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诡异水潭
“你醒了？程哥。感觉怎么样？”询问我的人是阿巧。
我睁开眼后首先看到的就是坐在我身边的阿巧。
我挣扎着坐起身，努力分辨周围的状况。阿巧脸上的血已经擦掉，但头发上还染着红色，左臂经过了简单的包扎。看起来伤得不重，或许并不是我看到她受伤时的那次爆炸造成的，更像是被流弹打中或者其他情况导致的伤。我说不清楚，也没细问。
我还记得我们的车遭到重机枪的扫射，然后阿巧把我护在身下。后来怎么样了？我不确定。这是哪？为什么这么平静。是我们赢了吗？
我抬起头就看到那扇由银色栏杆构成的庭院大门，高度至少有十米，每一根栏杆看起来都是如此的巨大，以至于栏杆的间隙大到不难钻进去。透过大门可以看到门后的水潭，清澈的潭水映照出天空的月，形成水潭的瀑布正在不知疲倦地拍打着水面，溅起大团大团的水花。水潭后面便是那座漆黑的建筑。
好吧，我知道我们这是在哪了。
这时我注意到周围呈现出诡异的安静，那瀑布近在眼前，我却听不到水落的声音。是我的听觉出了问题吗？不，不是，刚刚还听到阿巧说话。其他人呢？
“其他人怎么样了？”佐伊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
阿巧转过头去惊喜地说：“佐伊姐总算回来了，真是太好了。”
我顺着她的目光转动身体，看到佐伊一如往常地向这边走来，剑海和小童一起搀扶着浩哥跟在她身后。
身边的阿巧站起身来，向佐伊汇报说：“程哥昏迷直到刚刚才醒过来。小文受伤比较重，小冬姐正在那边帮他处理。我和小冬姐都还好。”
我注意到阿巧右侧的大腿上也缠着止血绷带，腹部也有受伤的痕迹。都这副样子了竟然说自己还好，我认为她伤得比我严重多了。
我尝试活动四肢，想要站起身来。我身上的战斗服并没有显见的破损，也就是说我没有被子弹直接击中。从阿巧的伤就能看出来，这种战斗服对防御那种黑雾子弹的作用并不明显。但对常规的撞击效果显著，尽管我现在感觉全身都在疼，但却好像一点伤都没受。随着我的活动，疼痛很快就消退了下去。
隐约间，我回忆起在我半昏迷的时候，似乎是阿巧拖着我从枪林弹雨里跑了出来。她身上的伤应该是为了保护我才受的。
佐伊走到我身边，伸手拉我起来。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后，说：“怎么不说话？程绎你还好吗？”
我轻轻点头，说：“还好，多亏你们了。”
这时，剑海和小童将浑身是血的浩哥扶了过来。我赶紧侧开身体，将适合平躺的位置让出来给他。浩哥的意识很清醒，对我的举动善意地笑了笑。
放下浩哥后，剑海立刻转身往回跑去，他要从车子里搬东西过来。小童的额头还在出血，一道血迹顺着左侧脸颊流下来，但他却先和阿巧一起帮浩哥打理伤口。
不一会儿，小冬从另外一边跑过来帮忙。她的左肩膀上缠着绷带，左臂的活动有些不便，但我看不出她受了怎样的伤。
我转头看向小冬跑过来的方向，小文正躺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身上多处伤势经过了简单处理，看起来是众人中伤势最重的。
当时佐伊觉察到后车出了事，立刻停下车，挡住敌人的攻势，掩护我们撤离。阿巧抱着昏倒的我一口气跑出将近三公里，直到庭院正门前才停下。小文从倾倒的越野车里救出小冬，但撤离时慢了一步，多亏浩哥及时伸出援手，否则他俩怕是很难逃出来。浩哥和小文身上的重伤就是那个时候造成的。
了解了大概情况，我自责地说：“我可真没用，要不是我昏倒，情况也不会这么糟。没帮上什么忙还差点害了你们。”
佐伊打断我的话，说：“是我的错，我早该想到这种可能性。一开始就应该让你留在营地里。带着非战斗人员进入战场，是我大意轻敌了。”
“别这么说，那时候就算你让我留下，我也会执意跟出来的。这不是你的错。”
佐伊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接着说道：“责任问题还是等回去再说吧。现在先关注眼下的情况。”
说着，她转向小冬询问说：“小冬，克莱恩那队人联系上了吗？”
小冬摇头说：“信号始终杂音。车里的通讯设备毁了，现在手头只有便携设备，没办法连接卫星信号，确认不了实时状况。”
