么会认错呢？”
心底有什么轰然塌陷，许奕舟脸上丁点表情都不剩。
他唯二两个说过喜欢的人，一次是孟迎，一次是高三那年的胆小鬼。
她说他认错了她和罗宛莹。
好半晌，许奕舟找回声音，声带却紧绷得以致于僵硬：“你是……胆小鬼？”
孟迎没有回答，也不需要再回答。
“你问我为什么躲着你，抗拒你，因为我也曾经喜欢过你，然后眼睁睁看着你‘移情别恋’，看着你对她呵护备至，把我选的项链送给她。”
有很长一段时间，许奕舟都处在消化重整信息的迟滞中。
他回想起当年刚刚见过罗宛莹时的高调与张扬，回想起孟迎不知何时开始的对他的躲避，回想起那天，请她帮忙参谋去买项链。
原来那时候她就知道了。
他的胆小鬼，亲手挑选了自己的项链，最后看着他送给别人。
心里一个声音说：怪不得，罗宛莹身上找不到胆小鬼的影子。
一个声音说：许奕舟，你到底都做了什么？
喉头滚了滚，许奕舟的嗓音忽而有些干涩，他想要解释：“孟迎，我……”
“你把她当成我了嘛，我知道，不用解释。”孟迎把手腕从抽出来。
许奕舟只觉掌心一空，冷风灌入。
“其实你也没做错什么，你也不是故意的，我都理解，但那也是我的初恋，我那时候真的挺伤心的，还被罗宛莹冤枉偷她的项链，很丢脸，所以我没有办法原谅你，希望你也理解一下。”
“我不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许奕舟在所有事情上都能游刃有余，从来没有像这样无力的时刻。
“我也是最近才知道。我一直以为你们在一起了，干嘛还要去自取其辱。”
仿佛将硌在心里多年的冰疙瘩一股脑地掏出来还给了他，孟迎蓦然松快许多。
“喜欢你的女人挺多的，比我漂亮比我有趣比我温柔体贴的大有人在，你还是换个人喜欢吧。”
她说完这些，牵着牛奶和包拯离开，转过花园小径回家。
-
孟迎干脆利落地拉黑了许奕舟的所有联系方式，把态度摆得明明白白。
连着几天，许奕舟没有再出现过，也没有再用那些奇奇怪怪的花招来追求她。
孟迎得到了清静，只是在工作间隙摸鱼时下意识打开微信，在列表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头像，才记起自己已经把人拉黑了。
她心里又冷哼：放弃得还挺快。
她每天上上班，遛遛狗，跟姐妹们吃喝玩乐聊天吹水，一切仿佛又回到许奕舟搬来之前的模样。
就在这时，钟黎恢复记忆了。
这位大小姐作天作地三个月，发现自己作错了人，无颜面对云沂父老乡亲（主要是某傅姓男子），一张机票飞出国避难去了。
孟迎的日子无聊起来，盘算着要不要再去趟普陀山。
她和钟黎今年的感情顺势都有大波动，上回光顾着替钟黎求了，菩萨倒是很灵，一场失忆大乌龙最后变成双向奔赴，倒是她自己，又遇到了许奕舟这颗烂桃花。
孟迎觉得自己得好好拜一拜，去去邪气，招一朵好桃花。
跟钟黎打完电话已经凌晨一点多了，孟迎肚子饿了。
家里的面包吃完了，正好有点嘴馋想吃关东煮，她蹑手蹑脚地往玄关走，穿鞋的动作都像是十倍速慢放，生怕一不小心惊醒了两只狗。
用拆炸-弹的方式穿好鞋，她呼了口气，一抬头，四只黑豆眼盯着她。
孟迎：“……”
只好戴着两只狗一起下楼。
牛奶和包拯嘴比她还馋，孟迎拿着关东煮，一边吃一边还要躲避左右夹击。
出电梯没走两步，一直狗视眈眈盯着她的牛奶忽然撂下她先跑了，孟迎抬头，看到家门口坐着一人。
许奕舟坐在地上，曲着一条腿，手臂随意地搭在上面。他仰头抵着墙，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孟迎还没走过去便闻到轰天的酒气，牛奶一点都不嫌弃，凑上去热情地舔他的脸。
许奕舟偏开头，揉着它脑袋睁开了眼。
他在电梯厅耀目的光线下眯了眯眼，有些涣散的视线慢慢定在孟迎身上。
“你在这做什么？”孟迎问。
“歇会。”他笑了笑，不知是不是喝多的缘故，下眼睑有些红，被灯光一打瞧着倒有几分可怜，“我不知道你出去了。我没敲门，就待一会，别讨厌我。”
许奕舟长这么大也没跟谁说过一句：“别讨厌我。”
一出生便是天之骄子，巴结讨好他的人多如牛毛，他何曾在乎过任何人的看法。
孟迎一下也不知道说什么，正沉默着，他从地上站起来，脚步本就不稳，还有狗挡着脚，怕踩到牛奶，踉跄了一下。
孟迎条件反射地伸手扶了一把。
许奕舟抓住她手臂就不想再放开，手越收越紧。
孟迎没注意他的小动作，扶完就准备收回手，却没成功。
她抬眼刚要说什么，发现许奕舟下眼睑那个地方似乎更红了。
他个子比她高一头，站在她面前就挡住了光，背光的双眸便藏匿在睫毛的阴影下，看不清楚。
他忽然说：“对不起，胆小鬼……”
“你不用道歉，这种事没有谁欠谁，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你干嘛？”
孟迎的声音突然变调，诧异地低头，看着忽然在她面前跪下来的男人。
一时分不清他是腿软，还是在给她下跪。
“对不起……”许奕舟重复着。
他的手掌下滑，握住孟迎手背，另一只手覆上来，将她的手捧到面前，抵着自己的眼睛，如同在神祇面前最虔诚的忏悔。
有温热的湿意渐渐浸满她的手指，孟迎听到他喉咙里的哽咽：“我是个白痴，怎么会搞错这么久……”
“我怎么会让你伤心失望这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