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反派线(十六)
许漾抱臂在小区下瑟瑟发抖,有点恨自己这“驴脾气”,怎么说也应该把今天晚上应付过去,明天再跟顾予安撕。但又想到顾予安最后那副吃瘪的样子,心中暗爽不已,她很明白,这次答应跟他在一起,就不仅仅只是陪吃饭了……
她打车到了附近的酒店,连澡都没洗,就直接躺在酒店的大床上睡着了。第二天醒来,她收到了顾予安的律师发来的文件。
上面罗列了林树跟了顾予安之后的所有花销,还有几个隐性的款项,分别是给林树开公司的各项花费,以及给林树□□的公关费等等。
零零总总加起来,居然有五千多万!
许漾咬牙切齿打字。
【我上一部剧那么火!就没给你们家顾大总裁赚回来点?】
【林树小姐,您继续往下看,花销和收益,每个款项我都有注明,都是按照正确的比例计算的。】
在酒店赖床到中午,许漾发觉自己连个能发牢骚的朋友都没有,深感自己混的糟糕。
下午打车去剧组混时间,她便在车上算起了林树目前的资产。算上为数不多的几个代言,统共加起来金额也不过百万,要还掉这一笔巨款,她只能把希望压在《平凡人生》上了。
她现在开始后悔两年前没有接那些通告了。
季慕临到的时候,《平凡人生》的工作人员正围坐在桌上吃盒饭。午间的阳关还很热烈,这个活在传说中的男人就站在门外,阳光和阴影正好将他的脸分割成两块。在场几乎所有的人都没见过季慕临,近距离的面对这张造物主用心雕刻过的脸孔,他们甚至忘记置身何地。
还是导演率先回过神来迎了上去,工作人员也收拾桌上的东西,手忙脚乱。
“季老师,你怎么来啦?”许浩殷勤地给他搬了个软椅,“怎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呀?”
“嗯,我随便来看看。”季慕临坐下,拿起旁边桌上的剧本,“你们现在拍到哪了?”
许浩转身给不远处的副导演打了个手势,然后回头翻动季慕临手中的剧本,说:“今天拍这幕。”
在休息室睡的正酣的裴紫星被助理叫醒,她一脸“起床气”瞪着助理,气道:“要是你为了什么鸡毛蒜皮的事来烦我,你就死定了!”
“可别磨蹭了,我的紫星姐。”助理直接把她拽出床,“季慕临来啦!我的天哪!也太帅了!比电视上可帅太多了。”
“等等——诶?什么?季慕临,他过来干什么?”
裴紫星被助理拉着一路小跑,听着助理前言不搭后语的解释,她整理出重点:“你是说?他是过来试戏的?还是周自珩那个角色?”
“是啊!所以紫星姐你等会要好好表现啊!”
导演许浩朝她招手,把她拉到一边叮嘱:“你待会就照平常那样演,别紧张。”
裴紫星心脏直跳,她看到男主角关正已经在摄影机前站好了,余光撇见监视器后坐了一人,只露出小半张脸。
她心里已猜出大半,导演有意想让季慕临客串“周自珩”这个角色……所以季慕临今天过来“试戏”,就是试他们几个主角的戏。接下来的演绎如果不能让周自珩满意,那么……
她深吸了口气,手控制不住地颤抖。
“action!”
裴紫星上身穿了一件白色棉质衬衫,下身一条红色开衩短裙,她端着盘子急匆匆地走着,却突然被人拉住。
她瞪向来人:“你——肖鱼,你们怎么在这?”
“哼,我倒是很想问你!”饰演男主角肖鱼的关正皱着眉,语气冰冷,“我倒是很想问问你!你为什么在这里,你为什么自甘堕落做这种见不得光的工作!”
裴紫星含着泪:“你的女神范依然也做这种工作,而且还是这里的头牌!你怎么不去管她?”
“江甜,你不可理喻,你——”你真的让我太失望了。
关正卡词了。
导演没喊卡,裴紫星知道自己应该继续演下去,但关正的失误已经影响到她了,她现在脑中一片空白,什么词都想不出来了。
一声迟来的“卡”把无地自容的两人解救出来,裴紫星看向监视器后的男人,紧张的吞咽了一下。
“你的主角就这种水平?”季慕临的声音很好听,但说出来的话却是那么的残酷,“昨天跟我说奔着冲奖去的?冲的哪个奖?只要报名就能拿的奖吗?”
“你。”季慕临指了指裴紫星,“我记得你,两年前拿了金雀奖的最佳新人,怎么……现在金雀奖都这么水了的吗?什么人都可以被称为新生代最有潜力的女演员?”
“还有你。”旁边的关正也被点到,“你的演技最糟糕,要是你是男主角,我看这部戏没救了,没人会想花钱看你糟糕透顶的演技!”
