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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玉兰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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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年走回卧室摸出铁盒。

    放在怀中开启时,压在纸张上的夹子滑到一边,盖子开启时,患者姓名那一列清晰的暴露在空气中。

    ——季秀青

    季秀青。

    当初从裴靳沈口中喊出这个名字的的时候,她还有些难以置信。

    心头一震。

    而后才说服自己,两者之间决然不可能是同一人。

    巧合而已。

    说起来,那天晚上,从他说出这个名字开始,自己才真正正眼瞧过他。

    一个人时间久了,很多时候,一些久违且不必要的社交成了过场。

    只是不希望有人担心自己,很多人她都没费心思去记,毕竟,一般都是没等真正认识就散开了。

    裴靳沈那个时候看上去喝的很醉,眼尾和嘴唇拖着鲜艳的红,像是内里在烧着火,乖巧地坐在地上,背靠着沙发,湿漉漉的眼睛盯着她,气虚的喊着她后背的纹身,神识不清。

    和在超市里看见冷意姿态相反,像条渴望抚摸的小狗。

    陈年把盒子端到客厅,裁开不知道什么时候送到的信封,捏底抖了抖,掉下来几张洗好的照片。

    是之前在巷子的拍的玉兰树的照片,白天晚上的都有,特意找的各个时间段拍下来的。

    她把照片填上日期,一张张端正摆进盒子里。

    等到最后一张放在两指之间,深蓝的天空托出静谧夜晚,乌黑的枝桠直直延伸上皎洁的明月。

    画面美的空寂。

    她一手举起照片,照到灯光下,一手捏起月牙。

    弯弯的银月晃晃悠悠于照片重叠,手臂往前托举了一点,画面和饰品透过光亮重合到一起。

    有一瞬间晃神。

    门外传来周灵喊门的声音。

    她合上盒子,推进茶几的抽屉,收理情绪起身开门。

    陈年穿着棉质长袖睡衣,手里拎着几听啤酒。

    开门时举到脸上扬了扬,从酒瓶后歪头笑。

    “要一起开心一下吗?”

    陈年推开门,挽唇轻声笑道:“进来吧。”

    “诶,好咧。”

    周灵一边毫不客气往里走,一边问:“有下酒菜吗,呀”

    她抬起脚,鞋底踩上一团细细个的条状物。

    瞄了一眼,疑惑道:“陈年姐,你回来的时候粉泼了吗?怎么玄关都是粉啊。”

    说完,她还指向地面,说:“你看你看,光这就有这么多。”

    “啊,是吗?我没注意”陈年打着马虎眼,“估计是回来的时候泼的,没事,扫起来就好了,小心不要再踩到。”

    “好”她脱下踩了炒粉的鞋子,赤脚踮起脚,一路小跑跳上沙发直搓脚,嘴里喊着,“地板好凉啊!”

    “是吗?”,陈年扫好地,赤脚踩上地板,冷气在脚掌心打转,她像是没什么感觉,从善如流地漫游在这一方天地里,拿零食,取冰块

    一切收拾妥当,冲洗好两只玻璃杯走回阳台。

    周灵早已经曲上藤椅,□□叉塞进大腿内侧取暖。看到她过来,惊叹道:“陈年姐,你都不冷的吗?”

    这栋楼的位置卡的很妙,左右前后都有楼房,阳光晒到这像是过滤了烈焰,只有亮,没什么热气。

    她们都楼层也晒不到什么阳光,地板除开夏季,其余三季都是透心凉。

    “不冷”

    陈年神色如常,温和地摆放东西,一个人忙前忙后。

    习惯了。

    从很早开始,没有人逼着她一定要穿上鞋,所以渐渐的已经习惯了脚底踏踏实实踩到地上的感觉。

    “呲嚓”

    易拉罐开启的声音清脆响亮,周灵拉开一罐递到她手里,又给自己开了一罐。

    她手上那瓶估计摇晃过,一打开,浮沫往外涌出。

    “呀呀呀”周灵连忙神直手,避免倒泼一身的惨状。

    浮沫落到地上,融出一摊酒。

    涌动停歇后,周灵将酒瓶放上玻璃桌抽纸准备擦地。

    “不用了”陈年打开一盒薯片,“先吃着吧,反正搞完了还得再搞。”

    周灵也不拘礼,迅速起身喝上一大口酒,满足嗝了一声,笑嘻嘻说:“姐,过两天去看热闹吗?”

    陈年两手拍拍,握着啤酒躺上躺椅,问:“什么热闹?”

    “这不是快国庆了吗,我们学校社团组织了一个小长假前的音乐会。”

    “音乐会?”

