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来时雨（五）
周楠竹道：“真的是小憬，才几年不见，都长这么高了。”
赵憬的嘴里也终于挤出了字来，却又不是很确定地道：“你是……周……”
“嗯……”
“真的是念栀姐姐，好久不见……都三年了，念栀姐姐竟不曾进宫多来看看小憬……”
见是故人，话里插不进话，都在询问对方冷暖遭遇，埋怨对方不亲临看望。
被孤立在一旁的慕容宴心路历程怎么样，可想而知。
“等等，他说他叫赵憬，他姓赵，与赵天子同姓？”
慕容宴低头问周楠竹，周楠竹适才松开两人紧握的双手：“嗯，这位是陛下与皇后娘娘独子，宫里小殿下，。”
又遇到个姓赵的，慕容宴表示些许头疼，可这位所谓的小殿下，与赵郄那王八蛋看上去一个不是同一路人。光看长相就比他可爱乖顺了不少，而且心思看上去毫无心机的单纯。
“小憬……”慕容宴叫他。
“嗯……”赵憬自然而然地应了。
“以后出门在外，最好不要轻易向人直报姓氏，明报家门。你的姓氏特殊不说，还有这身份在常人眼里可不是好事。”况且你还这么单纯看上去就好骗。
赵憬不解地摸头答：“哦……为什么呀，我的老师教我与人相交最重要就是真诚，怎么能知而不报，隐瞒身份来历呢？”
听他这一句，慕容宴觉得不能说他傻，怕打击他。
还好这时周楠竹说了一句话，平复了她波涛汹涌的情绪。
周楠竹：“小憬，慕容说的并非无道理，你是南朝的小殿下，在生人面前坦白身份，难免会有人心怀不轨。”
赵憬这才明白，原来是因为这个，可是在他眼里世上除了他母亲没人会对他有多坏。
“嗯嗯，念栀姐姐说的是……那小憬就听念栀姐姐的。哦对了，还不知道……”
话还没说出口，赵憬就听念栀姐姐喊了一声：“贺丞相……”
赵憬顺眼瞧过去，果真看见贺丞相正朝他们迎面走来，旁边站着的是赵憬害怕见到的会把他抓回宫里的人，还是他三皇兄。
“怎么了？”
不知为何周楠竹便见小憬如老鼠见了猫一般躲在了身后，畏畏缩缩地不敢出声，想必又是从皇宫里偷偷跑出来的。
“姐姐，我是逃课偷跑出来的……”赵憬在周楠竹耳旁悄声说道。
周楠竹听罢也是一脸茫然，不知所措。
赵憬躲在周楠竹的身后，双手趴在她身上，慕容宴十分不爽推开赵憬站在周楠竹跟后。
赵憬：“……”
“念栀见过丞相，见过三殿下……”
赵郄：“周姑娘……”
贺祯一眼认出这小殿下，如果三殿下不提醒，想来就要错过这么一个抓包的好机会。
小殿下显然紧张不安，欲想逃离，可面前两位一位是自己的老师，另一位是自己害怕的皇兄，直教他离不开脚。
赵憬艰难地挤出一个笑来：“老师，皇兄……好巧啊……”
“小憬，你偷跑出宫的事情父皇已经知道了，命我即刻把你捉回去。”
贺祯不禁一笑，这三殿下说的明显胡扯，他们只是偶遇，用这句话吓吓他而已。
赵憬一听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一般，刚刚少年的笑容全然变成焦容：“啊？皇兄我……那我母后知道了吗？”
赵憬担心的唯独他母后知道这事后的反应，必定勃然大怒，抄书跪佛堂这都是小戒。
赵郄不语，他本来也不喜欢这位弟弟，父皇极其宠爱他可也不曾见皇后给这么个儿子一个好脸色。
俗话说宫里妃子母凭子贵，可皇后得父皇的宠竟不是因为这个。而且赵郄也是被过继给皇后的儿子，皇后一族对他的算计属实不能说太浅。
赵憬感觉自己如同迷途受伤的鸟，无枝可依，就跑到最好说话能为他求情的贺祯身前，抓起他的袖子：“老师……”
贺祯知他的意思，心知把这小殿下交给赵郄指不定会有什么好事，毕竟是自己的学生而且这个学生比之前的周锦川乖了不少。
以至于总会想起他，明明说了不会想他的，可是每当他从边境传来信件总会激动个一时半会儿。
“小殿下先跟下官回去补完功课，陛下那边就劳烦三殿下来通融了。”
赵郄知贺祯这是要护犊的意思，嘴上答答是，心里早想把人捉回去扔给皇后。
“丞相，那我们……”周楠竹适才说道。
贺祯将小殿下推向身后，看向周楠竹：“念栀，我记得之前在你二哥那里放了一套上好的茶具，他出征前却忘了带给我……”
周楠竹从未听二哥提起过此事，答：“是吗，念栀回去后就让人去二哥院里找一下，之后差人送到丞相府里去。”
贺祯思忖一番，就知道他肯定没把那件事放在心上，却道：“罢了，等他回来，我亲自去找他拿便是。”
周楠竹：“也好。”
“念栀这是交到了新朋友，以前见你寡言，也不曾见你有除宋家姑娘之外的朋友。”
贺祯早意识到周楠竹身边的新人，举止间非寻常家姑娘，而且身上还带了一个……的东西，因为贺臻曾接待过北梁使臣，所以他可以断定这人非北梁国宗室不可。
可如今北梁宗室，活着的已经没有几个人了。
“在下蜀郡慕容人氏，见过丞相。”
贺祯点头致意。
“没想到还能在这里遇到慕容阁主，看来阁主跟周姑娘的关系匪浅。”
赵郄打量二人，脸上明显有些不快。
贺祯看出端倪，浅笑道：“殿下与姑娘认识？”
赵郄双手抱胸，嘁了一声，翻了翻眼皮，语气加强：“何止认识，别看她一个女子庸庸碌碌，可这身家背景和来头却大着呢。”
“哦，是吗……”
贺祯听他一言，却并未过多在意，只是简单辞别转身。
“不走？”
贺祯回头望向赵憬，这孩子听到是在叫他，与那两人摆摆手辞别后就跟上去。
赵郄本来想礼貌说声告辞，却见慕容宴没有给赵郄一个脸色，只道：“我们走……”
周楠竹：“嗯……”
赵郄：“……”
赵郄木在原地，片刻回神骂了一声，然后跟上贺祯，赵憬两人。
“殿下与我们同路？”贺祯明知故问。
赵郄闭目养神，收起刚才的不悦：“我去典狱司，与丞相确实有一半同路。”
“皇兄不回宫里去，那刚刚为什么……”
赵憬这才明白过来皇兄这次又在吓唬他，而且他已经做好了要被母后惩戒的准备。
“骗你的，我一看你那瑟缩的样子就不像出来干正事的……”
赵憬：“……”
“父皇给我安排了一个闲职，可案子文书堆得比大理寺累积的还要多。”
言外之意，皇帝不重视他，上头的人也不把他当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