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反派线（十七）
送走季慕临这尊大佛，整个剧组都松了口气。
许漾坐到监视器前，盯着回放的画面，不错过自己在镜头下的每个表情。
“你怎么那么厉害？”裴紫星现在完全服气了，正是亲身经历过，她才知道在那强压之下要正常发挥有多么的难，更何况林树还把她的台词说的一句不差，“你是怎么做到的，你不会把整个剧本都背下来了吧。”她已经不能把林树当成一个普通人来看了。
“那倒没有，我就背了几个主要人物的台词。反正呆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还能帮助我理解角色。”
“我不明白。”裴紫星憋着嘴，“导演为什么不让你演女主角。”
许漾摊了摊手，想起季慕临走前留下的那句话，看着她笑：“谁知道呢？说不定是看我长得比较漂亮！”
“你是说我不漂亮？”裴紫星瞪她，然后嘟起嘴，“我承认，你确实长的还算可以。”
顾予安坐在办公桌前，助理正在跟前汇报工作，他的手扣住桌面上的文件，眼神不知道瞟向哪处，助理的半个字都没入耳。
助理早就发现自家总裁没认真听，走神也就算了，居然还当着他的面玩起了手机。
“咳咳……”他试图提醒。
“怎么了？”顾予安抬头，“还有事吗？”
助理欲哭无泪，刚才不就是您叫我进来让我汇报工作的嘛！
他用眼神控诉着自家老板。
“好了，我都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顾予安目光回到手机界面，眸色渐深，手指无意识地叩击着桌面。
是陈律师发来的微信。
【顾总，林树小姐已经把她名下所有的资产都变卖了，我这边一共收到人名币526万，剩下的金额是1042万。她还跟我保证，两年之内一定还清，您看……接下来怎么处理？】
顾予安以为那天晚上林树只是为了逞一时之快，才对他说出那些话。可没想那个女人居然意图斩断两人所有的联系，不留任何余地。
他嘴角上扬，露出一个胜券在握的笑容。
他必须承认，林树的回击很有效。
激起了他的征服欲。
而对于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他有着足够的耐心和时间。
顾予安的一系列操作许漾并没有放在心上，她把这归咎于霸道总裁的间歇发病期。只要他不来找她麻烦，让她安稳地度过这两年，还完钱她就彻底跟这个人没什么关系了。
一千万，对于普通人或许是个天价数字。
但她许漾，可是曾经爆火过的演员。再加上，她早在两年前就解约了，身上没有合约，所有的收入都是自己的。
季慕临不知道怎么想的，自那天过来“找茬”之后，隔三差五就来剧组报道，大爷似的搁导演旁边一坐，评头论足、挑三拣四，整个剧组包括群众演员挨个骂过去，每个人如履薄冰、不敢喘气。
“我说这季慕临是不是有点毛病啊……”裴紫星经过了这几天非人的折磨，已经不怵他了，甚至提起来都恨的牙痒痒，“每天跟个八婆似的，在那叭叭的，就他长了张嘴会说话？一点都不礼貌！导演怎么回事，既然他不演，能不能把他赶走，每天看的我心烦！”
“你小声点。”许漾看着低眉顺耳站在季慕临面前挨骂的关正，有点想笑，“人家可是季神，来指点我们，我们应该感恩……要是有一天能跟他对戏就好了。”
裴紫星气道：“你是该感恩，全组他就没骂过你！昨天、昨天他居然讽刺我演的像面瘫，像个白痴！气死我了！”
“那你后面那边不是演的挺好了，他不是也表扬你了吗？”
裴紫星叉腰：“我不管！我玻璃心，从小到大就没受过这种委屈。”
许漾说：“那你也得承认最近演技进步很多了吧……”她支着下巴，叹了口气，“连关正都进步神速，反而我……”
在范依然和陆原那一场分手戏上，她的表情肢体语言都没有问题，情绪也到位了，导演却一直说不对。
季慕临一下子看出了她的问题所在。
“我猜你在模仿别人吧？演员最重要的是一个真字，你的这场表演还没有真正的‘走心’。”
她认真思索，揣摩着季慕临话中的意思，口袋里突然的震动音打断了她的思路，她拿出手机，看到顾予安的名字，果断拒绝了来电。
