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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绝望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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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诗诗让我坐到她的床上,然后笨拙地搬过椅子坐在我对面。椅子腿将地毯掀起了一块边角,不过小姑娘并没有注意到。

    她的目光稍稍垂下,盯在我胸口的位置。我不知道她是在犹豫从何说起还是在斟酌措辞,严肃的表情使我不愿出声打扰。

    我身上的衣裤都沾满了尘土,右腿外侧的裤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划破了,看样子应该是刮到了锋利的物件,没有伤到大腿真是万幸。

    就在我想着自己这样一身灰尘就大咧咧地坐到女孩睡觉的床上似乎不太恰当时,程诗诗开口了。

    “大哥哥,真高兴你没事,刚刚听到你上楼的声音,诗诗实在太兴奋了。”小姑娘就用那严肃的表情对我说这些,微妙的违和感让我预感她接下来要说的内容非常糟糕。

    “诗诗真的害怕,大哥哥你也像那两个姐姐一样死掉。”小姑娘的眼睛里汹涌地流出大颗大颗的眼泪。她的样子让我联想起那个眼泪可以化成宝石的童话公主。大脑恍惚间都没能马上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

    程诗诗的小手叠放在衬裙上,慌张地小幅度来回摩擦。

    “等等,诗诗你刚刚说什么?谁死掉了?”片刻之后我才反应过来她的话。

    她好像是说有两个姐姐死掉了?怎么回事?继韩奎之后,又死了两个人,是这个意思吗?

    程诗诗轻轻点头,小脑袋的动作似乎加快了流泪的速度,泪珠连成细线般滴落到她的手边。我想拿些东西为她擦去眼泪,可目光所及的区域里并没有看到合适的物件。

    “是石倩颖和陈蓉,就在今天午餐的时候。她俩就坐在我旁边,一个在我左边,另一个在我右边空出的四个座位之外。”程诗诗哽咽着。

    “诗诗、诗诗觉得死亡离自己好近,看她们抓住自己的脖子,我感觉自己也要喘不上气了。”此刻她就有喘不上气的趋势。

    “尤其,尤其是石、石、石姐姐,她就在我旁边,前一刻她还伸出手想去够旁边的咖啡壶,然后突然就不动了,再然后就开始揪自己的脖子。”小姑娘的双手不由自主地做出描述里的动作,她像是也想去抓自己的脖子一样。

    “我、我看到她全身都在颤抖,脸上憋得潮红,很快就瘫软了下去,整个人就那么无力地趴到了桌子上。她的眼睛就那么直勾勾地瞪着我,好像是在说‘下一个就是你’。”

    随着程诗诗的诉说,她已经无法继续稳坐在椅子上了。我看到她的身体在无力地向下滑却不自知,当我意识到应该起身去扶住她时,她已经从椅子上跌了下来,情急之下我直接跪到地毯上,将绝望痛哭的少女一把抱住。

    程诗诗反手抱住了我,我不知道她是把我当成了哥哥还是爸爸,只觉得她抱的很用力,可身体却在我怀里颤抖。名为恐惧的情绪占据着她,使她在哭泣时都无法发出太大的声音,明明眼泪不住地涌出来,她却只敢低声啜泣。

    “别怕别怕,诗诗不怕,诗诗不怕。”我那停滞的大脑只能让我说出这么几句没有意义的劝慰来。

    别说是这种突出起来的死亡,哪怕是早有预兆的死亡也不是小孩子的心灵可以坦然接受的。我记得程诗诗说她已经十五岁了,才仅仅十五岁而已。这大概是她第一次直面死亡吧。

    感受死亡是成长的必经之路,从经历身边人的死去,到坦然接受自己的离开,再用自己的离去教会后代生命终结的意义。人类就是这样周而复始循环至今的。

    十五岁的诗诗不可能被类似人死了其实是去到另一个世界之类的话语哄住。看来我回来的还真是时候。她说这是今天午餐时发生的事,也就是我们三个前往地下室不久之后的事。

    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可真够多的。

    程诗诗在我的怀里并没有停止诉说,她断断续续地讲述自己的经历与感受。她需要我来做一个耐心的倾听者。

    “当时整个大厅都乱了,可事情还没完。石姐姐倒下之后没多久,陈蓉姐姐也出现了同样的症状。”说到陈蓉时,程诗诗哭得更凶了。

    “我听到她重重扑倒在我身后的声音,她的额头摔破了。她也是那样的姿势,狠狠地揪着自己的脖子,呼吸很困难,好像都没怎么挣扎就一动不动了。当我反应过来的时候,陈蓉姐姐的脸上全是血,从摔破的头上流出来的血。”她的话语断断续续,夹杂在啜泣之中。我有些听不清楚。

    “我以前只在小说里读到过有人死去的情节,没想到在这只过了短短四天,我就亲眼看到三个人在我身边死去。大哥哥你们三个昨天去了地下室就一直没回来,诗诗还以为她们是第五第六个,这里一共就只有十六个人,那岂不是很快就轮到诗诗了嘛。”她哭的更凶了。

    “诗诗不想死,诗诗才十五岁,还什么都没见到过呢。还没遇到心仪的男生,还没谈过恋爱。妈妈夏天时承诺来年带我去看爱琴海,妈妈说那是她和爸爸结婚时度蜜月的地方,现在想和我再去一次,我好期待的,真的好期待。”

