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姻缘结(二十一)
城外集结了一路人马,正是准备北上回府的莫岚,驻足良久,似是等故人来。
风起一刻,有人抬眼凝望。
马蹄声渐近,在飞扬的尘土中留英注意到策马前来的慕容宴,覃粟二人。
于是立刻叫住刚调转马头的莫岚。
“宗主,似有故人来。”
莫岚回首。
记得昨日莫岚亲自去向慕容宴辞别的时候,只得她匆匆两字“珍重”,随后大门紧闭。
莫岚自然懂她口是心非,跳下马,扔过缰绳给留英。
道:“不是说不来吗?”
慕容宴轻笑:“望你珍重自然得我亲送。”
“扯淡,全是屁话……”
莫岚一时感到无语,扔出一拳头抱怨似的假装重重一捶在慕容宴的肩上。
可在慕容宴看来,微弱力道中带着的那点埋怨情绪,不过小孩子的赌气撒娇罢了。
显然,慕容宴并没有躲开,而是宠溺一般推开莫岚,任凭她发发难有的小孩子脾气。
片刻,覃粟走上前将串在一起的两壶酒递给慕容宴。
慕容宴接过:“给你,拿好。”
莫岚:“这是什么?”
慕容宴笑了笑,适才道:“下月你生辰,提前给你备的酒。一壶梅子酒,一壶枇杷酒,都是我亲自酿好,埋在梨树下一个春夏秋冬。”
莫岚不屑她一壶酒,已经双十年龄的生辰了,她竟然只送她两壶酒?
假装一声轻叹,莫岚又道:“哦,就这?”
慕容宴整理着莫岚的衣襟,拍拍她肩上沾的沙尘:“那你想要什么告诉我。本来想着把司储阁打包送给你,不过还得再过两年,等我真正离开南朝。”
莫岚听她这么一席话,当真不觉得她是在胡说。
这司储阁可是她多年的心血,等她离开后自然舍不得扔给别人,可这门面太过宏大,莫岚也生怕自己消受不起。
下意识地摆摆手,莫岚言拒:“大可不必,怕树大招风。”
“如今整个莫家在我手中,我还是希望莫家能再撑个一百年……”
莫岚说完转身,背对慕容宴潇洒挥挥手,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提着那两壶酒。
“就这个吧,我走了……”
待莫岚纵身上马,慕容宴不知从哪里折来一枝柳条,缓缓走上前,束在莫岚所骑的马首上,并目送她背影。
“同故相离应折柳,表别易会难,惋然相留。”
莫岚马上回首,单手持缰:“我在江北等你的来信……”
随之低头抱拳:“凝之姐姐,再会……”
覃粟微笑点头,接着拱手相送:“莫宗主,此去山高路远,如天涯两别,望珍重……”
说完,重甩鞭扬长而去。
慕容宴目送斯人远去,直到莫岚在的整个队伍隐没在青山水涧。
见人远去,覃粟轻微回头,眼神示意慕容宴:“主子,右后方藏了人。”
慕容宴早注意到背后的风吹草动,却是一脸云淡风轻,道:“跟着我们很久了,赵郄的人,不必理会。”
“可是……”
说着,慕容宴故意转身,面向藏匿在身后已久的那人,故意朝那边抬眼望了一眼。
后面隐藏之人被吓的一哆嗦,以为差点暴露被发现,于是立马躲得更加严实。
慕容宴低头浅笑,贴近的覃粟耳朵,小声说:“不过是一个用来刺探的耳目,难道这你还应付不了吗?”
覃粟星眸流转:“覃粟明白……”
接着慕容宴又转念一想:“要让他活着,但不能让他知道些什么。”
然后紧接着又道:“就算死,也不能死在咱们的人手里,也要死得干净一点,不要给对方留后路……”
覃粟随即领会到其中的意思,点头道明白。
说完,慕容宴的手掌轻轻停留在覃粟的肩上片刻:“走吧,趁这间隙,你也该好好陪我说说话了。”
覃粟心思些许错乱:“嗯……”
她自明事起便跟了慕容宴,两人两年的主仆关系,三年的君臣关系,再到如今这些年她们的关系变得与主仆有异。
可是这些年里,覃粟心里并不是单单只把她当做自己的明主。
可是自己从来不敢有任何肖想,即使她的后宫也有诸多女人。
……
慕容宴早就发现覃粟这几日总是心不在焉的,自刚开始她遭遇家破人亡,自己亲自派人暗中护下她之后,可从未见过她如此这般不安,神游过。
想来是要又是到了不堪回首的那些日子,心想也不过如此了。
便道:“再过两日就是你父母亲的忌日,你要是向我请辞回北梁祭奠,我也是准许的。”
覃粟听后,心里却不这么想,她些许推辞:“不,主子,若此去北梁,定耗费些许时日,覃粟只愿留在主子的身边,主子……主子总会需要覃粟的。”
“覃粟,这些年你为我做的够多,不需要如此以示忠心。身为人女,对于已逝双亲的祭奠、尽孝乃是常理,也理所应当。”
忠心,原来在她看来自己为她做的一切只是简简单单下属常挂在嘴边的忠心二字。
覃粟心里一阵苦笑,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了,从一开始都是自己在心甘情愿。
心里顿感复杂,想了片刻才道:“覃粟向主子请辞三日,入佛寺为已亡父母抄经祭奠。”
慕容宴听此,也不觉哪里不妥,她不想要离开,想要留下就顺她的意吧。
可能是这姑娘在自己身边待久了,有了一些不舍的情结罢,于是慕容宴便只好说:“这样也好……”
在这之后,两人再没有同对方说过一句话,可能是两个人在一起这么多年,早已经到了相对无言罢。
所有的情感流露都放在心里,对方都能大致猜到,但慕容宴可能永远都猜不到,覃粟对于她从来都不是简简单单的“忠心”二字。
最后,覃粟不经意开口,可能是因为自己心里很想知道那个答案。
她问慕容宴:“主子,你与周姑娘……”
慕容宴也似乎知道了她想要问些什么,换了只手持缰绳,转头对上覃粟小心翼翼的目光:“想说什么?”
突如其来的对视,让覃粟顿感惊慌失措,这些年一直都是这样。
这个问题覃粟也不知道该不该问,紧张的两只手捏紧了手里缰绳:“感觉主子对她很……特别……”
不是一般的特别,以往主子从未对任何人如此上心过,除了那位陛下。
虽然敬国长公主在外人眼里府上面首如数,美人如云,可她私底下也只是把他们当闲人养着,他们也同样跟覃粟一样,如下人一般追随侍奉她。
可能,是因为这些年追随她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