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出门逛个超市，回到家天都黑透了。
陈年拎着大包东西，不死心的又去敲周灵家的大门。
良久，没有反应。
她叹了口气，垂手转身去开自家大门。
“吱呀～”
陈年开门的手顿住，闻声回头。
久敲不开的大门此时打开了一条缝，周灵畏畏缩缩露出半边脑袋，“干嘛？”
陈年反问：“你干嘛？”
不是不开门吗？
周灵理所当然道：“我听见敲门，来开门啊。”
“哦”，陈年显然不信，一边往周灵那边走一边说：“你上午没在家吗？”
周灵眼也不眨：“刚刚回来的，也就比你早一点”
陈年：“哦”
说话间。
陈年已经进了屋，左脚勾右脚脱鞋换鞋。
周灵像是畏惧她似的，贴墙安静的看着。
陈年换好鞋瞄了她一眼，自如地往里走。
屋里冷气开的很足，帘子也拉的严实，刚进去，陈年忍不住打了寒颤。
马上十月了，这种温度完全就是自虐。
还说是刚刚回来，再多待会儿手里滴两滴水都能搓出雪来了。
她扭头看了眼闷头往里走的周灵，笑着打趣：“怎么同一栋楼，同一个牌子的空调你家能参演冰河世纪啊？”
周灵反常的不接话茬，含糊道：“可能，我开的比较低吧。”
陈年忽然往前几步，直直对上她的眼睛，“你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我没怎么，怎么这么问？”，周灵一连三个怎么，迅速和陈年拉开距离。
“没怎么你躲着我”，陈年干脆问出猜想，“你是不是跟季东海发生了什么需要避着我的事？”
什么？
什么事需要特意避开她啊？
周灵语无伦次道：“什么什么事需要避开你啊，你在想什么呢？”
“那你从昨天开始躲着我？”
提到这，周灵又瞬间晴转多云了，蔫吧下来，低声道：“我没躲。”
陈年：“”
死亡凝视。
“啊啊，那好吧，我确实是在躲着你”
周灵没办法，只能承认
像是猜到她会说。
陈年飞速问：“为什么？”
周灵犹豫不决，看到陈年充满困惑的双眼时忽然释然，其实当时周温水告诫的对，她神经粗犷，与其弄出些奇奇怪怪的动作出来，倒不如直接问来的干脆。
她对上陈年的眼，认真的一字一句道：“怕好奇，怕多嘴，怕伤害到你”
伤害到自己？
只一瞬间，一瞬间陈年就明白过来。
周灵苦苦躲避，惶恐脱出口的伤害是什么。
饶是如此，她还是贼心不死，装作不知情，笑问道：“什么意思？”
她希望周灵是担心和自己所设想的不一样，无论是些人口相传的八卦也好，不要是那件事就好。
可是周灵一出口，就击溃了她所有防线。
“陈年姐，五年前，你突然消失”
嘴角绽放的笑容像凝结了一层冰，卡在半中央，放也放不得，上也上不去。
“什么意思？”
陈年又问了一遍，气息比起刚才那一问要不稳很多。
“算了，不用说了，你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陈年急忙转身，不等回答便往大门冲。
是真的!
真的是真的！
如果说周温水说的时候她还有所怀疑，留有顾虑，但此时看着陈年急切的背影，周灵忽然有些心疼，喉口一阵哽咽，颤声道：“陈年姐”
陈年脊背一僵，顿住了。
又是一声“陈年姐”
周灵彻底哭出来了。
她不知道。
她埋怨她。
五年啊，五年。
她的陈年姐是怎么忍住不说的，是怎么忍住自己当初冷漠的态度，是怎么能放下所有的联系一声不吭的消失。
一点风声都没有，口口声声说情同姐妹的家人，却什么都不知道。
从小学开始，陈年这个名字一直活跃在自己姐姐嘴里，她阳光，乐观。
周温水曾不止一次说：“她就站在那，个人魅力就足够大了”
直到后来两人第一次见面，陈年成了自己青春期完美的开解者。
再到后来，陈年的存在忽然被抹去了，没有任何联系方式能够联系上她。
她姐姐像是生了一场重病，忧郁的站在阳光底下都像是阴天，她也像失恋一般，怏怏不乐。
所以后来她再次出现的时候，周灵很冷漠，刻意的冷漠疏离，也不知道是不是害怕她再次离开。
周灵流着眼泪，在朦胧的视野中慢慢靠近她。
她明白她。
她太需要温暖的怀抱了。
周灵从背后环抱住她，带着哭腔道：“对不起”
周灵见过陈年的母亲和姐姐。
也就是那个时候，她知道为什么陈年会那样的阳光。