佐伊看了眼腕表，说：“距离上次通讯已经过去十二分钟了，估计他们没挺过来。”
在佐伊和小冬交谈时，我跑过去帮剑海抬东西。他从半毁的越野车里收拾出两箱武器弹药和一小箱医疗用品。我和他一起将东西抬到了庭院门前。
这期间我注意到那些人形怪物并未消失，但都规规矩矩地停留在一定距离之外，而且全部背对着我们，连一个回头看向庭院这边的都没有。
回到众人身边，小冬正在讲述自己的推测：“那群东西似乎只出现在以这个庭院大门为圆心，半径二到二十公里之间，越靠近圆心，它们的武器装备越精良，个体战斗力更强，与之相对数量更少。而且似乎没办法完全消灭，从数据上来看，那群东西在一定范围内的数量是几乎固定的，不会多也不会少，咱们的攻击只能暂时将其击散，一段时间后还能复原。现在咱们所在的大门前的最后两公里是无人区，原因不明，那群家伙只追赶到两公里外就停止了移动，包括射击动作都完全停止了。”
佐伊说：“算咱们走运，一口气冲进来了。你刚说那群黑雾不会进来的范围是以这座大门为中心半径两公里，而不是以里面的古堡为中心？”
小冬点头说：“是的，我也不明白，但计算结果就是如此。”
“这么说，另一支小队从北边过来，方向上就有问题了啊。”
我理解佐伊的意思，古堡在庭院的北侧，安全区是以庭院大门为中心的话，说明从北边过来会被古堡挡住。很可能得绕着古堡多前进两公里才能到达安全的地方。假如我们这边也需要在枪林弹雨中多前进两公里的话，恐怕除了佐伊没人能活着进来。
我提问道：“目前的结论是那群人形怪物无法被完全消灭？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小冬向我们展示了一条慢放的影像，是之前车上的设备自动记录下来的。
影像上可以看到人形怪物出现前，有一个黑雾聚集的过程。被我们的枪械击中头部之后的黑雾消散过程与开始的聚集过程几乎完全相同。换而言之，击中头部并不是击杀敌人的方式，只是将聚集在一起的黑雾暂时打散掉而已。
佐伊沉吟道：“或许，咱们这边能成功冲到这里，还得感谢克莱恩那队人，他们比咱们先一步进入警戒区，吸引了一部分火力，才使咱们这边遇到的敌人不至于多到无法前进。”
我说：“可咱们现在也已经没有回去的路了，不是吗？”
“是的。”佐伊毫不避讳地直言道：“交通工具毁了，也没有联系外界寻求支援的手段。而且现在联系不到另一支小队，合理的推测是他们已全军覆没，认为敌人因此可以将更多战力集中到咱们这边应该更合适。”
“既然离不开，现在就只有进入庭院一探究竟了呗？”我说。不管怎么看，庭院里应该都比外面更危险，可后路已经没有了，不进去也没办法。
佐伊说：“或者在这就地休整，等待古堡消失。从已知的情报推断，虽然原理不明，但这玩意不会一直停留在这应该是确定的。”
“可这样，咱们就白进来了。下一次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是啊。我也倾向于进入看看，如果有危险，最多就是再退回来嘛。情报越多，下一次来的胜算就越大。”
在我与佐伊谈话期间，小冬完成了对庭院的检测，转过来向我们汇报说：“程哥，佐伊姐。我用手头上的设备做了简单的检测，庭院中的能量密度相当高，类比的话那古堡基本相当于是个核反应堆了。不过没有检测到辐射反应，空气指标也正常。倒是这围栏上覆盖着一层类似压缩空气的东西，厚度三厘米，高度大概十五米，空气密度高得异常。虽然不清楚形成的原理，但不影响咱们通过，毕竟太薄了。”
完善的检测设备在我此前乘坐的越野车里，那辆车已经完全报废了，连同设备一起。小冬现在只有随身背包里的便携设备，能做的检测种类十分有限。
大家稍作沟通后，佐伊下达指令道：“还有半个小时就到凌晨了。暂时没有危险，大家先休息一会儿，都吃点东西，身上的伤做好应急处理，检查各自的武器装备，凌晨咱们一起进去。”
众人均无异议。
这会儿稍微放松下来，我立刻感觉到饿了。当时见到古堡出现就急匆匆地赶了过来，没想到会遇到这种情况。多亏佐伊开的那辆车没有完全报废，我们才能有足够的补给和医护用品。
可惜的是那些检测设备，如果能平安抵达的话，在这个距离应该就可以直接扫描整座古堡，确认内部状况了。一旦确定没有我们要找的东西，完全可以等到天亮再决定去留。选择深入探索也能获知更多情报。
