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忆江南(五)
“姑娘稍坐片刻。”
那女子示意周楠竹到雕刻着精美秀气的兰花屏风后,稍坐,右手边燃着的龙涎香,两个侍女轻不走过来倒水沏茶,然后退到两边静候。
“见过姑娘,小女素琴,是这是这琴房中管事。”
刚才那位女子走后,走过来一位素衣女子,举止优雅,面容也姣好。
她走到周楠竹对面,周楠竹起身两人相对行礼。
紧接着仔细打量了摆在桌案上的琴,她又缓缓启口说道:“看这梨木颜色,质地,当属郦国。既然琴属上等,那这琴弦定可不好找,不过我们阁主府中收藏有上等的琴与琴弦,不过……”
那人轻轻一眨双眸,只是轻轻一笑,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周楠竹问。
“这阁中的东西姑娘可以随便买走,只是那琴弦唯有阁主府中私有,不可买卖。”
“既然这样,就算去求,恐怕阁主也不一定割爱。”
周楠竹眼眸底低垂,嘴角勉强一笑,神情看上去有点失落,但她也不勉强。
“不如这样,姑娘把琴暂寄阁中,在下可以四处打听,兴许能为小姐再寻能与更加上好的琴弦。”
“既然如此,那再好不过了。”
周楠竹深情稍微轻松了许多,拜后辞别……
“小姐,您也莫过伤心,这琴弦定能求得,只需等些时日就好了。”
清瓷见小姐脸上像是挂着愁云,神情好像是有些失落惆怅。
“我并没有担心这个,只是觉得咱们出来这么长时间,日头高挂,也没有事先通知嫂嫂,怕她担心。咱们还是早些回去吧。”
周楠竹望着清瓷,慢慢解释道。
周楠竹从从琴阁中出来,经过一处院落,一黑色锦衣男子在亭中品茗,周围有侍卫把守,随后过去了一个人,周楠竹好奇地驻足望了一眼,看上去应是三殿下赵郄身边的容楚。
她忽想起端午宴后三殿下的玉佩落到了她身侧,多半让人觉得是她掉下的,所以塞给了她,其实不然。
只是后来周楠竹发现自己怀里多了一块玉佩,问了周围人,最后才知道是他的。本来是想送还回去的,可不知怎么就耽搁了这么些天,这才想起来。
正好,这次周楠竹可以顺便将他家主子之前掉在她这里的玉佩还回去给他,日后也难得再见。
周楠竹走过去,那头见有人过来,立即停下了对话。
亭上品茗的那人身穿乌青色锦袍,身材魁梧有力,眉目剑挺,面相凶残,腰间佩虎纹弯刀,一看就是不好惹的大人物。
周楠竹也从未听过哪里有此号人物,不过他在与三殿下手下的人往来,还真给人无限遐想。
亭外守卫见有人走近,面色突地严肃凶狠起来,架起长刀一声喝。
此声雄厚有力,给人震吓一番。
周楠竹不屑瞟他们一眼,不语。清瓷见外面的侍卫架起刀来,直接铿锵有力地扔一声恐吓:“放肆,你可知我家小姐是谁,岂是尔等敢能拦的?还不速速将刀放下!”
侍卫听后面面相觑,却不卸下刀来,眼神仍盯着她们。
随后里面那人放下茶盏,不屑一顾。但还是放眼一看道:“何事?”
容楚见状往那一瞅,见是蜀侯府三小姐,望了望坐着的那人,那人随便给他一个脸色,示意去处理掉。
容楚定睛一看也没想太多,就走过去。
“见过周四姑娘!”
周楠竹低头看他:“你家殿下呢?”
容楚跟身后的人眼神交流了一下,回过头:“殿下自有事繁忙,才命属下出来办事,如果姑娘有要紧事找殿下,属下可以转达。”
他低头抱拳行礼,一本正经地说道。
“无事,只是想打个招呼罢了。”
周楠竹一看后面的人,就感觉不是善茬,而且的表情看上去更是不自在,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既然三殿下不在这里,便罢了。她站在这里也属实不应该,而且她跟三殿下又不是很熟,就不要在这里叨扰了。
“清瓷,我们先走吧。”
“是,小姐。”
身后那人见人离去,眼神转向容楚,手里使劲攥着茶盏,食指在杯沿上来回摩擦,眼神突然狠厉地问道。
“那丫头是谁?”
容楚知这人生性多疑,怕把周家姑娘牵扯进来,就替她编了个谎:“蜀侯周淮安的小女儿,想必……只是经过,韩大人不必太在意。”
“最好是。”
那人突然眼神一狠,一把捏碎手里的茶盏,身旁的侍女害怕地颤抖起来,跪在地上,缩成一团,不敢躁动。
半晌爬将起来,拿出手帕双手发抖替她擦拭着手上的水渍。
眼前这双这双手,看上去粗糙狠戾,手背的青筋暴起,狠毒可怕至极。
之后那人狠厉眼神一转,抬手捏住那可怜侍女的脖子,一个脆弱的东西就在他的手里不停地挣扎之后渐渐失去了活力。
他闭着眼睛,肆意地在杀人,似乎很享受这种毁灭杀人的快感。
“咔”的一声,那可怜的侍女就瘫倒在地上,脖子上那一圈明显可怕的捏痕,像是惨败的海棠花。
那人的声音瞬间变得阴冷可怕,眼神也阴森恐怖:“做事要万事小心,不然节外生枝。”
“属下明白。
”容楚对眼前的一幕并不害怕,毕竟从小便在生死修罗场长大,不是被上级虐死,就是执行任务失败被杀死。
……
“哎呀,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
周楠竹刚没走多远,才想起自己忘了将玉佩还回去,一拍脑门就掉转头回去。
可刚一转身就听到清瓷突然一声尖叫,然后震惊地捂住嘴巴,面色惶恐,身体抖得厉害起来。
“怎么了?”周楠竹一脸疑惑,大白天的,清瓷怎么感觉跟撞了鬼似的。
周楠竹拍拍她的肩膀,叫她冷静冷静,又问她怎么何事如此慌张。
清瓷不敢说话,颤抖地抬起手,指向她们要去往的那边。
周楠竹顺着清瓷手指的方向和惶恐的视线,一脸狐疑地上前一步瞟了一眼。
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周楠竹只听得清瓷声音沙哑,惶恐地说出一句:“杀……杀人了……”
清瓷胆小地被眼前的一幕吓得失了魂。周楠竹发现那人身旁的侍女倒在地上,面目狰狞,眼睛瞪起冒着血丝,就跟死了一般的可怕。
周楠竹少时见过宫里犯了事的在宫门外被乱棍打死,吓得害了病,连着一个月下不了床。
这次再遭遇血腥,周楠竹也吓得惊魂不定,六神无主。
不过她还是让自己尽早冷静了下来,于是她一把拉过清瓷躲到假山后,捂住清瓷的眼睛,自己也使劲闭上眼睛冷静一下。
现下周围静谧地吓人,只有风吹草动的乎乎声,泉上水流动的潺潺声,和后面的谈论声。
那侍女究竟为何被掐死,她不明。可是外面的人究竟何来历何目的,她也不明。总之先离开这里总算要好的。
在两人提裙欲逃的时候,那边又传来谈论声:“你跟了你家主子这么些年,突然背叛他,不知道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会是什么反应。”
那人又冷哼一声:“不对,说不定他到死都不会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容楚没有说话,低着头,抱在胸前的拳头紧紧捏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