陈年的母亲是个很爱家人，也热爱生活的女人。
永远不厌其烦，耐心的解释她们问下的所有问题，温柔又和气，双手黝黑有茧，但姐妹两人的手都是白嫩的，喜欢记录生活中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也愿意接受她们的新思想，接受和学习新事物。
她接受美好，更会散播美好。
她姐姐则是个很果决帅气的人，目标准确，规划良好，比起陈年要更锋利，快刀斩乱麻，但生活里继承了母亲的温和，算是个外冷内热的人。
对于陈年的父亲她就所知甚少了。
但是，失去哪一个都令人难以接受，更何况是两个。
想到这，周灵环抱陈年的手紧了紧。
陈年始终一言不发，这会儿腰腹被紧箍住，简直要喘不过气来。
无奈叹了口气，不知道是在安慰周灵还是安慰自己，轻声道：“我没关系的”
没关系的。
她以前拿这个安慰自己，现在拿来安慰周灵。
因为实在想不出该说什么。
她应该哭吗？
应该转身接受周灵安慰的怀抱，心安理得的哭吗？
凭什么？
她配吗？
感性和理性打起了架，胸口像受了两拳，涨涩的难受，可偏偏无法蜷缩起来。
两手搭上周灵环抱的手，麻木的梳理她的情绪，轻声安慰她。
抽泣的声音像是贴在陈年耳边，引诱着她哭出来。
于夜的暗淡中，纯白的门板上走出一个人来。
她嘴角厥着弯弯的笑，看向她的目光无比柔和。
她开口，声音只在陈年耳里穿梭。
“你把小妹妹惹哭啦？”
她笑吟吟打量着背后的周灵，感慨道：“真快啊，这么快就长成大姑娘了，真漂亮。”
陈年压抑已久的泪忽然涌出来，挣开环抱拧门快速进了自己家门。
一呼一吸间都更加灼热，取冰倒酒一气呵成，烈酒烧喉。
两杯下肚。
眼前竟然朦胧起来，她一步一摇晃走向客厅。
拖拽出摆放工整的文件，眼泪大滴大滴往下坠。
不用打开，里面的东西她早已经看过千万遍了。
那些愧疚痛苦经年累月下来不减反增，提到她们的一字一句都能剧烈影响到自己。
陈年将文件抱在怀里哭的发抖。
精心描画的妆容一点点剥离自己的脸。
有多久没有正面听见关于她们都事了。
五年的时间，有太多人忘了她们
清晨，门板敲击的声音震天响，且持之以恒，大有不开就一直敲下去的架势。
陈年从被窝里翻起身来，脑仁疼的炸裂。
她扶着头起身。
昨天在超市里没再疼的脚腕此时添堵般疼的厉害。
大门打开，周灵带着顶遮阳帽，手上提着热腾腾的早餐，炫宝似的举给她看。
“当当，我刚刚下去买早餐了，顺便给那带了一份，我们一起吃吧！”
说完，径直想要往里进。
陈年伸出光洁的脚拦住去路，咳了咳，嗓音依旧沙哑：“不用了，你来之前我刚好吃完，你留着自己吃吧。”
“骗人”
陈年不语，一言不发看向她。
周灵说：“不管吃的什么总是有点味道在的吧，这是居民楼不是独栋，地方就那么大，你说我来之前你刚好吹完，那起码能有点味道吧”，她噘嘴，“味道哪能散的那么快？”
陈年头疼的紧，敷衍道：“我家通风好”
周灵多少也能感受出来她不愿意，搁下早餐窝上陈年的手，“那你今天会去的吧？”
陈年没说话。
周灵纠缠不休：“会去的吧？嗯？嗯！”
她后悔昨天晚上就那么说出口了，应该忍住的，她怕陈年因为事情铺露出来又一声不吭消失了。
那她非的撕了自己这张不把门的嘴不可。
陈年顿了顿。
已经没了出门的心思。
只是这样的关头，忽然不去了有些可疑。
想起昨晚少年的叮嘱。
还是点了点头，答应了会去。
得到肯定的答复，周灵留下早餐急忙就溜了。
“反正我买都买了，你再多吃一份吧，拜托啦！”
陈年将早餐提回厨房，顺手烧了壶热水，准备先喝点温水先缓缓。
等梳妆好回到厨房，滚烫的开水灌进陶瓷杯，热气瞬间直冲而上。
她盯着冒白雾的热水好久，想打开橱窗碰碰运气，看看有没有剩下的蜂蜜。
橱窗拉开，她僵在原地。
原本空空的蜂蜜罐子已经被两罐满满的蜂蜜取缔，澄黄的液体在这一刻极具冲击力。
这是
从哪里来的？
随着蜂蜜在热水中被搅拌勺逐步搅拌化开。
陈年忽然想到来，前天醉酒是有人送自己回来的。
倒扣的手机响起，屈指扣起的瞬间，安静的房子里再次传来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