现在的情况就没有更多选择了。我们既要担心古堡再次消失失去宝贵的调查机会，又要担心万一这次古堡不消失，我们的处境会越来越糟。相比于充足的弹药，我们的食物与饮水并不多。
也不知道是他们几个的身体素质太好，还是药物太管用。在依次使用过一种名叫“身体修复剂”的注射剂后，受伤最重的浩哥和小文只用了不到二十分就恢复了行动能力。伤势较轻的人恢复更快。
佐伊也给自己注射了一剂，看来她也受伤了，只是我没看出来而已。
至于我，佐伊只给我注射了一剂普通的止痛剂。她告诉我说所谓的身体修复剂其实属于兴奋剂范畴，是在短时间内透支人体自愈力的药物。身体素质没达到一定标准的人，贸然使用反而有害。她推测我就没达到可以使用的最低标准。
能做的准备全部完成，我们八个人各自背上战术背包，尽可能携带弹药物资，肩并肩站在庭院的大门前。看看时间，刚好是凌晨。
庭院大门到古堡正门之间的直线距离也就不到五百米，即便要从水潭边绕行，冲进去也就是几分钟的事。至于庭院的大门则完全没有打开的必要，栏杆的缝隙足够我们穿过。
周围安静的可怕，除了我们八个人的呼吸与心跳，其他什么声音都没有。没有风声，没有水声，更没有什么虫鸣鸟叫。月下的古堡与庭院如同巨兽的大嘴，一道道栏杆便是其中的尖牙利齿，踏入其中需要莫大的勇气。
好在，有人将勇气借给了我。
佐伊看了看大家，最后与我四目相对。我冲她用力点头，她回以淡雅的微笑。
随后，八个人一同跨入了庭院。
那层所谓的压缩空气带给身体明显的阻碍，有一种从泥浆里穿过的感觉。不过也就仅此而已，正如小冬所说，无论如何这东西都太薄了，除非厚度再增加几倍，否则起不到有效的阻碍作用。
之前我就注意到在庭院外听不到瀑布下落的声音，小冬汇报检测结果时，我以为是压缩空气的缘故才使得声音无法传过来。但此时我发现并不是这样，在越过压缩空气后，同样没有水声。山崖上的水无声地下落，无声地撞击到水潭的表面，就连那些被溅起的水花再次落入水潭也是无声的，场面非常诡异。
剑海和小童将小冬护在身后，慎重地在庭院中移动。小冬目不转睛地逐一查看各种检测指标。
“空气指标没问题，辐射系数没问题，未发现异常微生物……可为什么那瀑布没有声音呢？检测结果都正常啊。”小冬仔细地做完二次检测，低声说道。
佐伊在近处走动着，她说：“不只是瀑布，脚下的枯叶和土壤被踩踏时也没有声音，而且我感受不到空气在流动。”当时我以为她指的是没有风，后来才知道，她真的可以感受到空气细微的流动，她能在搏击中精准地预测对手的动作，一部分因素就来自这项能力。
“还有这水面。”小文蹲在水潭旁边，伸手去触碰水面，然后说道：“水面异常粘稠，得花很大力气才能伸手进去。这也不太正常。会不会和此前遇到的撞坏越野车的浓雾有关？”
小文一边说话一边站起，转身向我们走来。这时异变突发，在我们错愕的惊呼声中，小文身后的水潭里伸出四道触手一样的水流，转瞬间将他紧紧缠住并拖进了水潭。同时还有另外两道水流直奔我们这边袭来。
“小文！！”剑海和小童距离他最近，却没能反应过来，及时救下他。两人朝那两道袭来的水流开火，枪弹将水流中间的一截打得粉碎。伸出水潭的前半段水流失去了支持，脆弱地掉在地上，迅速浸入土壤。
“我靠，那是什么玩意。”浩哥紧跟着剑海两人跑到小文刚刚站立的位置，可眼前就只剩下恢复如初的水面，根本看不到小文了。
小文似乎连丁点挣扎反抗都没做到就消失在了水潭里。
浩哥想跳进水潭，多亏被身边的剑海拦住。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水潭里再次涌现出七道水流，像触手一样卷向水潭边的三人。
这次佐伊有了准备，连续开枪打碎了那些水流，掩护三人从水潭旁撤了回来。
“该死，那是什么东西？这鬼地方怎么这么邪门？”浩哥大声吼道。
没人能回答他的问题，实在难以置信。那玩意简直就像奇幻电影里编造出来的东西，怎么可能出现在现实里？
水潭的表面清澈得几近透明，被拽下去的小文在身体进入潭水后很快就消失了，那状况看起来不像是沉没，更像是融化，只是一瞬间就什么都没剩下。
很快，声音再次平息了下去。
这个空间里似乎唯有我们几个外来者有能力发出声音。诡异的寂静笼罩着我们七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