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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你愿不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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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了?”钱康电话才挂掉,就被周世拉着走出了餐厅。

    周世不答。

    钱康拉住他的胳膊,停在原地。

    周世皱眉看着他,以为他还想回那间包间。

    只见钱康伸出手,掰直了周世的手指,将手掌打开,继而将自己的手附上,十指相扣:“好了,现在我们可以走了。”

    周世心口顿时生出无限复杂的情绪。

    “你不用抓着我胳膊,你只要告诉我一声,我会无条件跟你去任何地方的。”钱康真诚地看着他的眼睛。

    孟舸这根刺,只有周世这个当事人自己才有能力从心里拔掉。

    “孟舸知道。”周世的声音涩涩的,“你生病的事情,他知道,是他给梁岸的钱。”

    钱康有些意外,但是那情绪转瞬即逝:“哦。”

    “你没什么想法吗?”

    钱康:“没有,你也不应该有。”

    “为什么?”

    “他是过去的人,那些是过去的事。我都放下了,你为什么还不放下?”钱康坦诚地回道。

    周世:“那个小男孩的故事,是孟舸故意透露给我的,他就是想引我上钩,是他……”

    “选择说谎的人是你自己,他没逼你。”钱康直白地说道。

    周世的眼神带着些防备,抵触地问道:“你站在他那边?”

    钱康:“周世,孟舸做错的事,和你没关系,可是你做错了的事,也不能赖到他头上。”

    “我就非要赖呢?”

    “那你和他还有什么区别呢?”钱康反问。混世魔王的头衔是孟舸脑袋上顶着的,众人习惯了他的蛮横无理,就把这行径看成了一种新的正常。可是钱康是明白的,周世不是这样的人。“周世,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无论是孟舸,还是梁岸,还是你说的慌。那些都不重要了。”

    “不重要吗?”

    钱康举起了二人十指相扣的手:“没什么比现在更重要,没什么比我们在一起这件事更重要。”

    周世的右手突然用力,将钱康拉过来,接着将左胳膊绕过他的肩膀,把他整个人牢牢地拥入怀中。

    “我害怕会失去你,害怕这一切都会稍纵即逝。”周世在他的肩头轻喃。

    钱康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你以为就你一个人害怕?”

    “你也会害怕失去我吗?”周世试探地问道。

    “会。”

    “你不会比我更害怕的。”他摇头反驳。

    “我可是死过一回的人,你说这话的时候要搞清楚你的对象。鬼门关我都闯过,我比你更清楚害怕是什么感觉。可是死,对我也就那么回事,但要是失去你,我未必能这么坦荡了。”

    周世将头埋在他的颈窝,贪恋地呼吸着他的味道:“这样的话你多和我说一点吧。”

    “我才不呢,肉麻死了。”

    “我想听。”

    “起开,你脑袋沉死了。”

    周世听话地起身,牢牢地握着他的手:“我可真是被你拴得死死的。”

    钱康笑道:“走吧,回家了。”

    周世突然想起刚才,便随口问道:“刚才谁给你打电话?”

    “啊,都忘了告诉你了!”钱康这才反应过来:“小红说他们公司有个新的培养项目,我入选了!”

    周世:“这是……要捧你当明星?”

    “差不多吧。”钱康回道。

    周世:“那等回家你先给我签一百个名儿,我收藏着等着以后升值。”

    “神经病!”

    春节的气氛在二月初就席卷了北京,马路上开始有红彤彤的灯笼,红彤彤的中国结,还有挂在干枯枝桠上从旁晚闪到黎明的彩虹灯。小年那天,十七号酒吧早早地结束了营业,吴恒那边的红包刚发完,吉利话还没来得及说,钱康就直接去后台收拾东西了。

    领班乍舌:“您瞧,这块儿八毛的他也不能放过。”

    倒不是钱康真的这么急功近利,小红今天的火车,他掐着点跑来北京站送她。离开车还有半个多小时,候车室里,小红拉着钱康兴奋地和他谈论着明年的工作计划。

    “明年我一定会给你出唱片!”临上车前,小红还在信誓旦旦地保证。

    “你回家好好吃饭,这是半个月的胃药,你按时吃。”钱康像是在照顾自家妹妹一样,细心地交代着。

    “钱哥,明年就是咱们发达的一年!”

    “回家替我跟你爸妈带好,过年好好歇歇,就先别琢磨这些事了。”

    列车员在旁边喊着发车,小红的眼睛有些红,她吸了吸鼻子,故作潇洒地摆了摆手,上了车。

    人流匆忙,都是返乡的人。钱康逆着人流走向出口,心里不由得生出了些不是滋味。

    才走到出站口,那个高高瘦瘦的人影就在前面一脸温柔地看着自己。

    “你怎么来了?”钱康小跑了两步上前。

    周世将围巾摘下来,围到了他的脖子上:“小红叫我来接你。”

    周世的体温和味道包裹着钱康,他下意识将手伸到了周世的大衣口袋里,半个人偎在他身侧:“走吧,我们回家。”

    周世没动。

    “怎么了?”

