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丞相府?怎么着,他真摔断腿了?”
除了这个,赵清棠还真想不到贺泽玦找她会有别的事。
“是。”肖四面无表情地回答。
“说吧?要多少钱?”
肖四面露疑惑,看在赵清棠眼里觉得他有些木讷。
赵清棠不得不解释:“我跟你家大人说了会赔他医药费,他要多少?”
萧夜站在一边听不明白,公主何时跟丞相有这些约定,但这也不是他需要关心的事,公主一切安好即可。
“丞相不要公主的医药费,说只要精神损失费,详情需与公主商定。”
精神损失费?贺泽玦也知道这个?莫不是看过她之前写的休书?
“不都是钱吗?说个数目,我还能不给他?”反正花的都是将军府的钱,赵清棠不心疼。
“丞相未明说,还请公主到丞相府一叙。”
“没有说,就让他之后给我说个数,我给他送去,现在,我还有事要忙呢!”赵清棠虽是微笑着,却逐渐失去耐心。
“丞相请公主去一趟丞相府。”肖四分毫不让。
“嘿?你是复读机吗?你信不信我打你啊?”赵清棠直接跳出了马车。
肖四背挺得更直了,依旧坚持:“丞相让肖四来请公主,若公主执意要打,肖四只能受着。”
赵清棠服了他了,无奈让萧夜先回去,自己跟他走一趟。
“你这不是请我,是逼我!”
赵清棠数落了他一路,说他又呆又木,说他不知变通,到了丞相府门口还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本公主记住你了。”
肖四只能讲一句:“公主恕罪。”
“不原谅!”
肖四本不善言语,丞相偏挑了他去请公主过来,说他一根筋,即便公主不愿来,他也一定能完成这一任务。
现在总算完成丞相给的任务了,但也把人得罪了,肖四默默叹了口气。
到了贺泽玦的卧房,赵清棠把两只缩头乌龟重重往桌上一扔,龟壳与桌面撞击,动静不小,让半躺半靠在床上的人愣了愣。
贺泽玦看着在桌上打转的东西,摸了摸腿上的纱布,微笑着出声:“公主何故发这么大脾气?”
赵清棠觉得他在明知故问,翻了个白眼:“还不是被那个肖四气的!真是一根筋!幸好是碰到我这么善良的人,否则早就被大卸八块了!”
“那就多谢善良的公主手下留情了。”
“惺惺作态。”赵清棠嘀咕了一句。
瞧这着她那鼻子要上天的模样,贺泽玦转移了话题:“公主带乌龟来做什么?”
赵清棠把好不容易翻过身的乌龟又翻回去,指着四脚朝天的两个小东西:“你说这两只王八?探望病人总不能空着手来吧,祝你早日康复,身体健康,长命百岁,怎么样,这寓意好吧?”
贺泽玦听着“王八”二字微皱了眉,又听她后面的祝福,只觉得好笑,忍不住咳了起来:“怎么听着公主像是在骂我?”
赵清棠就是故意的,闻言耸了耸肩:“随便你怎么想。”
“公主若是还在生气,不如让肖四来给公主赔罪。”贺泽玦提议道,同时给旁边伺候的人使了个眼色去叫人。
赵清棠不假思索地应了:“好啊,仆债主偿,那就跟我要赔你的精神损失费抵消吧!”
贺泽玦摇了摇头,没有这么算账的,轻笑着拒绝:“那可不行,一码归一码。”
“那……”赵清棠脑子转了一圈,看到人已经来了,直接问他:“肖四,你擅长做什么?”
肖四以为公主会罚他,没想到是问他这个问题,猜想着公主可能会让他做些事情,便交代着自己的情况:“骑马射箭尚可,琴棋书画尚可,除此以外,皆是不通。”
扫了一眼一个说出琴棋书画的大男人,赵清棠叹了一声:“哦,看不出还会弹琴呢?多才多艺啊!”
贺泽玦看她似有兴致,唤人去取琴,“若是想听,现在就可为公主弹奏一曲。”
“不用了!”赵清棠叫停,“我要肖四做一道汤,用这两只新鲜的给丞相做补汤。”
肖四难得慌乱起来:“公主,肖四不擅长庖厨之事。”
赵清棠直接把四仰八叉的两乌龟塞给他:“去吧,又不是我喝!”
肖四为难地看向贺泽玦,后者在赵清棠的怒视中点了头,肖四只得听命。
赵清棠在他跨出房门时补了一句:“肖四是个诚实人,可别让其他人代你。”
毫无悬念,赵清棠是要把账算在贺泽玦的头上,最看不惯他无论什么时候都轻松淡然的样子,哪怕此刻伤了腿也优雅从容。
贺泽玦的半条腿在被子外面放着,还用上了支撑板,被纱布缠裹得严严实实,赵清棠仔细盯着看,硬是找不出半点血迹,包得可真严啊。
突然一个念头冒了出来:“你该不会是想敲诈我吧?”