许漾远远的看到这幅画面,裴紫星许浩几个人垂头丧气站在谁的面前,像是几个被班主任批评的学生。
她走过去,看见季慕临那张宛如雕塑般的俊脸。
许浩一脸受辱的样子,眼里还泛着泪光:“季老师,你别这么说他们!他们都是很有潜力的演员。”
“哦?”季慕临把剧本放在一边,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眼神压迫感十足,“你的能力不行,他们更不行。”
许浩突然来了勇气,大声对他说:“季老师,我的男女主刚才没准备好,是有点紧张。更何况这短短的一段戏,三分钟都不到,你不能就因此评断我的导演能力,也不能断定我的演员没有实力。每个演员都有自己状态不好的时候,我相信季老师一定也有这样的时候吧……”他小心翼翼看了一眼季慕临,确定他并没有生气后,继续说,“季老师,您再看一次,一定不会失望的。”
“嗯。”他抬头,正好看见许漾穿着一身运动装插着兜闲散地走过来,“看什么?”
许浩顺着他的目光看见来人,一把把许漾拉过来,附在她耳边说:“林林姐,来活了。今天这事成不成,就看你的了。”
“嗯,好。”季慕临指了指安静如鸡的裴紫星,“我想玩点有意思的,你来演她这个角色,刚才的那个片段。”
“怎么,不行?”
众人心中都有些忿忿,这不是故意刁难吗?让林树来演女主角,怎么演,她连台词都没背过。
许漾有些莫名,看了一眼委屈巴巴站着的裴紫星。
这气氛怎么有点诡异。
许浩拿出剧本给她指了一段,小声提醒:“这段很多台词,你就随机发挥吧,情绪演的大差不差就行。”
关正如上刑一般走上前,内心惶惶,被自己的偶像批评,他现在绝望的什么词都想不起来了。
“action!”
关正眼神茫然,呆呆站在原地。许漾穿着一套白色的运动服朝他走来,他更是无法入戏,忘记了自己应该干什么。
许浩内心喊了一声“糟糕”,那关正居然跟木头桩子一样呆站着,拉住女主角的手呀!
“还要继续吗?”季慕临似乎也看不下去这尴尬场面。
许浩点头:“再看一会。”
镜头里两人之间气氛突然转变,许浩内心一喜,连忙示意摄影拉近景。
果然,不愧是你。
“肖鱼,你、你怎么在这。”许漾后退了一步,关正只见眼前的那双水眸一下子闪过慌乱、紧张、羞愧种种情绪,脑中乱成一团的线条一下子被扯直了。
他忍不住质问她,眼神中又流露出一丝心疼:“我倒是很想问问你!你为什么在这里,你为什么自甘堕落做这种见不得光的工作!”
她的委屈涌上心头,泪水一下子填满了眼眶:“你的女神范依然也做这种工作,而且还是这里的头牌!你怎么不去管她?”
“江甜,你不可理喻,你——”
关正又卡词了。
许浩真的忍不住上前把他的脑袋瓜砸开,看他到底在想什么,一到关键时刻就掉链子!
“对,你的范依然最好,最讲道理,最懂礼貌。”许漾依旧在状态里,完全没被关正影响,她的胸腔剧烈起伏着,眼睛通红,声嘶力竭,“为什么?为什么你们每个人都喜欢他,她抢走了陆原,现在连你——”她眼泪掉下来,哽咽着几乎说不出话来,“肖鱼,我们认识十五年了,你是我最重要的朋友,你能不能,哪怕只有一次,是站在我这边的。”
关正扶住许漾,张嘴正要解释,却被她一手甩开。
“她做这种工作就是身不由己,而我就是自甘堕落吗。”那双美丽的桃花眼里盛满了委屈,“肖鱼,你什么都不知道。”
关正眼眶也红了,他伸手把她抱在怀里,手轻抚着她的头。
他说:“对不起,我知道,我都知道,你不要自己硬抗,我会帮你,我一直都不喜欢范依然,我喜欢的……”一直是你。关正望着远处,眼中满是疼惜与爱意。
“好,卡!”相拥的两人分开,许漾用袖子擦了下眼泪,看见导演冲他树了个大拇指。
两人走过去,等待着季慕临的审判。
季慕临看着关正:“前面演的跟脑梗了一样,后面还可以。”
关正自动忽视前面那句话,笑容满面:“季老师!我会继续加油的!”
季慕临站起来,跟许浩说:“好了,我待会有事,有空再联系你。”
许漾没想到季慕临直接就要走了,脑子一抽追了上去,她很想知道自己现在的演技水平。季慕临作为这个世界顶尖的演员,她想得到他的认可。
“季老师,请留步。”许漾看着他,赧然一笑,“老师,你觉得我刚才演的怎么样。”
一双桃花眼微微弯起,眼眶里潋滟着明媚的光波。
季慕临弯起唇,俊逸的脸上露出来到这之后的第一个笑容:“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