    “你想不想回老家看看?”周世小心地提议道,“我知道因为秋歌的事情,你和家里闹得不太愉快,但是她们是你的家人,如果你想她们,就回去看看吧?她们也一定很担心你。”

    钱康低头看着地面,半晌后,轻轻问道:“那你能和我一起回去吗?”

    周世:“我还怕你不让我去,都想好了怎么死皮赖脸贴上去了。”

    除夕前一天,钱康带着周世回到了山东老家。

    奶奶浑浊地眼睛看着钱康的脸,颤颤悠悠地伸手去摸他,嘴上激动得甚至说不出话。卫妈妈还理智些,但也能看到她别过脸的时候,用手轻擦着泪水。

    “回来就好。”两个女人反反复复说的,都是这么一句。

    “子良,这位是……?”

    钱康还没来得及回答,周世率先开口道:“我是他的朋友。”

    “不是,他是我的男朋友。”钱康拉住了他试图阻挡自己的手,开诚布公地回答。

    卫奶奶不知道是耳背还是没听懂,看着卫妈妈问道:“他说啥?”

    卫妈妈:“他说是他的好朋友,你去屋里看电视吧,一会儿子良换身衣服过去跟你聊天。”

    卫奶奶听话地点了点头。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钱康看着妈妈。

    “她老了,没几年活头了,你说了她也不懂,她这辈子也懂不了。”卫妈妈没停下手上的活,一边帮他拿着鞋,收着衣服行李,一边说道。

    “阿姨……”周世开口想缓和气氛。

    卫妈妈抬起了头:“你也换双鞋,洗个手咱们里面说。”

    最里面的屋里,卫奶奶在看着电视,音量被她调到了最大,但她仍旧坐在电视的旁边,恨不能把眼睛贴在屏幕上。

    外屋的圆桌上,卫妈妈和他们二人面对面地坐着。

    “秋歌跟我说了。”卫妈妈说道:“说你在北京有工作,啥啥都挺好。”

    “嗯。”

    “那就行了,妈妈从来也没求你别的,就盼着你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现在这样就挺好。”

    “好吗?”

    “好啊。有啥不好?”

    “那秋歌呢?”

    “秋歌咋了?秋歌嫁给了好人家,现在不也挺好的吗?”

    “那是秋歌侥幸,如果……”

    卫妈妈打断了他的假设:“子良,各人有各人命,啥侥幸不侥幸,她命里有,别人也拿不走。”

    “奶奶不认错,她年纪大了,她思想老旧,我劝不了,可是你也不认吗?”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妈妈:“咱们欠秋歌的,就这么轻轻松松两句话就还上了?”

    “我欠她啥?”卫妈妈拍了桌子:“我生她还生错了?”

    “生她是让她受罪的吗?”

    “那我咋整?你身体那个样子,你都快死了,我咋整?”卫妈妈红着眼睛,“我是你妈也是她妈,她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可是你命都要没了,我只有精力给一个人当妈,我也不是神仙,我又不能把自己劈成两瓣儿,我能咋整!”

    “我知道,最大的错是我的错。”

    “你干啥这么说!”卫妈妈激动地看着他:“你要是这么说,那我还有啥活头儿?你有啥错,你身体不好不是你的错,是我这个当妈的做的孽,是我没给你生好!”

    “妈!”

    “你过年回来就是兴师问罪来了?为了你妹妹,我们就都不是人了是不是?都不配活着了是不是?”

    “我不是……”

    “子良,秋歌都没说啥了,你为啥一直要难为大家呢?”卫妈妈看着他:“你想让我们怎么做,给秋歌跪下认罪吗?”

    “我没这么说。”

    “那你想让我们咋样啊,我们两个老太太,还要咋样啊?”

    “我想让你做她的妈妈。”他看着卫妈妈的眼睛,眼神恳切:“妈,我知道你不容易,我知道你为了我苦了很多年,以后都不会了,以后我会加倍地努力工作,让你和奶奶过好日子。但是秋歌那边我们不能这么算了,你看看秋歌吧,她比我更可怜。所有人都看着我的病,把我放到了前面,可是秋歌也难啊,秋歌的日子也不好过,你别端着过去的架子不下来,你也看看你闺女吧。”