    “昂,应该还有跳舞什么的”,说完,周灵眼珠一转,想了想,补充道:“嗯,说不定还有吃的。”

    “应该,说不定”,陈年取笑她,“你的消息好像不太灵通”

    她当初在事故发生前,上学的时候不管有点什么大大小小的活动,那是上课也交谈,下课也打听,活动举办之前连会场里会上台那几个人都摸得一清二楚。

    “害”周灵摆摆手,“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去玩玩嘛,裴靳沈她们四个都会去,李箐还说想请你吃饭呢。”

    听到熟悉的名字,陈年挑起眼皮,答应下来,“好”

    “你答应啦!”,周灵显然没想到于向祈给出的提人名字馊主意有用,惊喜困惑之余连忙道:“那到时候你来的话我去校门口接你,那几天活动多,校外人士没有人领是进不去的。”

    “好”

    酒过三巡,两人都有点微醺,周灵反复转眼看了几次陈年,有点犹豫,但还是借酒壮胆将存在心底好久的疑问问出来,她笑着问,试图让人觉得这是一句不介意带起的话题,“陈年姐,五年前发生了什么啊?”

    没办法,她实着是太好奇了,当初陈年和她姐好的像是一个人,生性自由又阳光,她们一家都喜欢陈年,特别是她。

    试问谁能不喜欢一个长相优越,对自己温声细语,有求必应的大姐姐呢?

    但是五年前,陈年一声不吭的销声匿迹,所有人都联系不上她,社交账号安静的像一摊死水,她姐从那个时候开始到上大学之前都不怎么愿意出门,闷在屋子里,脸色寡淡,像是失了恋一样。

    虽然后来好回来了,但是她姐对于两人分开的原因半个字都不愿意透露。

    问题抛出,周灵偷瞄陈年的反应。

    她倒没什么反应,只是上扬的唇角缓缓放平了,像是笑累了。

    “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问。”

    “啊~,为什么。”这种时候,好奇驱使她想起一句话。

    周灵拉着陈年的手臂晃了晃,道:“告诉我嘛,告诉我了就不是小孩子啦。”

    试试嘛,试过就不是小孩子啦。

    陈年不说话,只往她的酒杯里添酒,她就一边磨着陈年一边无所顾忌的往嘴里灌。

    等再次睁眼的时候天已经很亮了,周灵起身揉揉眼,周围是熟悉的摆设。

    她打开房门,怎么也想不起来之后的事情了,但不管怎么样还是上学要紧,“陈年姐,几点了。”

    揉揉朦胧稀松的睡眼,客厅里空无一人,茶几上放在粉壳子的手机。

    她一边去拿,一边扯起嗓子又喊了两句。

    “陈年姐,陈年姐?”

    没人应。

    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反上光亮的脸变得扭曲,来不及换下沾着酒臭的衣服,周灵回家拽起背包狂奔。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新来的代课老师以严厉著称,这第一节课,但凡了迟到期末就难过了。

    冲到小区门口,慌乱中看见陈年手提着热气腾腾的早饭,长裙及踝,身姿款款向着她走过来。

    陈年大喊:“你这么急着去哪?”

    她头也不回,转头挥手,一路小跑,“上课要迟到了”

    “诶,你”,低头看了看热气弥漫的粉条,又看向女孩奔跑的背影,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我一个人怎么造的完啊。”

    于是一天下来,陈年上午豆浆油条,中午热干面,晚上热了热粉条。

    一整天都没再出门。

    下午的时候,她端坐在阳台,尝试着摊开新买的本子,提笔想写些什么。

    内心却极其贫瘠茫然。

    动人的文字像是赋上了某种封印,过去写的文字她每一个都认识,但串在一起让她极为陌生,像是从来都不认识那其中鲜活的人物和动情的故事,那些爱与恨哪怕是流于表层,她也没什么感触。

    只有日落的时候,靠着臆想看见某些身影的时候,无感就变的极为敏感。

    耳鸣,眼花,嘴干涸苦涩,沙哑的发不出一点声音。

    这次的人像十分青春靓丽,飞扬上挑的眼线,艳丽的服装和精致活力的笑颜,眉目间和她有些相似。

    “怎么回事,一日三餐都像是过早”

    陈年没说话,呆呆的看着阳台玻璃门后的人影。

    女人抬手在她前晃了晃,“傻啦,这么久不见,有没有想我呀?”

    陈年微微扬唇,梗下一口气,嗓音干涩:“想”

    “欸”女人左右看了看,“爸呢?”

    她一下愣住,目光闪烁,缓缓开口:“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

    多可笑,她身为父亲的女儿,非但不曾透露自己的生活,也很久没有过问父亲的日子了。

    她知道什么,她只知道父亲好像开始不分昼夜的劳作,喜欢串门,喜欢坐在别人家里,却不愿意回自己的家,不愿意回那个冷清的门庭。

    女人也愣了一下,像是不可置信地回头看着陈年,她不再笑,而是极其不解,困惑的眼神随着身体的变化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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