没过多久，顾予安发来微信。
【不错，现在敢挂我电话了。林树，现在欠钱的人可是你。】
很好，才清净了两个星期，顾·深井冰·总裁又来秀他的存在感，许漾忍住了删他微信的冲动。
【不好意思，顾总，我刚才拍戏呢，不方便接电话。】
【好，明天晚上八点越庭记403，到了跟我打电话。】
越庭记是x市著名的中式餐厅，因为其独特的中式装潢、宾至如归的服务态度，和色香味俱全的菜肴，让它常年呆在全城中式餐馆排行榜首位，包厢的位置甚至要提前一个月预约。不过对于顾男主来说，只需要打一个电话的时间。
第二日早晨，许漾一起来就感觉头重脚轻，浑身乏力，连喉咙都在冒火，头昏眼花中她洗漱穿衣，一开门外界的凉意扑面而来，直接渗入骨头里。她怀疑自己发烧了，翻出房间里的温度计一测居然快飙到39度。
许漾网购了感冒药，打电话跟导演请了假。
晚上还有一场硬战要打，许漾不希望自己流露出任何脆弱的样子。按照顾大总裁自恋程度，八成会以为她在欲情故纵、博取同情。
许漾重新躺回床上，头昏沉沉，她很快就睡过去，再次醒来天都快暗了。她用手背碰了碰额头，还是很烫。
她看到手机有几个未接电话，是快递小哥打来的。
门外的把手上挂着一个袋子。
她吃了退烧药，看到墙壁上的时钟走到了六点。
距离约定的晚餐还有两个小时。许漾拍了拍脸，做到化妆镜前开始化妆。
算好时间，许漾在七点五十抵达越庭记。
她照了照镜子，白里透红的脸颊、水光莹润的嘴唇，很好，看不出任何异样。
顾予安已经坐在了包厢里，方桌上摆放了十几碟菜，似乎是把这家餐厅所有的招牌菜都点了个遍，是很像顾予安的作风。很可惜，她今天的味蕾有点迟钝，无福消受了。
“怎么只喝水？你不是喜欢吃这个吗？”顾予安给她夹了一筷子牛肉，温柔的让许漾后脊发凉。
许漾尝不出这爆炒牛肉的味道，早上起来没有吃一点东西，腹中空空，还在饭前吃了两粒退烧药，现在胃中一阵阵翻涌，甚至还有点想吐。
许漾不跟他绕弯子，开门见山：“顾予安，你今天想跟我说什么。”
顾予安往她杯子里倒酒：“尝尝，他们家招牌桂花酒。”
“放心，没毒。”他把酒杯推过去，“度数很低的。”
“顾予安，你——”他妈到底想干嘛？
顾男主微笑着又给她夹了一筷子糖醋鱼肉，许漾憋着气无处可发，她宁愿顾予安冷着脸骂她一顿，也好比这种“凌迟处死”般的折磨。
晚餐吃了一个小时，许漾拒绝了顾予安送她回家的提议。
坐上出租车，许漾无力地靠在后座椅背上。
就这？
她盛装打扮，拖着病体，结果只是单纯吃了顿饭？
车只开了十分钟，许漾就觉得腹痛难忍，胃里翻江倒海，她连忙叫停了车，胃里的食物混杂着胃酸从喉道涌了上来。桂花酒、麻辣鸡丁、爆炒牛肉、糖醋鱼……她把刚才吃下去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
吐了几次之后，胃稍微舒服了些，许漾随地坐着，擦拭着眼角飙出来的生理泪水。
这该死的顾予安天生就克她！
身边的呕吐物散发着难以忍受的味道，许漾捏着鼻子，实在没有力气站起来。
口中是胃酸混杂着食物残渣的味道，她用纸巾简单的擦了擦嘴唇，许漾发现马路对面有一家小超市。休息了片刻，许漾强撑着身体步入超市。超市里只有关东煮、炸货、方便面之类的垃圾食品，许漾只买了一瓶水用来漱口。
坐在超市的凳子上，许漾突然想起了在沈承泽家喝的那碗粥，味蕾似乎也回味起那个香甜沁脾的味道，开始分泌唾液。
许漾咽了口唾沫，解锁手机，找到沈承泽的微信。
【沈承泽，我有点想吃你上次做的那碗粥。】
许漾发出了给沈承泽的第一条微信。
等了十分钟，并没有回复，许漾读着她发出去的文字，觉得有些不妥，又发了一句。
【我可以付钱。】
沈承泽当然看到了。
会议刚开始了十分钟，技术部总监在台上演示新产品的几个模块，讲到新产品后台的检测功能时，桌上传来微信的提示，瞟了一眼之后，控制不住地走神，他想象着屏幕那端的人打出这行字的神态，猜测这背后的意图。
晚上十点整，沈承泽结束一天所有的工作，拿起桌上的车钥匙，往电梯间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