    卫妈妈双手掩面,早已泣不成声。

    她也不是不知道自己有个女儿,她只是太关注于自己那个得了绝症的儿子。

    曾几何时,她也看着秋歌和自己相似的眉眼,盼望着这个女孩一生顺遂,所得皆所愿,可命运在她的人生了安排了太多的苦难。贫穷,疾病,死亡,债务,哪一样都是一个柔弱的母亲担不起来的,所以她必须有取舍。

    她舍了秋歌,也舍了一半的自己。

    当人生终于度过了最难的阶段,来到了后半程,她却已经不知道怎么再去面对这个女儿。她对秋歌不闻不问,疏远得还不如对自己哥哥家的侄女,可秋歌从来不抱怨,不生气,她善解人意,温柔懂事的小女儿,变成了她良心上面的一根刺。她便在这刺的周围生上一圈的茧子,时间久了,不去碰便感觉不到疼。

    “妈,你以前都是为了我,我现在好了,以后的日子,我们一起为了秋歌吧,好不好?”

    卫妈妈搂着儿子,呜咽得听不出回应声。

    晚饭后,奶奶仍旧守着电视不离开,收拾完碗筷,钱康和周世来到了院子里。农村的繁星和城市的灯光不同,那星星在天空中密密麻麻亮亮闪闪的,像是有生命。

    “这是你最大的心病?”周世问道。

    “嗯。”

    “秋歌的事……不是你的错。”周世试图安慰她。

    “以前,纪修骂我,说我是既得利益者。秋歌替我否认,说我没得到什么利益,我只是想活命而已。命运就是在每个人的起点,给安排了不同的剧本。你们领的是天之骄子,我们领的是地狱闯关。秋歌就认了,认为我们都要接受自己的剧本,不要和命争。她也不怨自己生在这么一个环境,有这么一个拖后腿的哥哥,有这种重男轻女的亲人,她接受了。我也接受了自己的命,要吃药,要打针,要透析,要做手术,受尽了罪,也随时可能会死。”钱康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可是我接受不了命运给她的剧本。我可以受罪,我不能让她受罪。但是我连照顾自己的本事都没有,我凭什么说这种大话?我没资格啊。可当我从手术恢复过来,终于有能力给我妹妹一个像样的生活了,却发现命运真是他妈的可笑,我的命是我妹妹用自己的人生换回来的。”

    周世使劲握住他的手。

    “我知道,她爱纪修,她现在和纪修在一起很幸福。可是你想过吗,只需要一毫一厘的差错,纪修那天晚去一分钟,我妹那天被人拉住多说一句话,他们就不会遇上,我妹的人生就会彻底被我毁掉。”钱康红着眼睛:“一想到,有这种可能,我就恨得喘不过来气。恨自己,恨命运,恨所有的一切。”

    周世:“可是他们还是遇到了。注定要相遇的人,就算是隔着半个地球,也会遇到。注定该在一起的人,就算是过了半辈子,也总会在一起。”

    钱康:“可我没法原谅自己。”

    周世:“那就别原谅了,带着这种亏欠活下去吧。”

    “这样也行吗?”

    “你以为我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嗯?”

    “在没你的这些年,没希望的这些年,我就是靠着这些过来的。亏欠确实是一种负面情绪,是人欠的债,是人造的业,可就是因为这些亏亏欠欠,我们才能千丝万缕地缠绕在一起,哪怕不知道你人在哪里,我也没办法忘掉你。”周世解释道。

    钱康良久说不出话。

    “子良?”身后传来卫妈妈的声音:“天冷,你们俩进屋里说吧。”

    钱康拉着他的手进了屋:“妈,周世和我……”

    卫妈妈低着头:“子良的命是我们全家人管阎王爷讨回来的,你……你以后对他好一点。”

    周世激动得不知道如何回答,好几次试图开口又都咽回去,最后只说出了句轻得不能再轻的保证:“我会的。”

    钱康拉着他的手,他知道他一定会的。

    十二点整,门外突然响起了劈天盖地的鞭炮声。和城市里绚烂的烟花不同,农村人讲究实在,鞭炮又便宜又响,自然是家家户户过年的首选。有几个条件好的在零点卡着时间放了几个烟花,也都是稀稀拉拉的光点,和城市里的气派没法比。

    卫奶奶和卫妈妈没有放鞭炮,在院子中间燃了个火盆,烧着给卫爸爸的纸钱。

    周世和钱康站在门口,看着这个偏远的小镇里,独特的除夕景象。空气被硫磺和烧纸的味道充斥着,周世突然从钱包里拿出了一张卡:“这个给你,这里面有我全部的家当,除了固定资产和公司的股份没办法变现,其余的都在这里了。”

    “你给我这个干什么?”钱康不解。

    “卫子良。”周世突然一本正经地叫他的名字。

    “你叫我什么?”钱康意外地看着他。

    “卫子良。”周世严肃地问道,“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你说什么?”

    “我想把我的全部都给你,所以,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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