    “我不想现在就死,我不想现在就死,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程诗诗越说越用力,可声音却越来越轻,她的手紧紧揪着我的外套,小脑袋在我的胸口使劲地磨蹭,像是在挣扎某种看不见的束缚。我的衬衫被她的泪水浸湿了一大片,连带着上面的尘土一起黏在我身上。

    我实在没有什么可以回应她或者许诺她的。我很想说:“诗诗放心,大哥哥会找出凶手,会打败策划者。我一定不会让你死的,我会带你安全的离开这。”可话到嘴边却没说出来,我没有信心可以完成这个艰巨的承诺。

    如果我们都不能从这里离开,现在说出这样不负责任的话来,等真的到了最后的时刻,我岂不带给诗诗更多怨恨?

    我不认为我能成为那个拯救她的英雄,我都不确定如何拯救自己。明明我已经探索过了这座囚禁着我们的建筑里的所有地点,却仍对这里的一切一无所知。说不定那些东西通通都是策划者搞出来戏弄我们的把戏,就是要给像我这样自以为是的理想主义者一条看似可行的探索之路。当我将一切通通查明之后,甚至是在我得出一个似是而非的答案之后,策划者再将枪口插进我的嘴里,看我最绝望的眼神。谁又能说这不是真正的目的呢。

    刚刚诗诗说我们是昨天去到地下室的。这样就说得通了,我们在那漆黑、诡异、莫名其妙、不知所谓的无限环廊里呆了足足两天,难怪我现在如此疲惫。现在是第四天的晚上,即第二天死去一人后,今天中午几乎同一时间再次新增两名死者。又是在吃饭的时候,想来确实是毒杀吧。

    会不会,厨房里的食物一开始就是有毒的。策划者根本就不在我们之中,那家伙只需要在外面和前来寻找我们的人周旋,静静地等待我们一个一个在愈发绝望的氛围中死去就行了。太可笑了,那为什么不直接杀掉我们?什么人才会同时对我们十六个人有这么大的仇恨?

    会不会,实际上破局的关键还是出在我们这些人的某个共同点上,或许我们都认识某个人,或许我们都做过某件事。又或者,是我们曾经直接或间接导致某个悲剧的发生。

    不对,我到底是在想什么啊。

    当务之急是面前这个绝望的小女孩。无论这是不是策划者刻意的安排,绝望的情绪已然在这座监牢中蔓延开来。

    程诗诗还在持续说着什么,随着她的声音越来越轻,已经到了很难被辨识出来的程度。她累了,我觉得她现在比我更加疲惫。

    强忍着双腿的酸痛肿胀,我将小姑娘抱起放到床上。

    她没睡着,只是意识有些模糊,她那双抓住我的手逐渐失去力度。她的脸被我身上的尘土弄得脏兮兮的,满是眼泪的痕迹,画出恐惧的图形。她可能一直在强撑着让自己保持清醒,或许是担心一旦合上眼就无法再醒过来,刚好我在这个时候回来了,她才把我当成了救命稻草,想要对我倾诉,想要从我这得到心安的感觉。

    我将床脚的被子拉上来盖住这具娇小的躯体。她头上的辫子还没松开,这样躺着可能不会很舒服,可我担心贸然的动作会惊醒她。

    她的脸上仍旧保持着严肃的表情,精巧可爱的五官紧紧地挤在一起,露出一副令人心疼的表情。

    看着眼前的女孩,我还是说出了一些缺乏根据的话。

    “诗诗,安心睡吧。既然你叫我一声哥哥,我就会保护你到底。无论策划者是谁,无论凶手是谁,我一定尽力护你周全,放心吧。”

    说实话,我已经记不清当时有没有将这段话真的说出口,也有可能只是一段停留在脑海里的内心独白。所幸这件事的结局没有打破我的承诺,否则我恐怕会因此内疚一辈子。

    小姑娘的表情出现些许舒展。这或许也是我的错觉而已。

    我实在不确定由我这个只认识了四天的大哥哥说出的毫无根据的话对眼前的女孩能有多少用处。

    “谢谢你,大哥哥。”隐约中,我似乎听到了诗诗的回应。但当目光落在她身上时,却又无法肯定这是她说出来的话。

    我退后两步,轻轻地将椅子抬起,放开那段被椅腿蜷起的地毯,任由其缓慢地复原平整。

    那之后,我在程诗诗的床边坐了一会儿,具体多少时间已经记不清了。浑浊的脑海里频繁闪现着各式各样的奇怪思绪,关于这里的,关于外面的,关于别人的,关于自己的。

    那些思绪并没有带给我灵光一现的刺激,反倒像是一只将本就凌乱的线团弄得更乱的调皮猫,它既没有带给我创新的想法,也没能带给我安宁的平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程诗诗安稳地睡熟了。我实在是没有保持状态的精力和体力了。我不记得后来是怎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只知道当我的意识再次清醒时,我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那双已经脏得不像样的鞋子静静地歪倒在床边的地毯上。

    这要是在家,该被妻子数落了。那样多好,呵呵。

    这时已经是来到此地的第五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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