赵清棠用手指戳了一下,贺泽玦忍着疼痛任凭她作乱的手:“公主甚至可以拆开看看。”
“真的假的?”赵清棠看他依旧气定神闲,仿佛自己碰的不是他的腿,真就拆解起来。
“那你闲着没事儿给自己弄成这样做什么?想就此吓唬我呢?还是说想带薪休假呢?你糊弄我不要紧,要是糊弄皇上,这可是欺君之罪,欺君之罪你懂的,轻则罚你俸禄,重则……”
拆着拆着,赵清棠的声音渐渐弱了下来。
这不看不要紧,纱布和木板解除一看,小腿青紫了一片,肿得厉害,外面少许皮外伤,磕了点皮,里面渗出红血丝,有些瘆人。
赵清棠双手瞬间无处安放,抬头一看,贺泽玦额头已有细密的汗珠,他倒吸了一口气,脸上却挂着浅笑。
“你直接说你伤得很重不就行了,非要让我看,现在还不是你自己遭罪。”赵清棠有些理亏,嘴上却不饶他。
“你看这弄的,这怎么缠回去?不小心给你二次伤害了可怎么办?”
赵清棠左右一张望,这屋里的其他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都出去了,门口也不见人影,想喊个人去找大夫都难,只得自己颤抖着下手。
“顶多也就是不方便走路,那只好拜托公主照顾我后半辈子了。”
赵清棠低着头处理自己弄的麻烦,上边虚弱的声音伴随着一缕发丝落下,轻轻的,却让她觉得有千斤重,手部的动作都止不住重了一分,引得贺泽玦闷哼了一声。
“喂!你可别吓我,后半辈子可就过分了。”赵清棠用一根指头把他往后推了推,将两人的距离拉开了一点,把那些纱布重新缠好打了个结。
“你哪有那么娇弱?还有,你不是能轻松从房顶上上下下吗?怎么现在栽了?”
贺泽玦眼里盛着一点冤屈,长长一声叹息:“公主还是不信我,我又不是神仙能上天入地,没有任何能借力的地方,肯定是摔惨了,要不是附近刚巧有家医馆,说不定我这腿真就废了呢。”
赵清棠想象着从四楼摔下去的场景,咧了咧嘴,是挺疼的,一点歉意从心底生出:“除了腿还有哪儿伤着了?身上其他骨头没事儿吧?让我看看!”
赵清棠扒着他的脑袋,又扯扯他的两个胳膊,无碍,心里歇下一口气。
“臀部。”
“啊?”赵清棠眨了眨眼,反应过来是屁股摔了。
贺泽玦挑眉又重复了一遍:“臀部,公主要看吗?”
看?这可不兴看啊!
赵清棠连连摆手:“算了算了,摔个屁股墩儿而已,肉多的地方摔了不疼,不疼。”
“疼的。”贺泽玦纠正她。
“不疼,过几天就不疼了,没事儿。”赵清棠极轻地拍了两下他的肩膀,似是安慰。
“所以,你喊我过来是……确认重伤?兴师问罪?”她试探地出声问:“你想要多少钱,只管说。”
“公主觉得下官是缺钱的官吗?”贺泽玦反问道。
“指不定呢?看你这丞相府大门都没将军府气派。”
“公主喜欢气派的大门?”
赵清棠觉得这话问得就离谱,“偏题了偏题了,那你想要什么样的补偿?”
既然不要赔偿,只能补偿了。
“我想让公主…咳咳咳……”
贺泽玦的声音有些干哑,赵清棠不得不凑近些听,只听四个字一个一个入了耳:“感、同、身、受。”
赵清棠一个激灵,像是被反弹了般远离他,拎起桌上的紫砂壶:“你别激动哈,我给你倒杯水清醒清醒,虽说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但做人还是要大度些的,更别提你还是丞相,丞相肚里能撑船,有话好说。”
将满得快溢出来的杯子递给他,赵清棠见他一饮而尽却没说什么,继续好言好语:“还有啊,要是你真有什么后遗症,我还能顾着你,要是我也跟你一样了……”
赵清棠猛然间发觉自己语气不对,要是贺泽玦真想让自己也摔断腿,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想到这里,她一下子恼了,夺过他那杯子重重往桌上一放,厉声威胁道:“要是你敢伤我分毫,我定不饶你!我奶奶也不饶你!”
贺泽玦觉得她这前后反差实在太大,禁不住乐了,被水滋润过的喉咙里发出轻快的笑。
“公主想多了,只是想让公主照看我几日,看着我的伤痛,也算是感同身受了。”
“……”
“哦。”赵清棠偃旗息鼓,默默背对着他坐下,有些尴尬。
更尴尬的是现场不知何时出现了第三个人,肖四,赵清棠剜了他一眼。
他没做任何反应,跟块木头似的,端着一盅两碗,样子有些笨拙,“汤,炖好了。”
成色有点儿不正常,看着就不好喝,这让伤者食用,合适吗?
赵清棠用勺子搅了两圈,嫌弃地问:“这么快就好了?熟了吗?”
“已经炖了一个时辰了。”
“哦,你请教别人了吗?”
“没有。”
“那你加了什么香料没有?”
“没有。”
“……”
难怪这么寡,赵清棠缓缓抬起头来,在她复杂的眼神探视下,肖四解释:“怕放错了东西,会有毒。”
赵清棠重重叹出一口气:“嗯!你确实很实诚,我欣赏你。”
从瓷盅里捞出一碗肉,送到贺泽玦跟前:“原滋原味,没有任何添加物,营养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