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迁居宴
“喝水吧。”
裴靳沈走进屋里，陈年把倒好的水端过来，招呼他坐下，去收拾买回来的东西了。
说是收拾，其实就是全往冷藏里塞。
反正都是即食的，吃的时候拿出来就好了。
重新回到客厅的时候，裴靳沈正揭开帽子整理头发。
手将头发往后梳，好像有一小块凸起的皮肤。
陈年从旁走过，余光瞥了一眼，看的不太清楚。
是眼花吗？
她想再看一眼确定，裴靳沈已经重新戴上帽子了。
两人相坐无言，气氛有种凝结的尴尬。
“你，今年多大了？”
说完，陈年有些发愣，这样的场景和问话好像过去长辈问话的场景，登时有些感慨。
总感觉自己老了。
“十九”
真的老了
面对突如其来的沉默，裴靳沈有点发蒙，“怎么了？”
“啊？”陈年从年龄的深沟爬出来，“哦，就是”
叹了口气，“好像没怎么青春呢，就过去了，挺好的，19岁，年纪风华正茂的年纪，真挺好的”
陈年由衷感慨。
裴靳沈笑了笑，“姐姐大学的时候在干嘛呢？”
她十九岁的生活在干什么呢？
她闭了闭眼，不愿意去想。
大学四年的青春，最是自由，脱离了高考的压力，闲暇的时间可以挥霍热烈的青春。
只是时间走马，她最该肆意的青春已经走了很远。
陈年扯唇笑了笑，像是自嘲，“在过很有规划的日子。”
食堂，寝室，教室三点一线，偶尔去趟图书馆。
可不是有规划的很吗。
裴靳沈回的规矩，“挺好的。”
挺好的。
陈年笑道，“是挺好的。”
最起码，在那个时候，那样的生活是她觉得她所需要的。
稍晚一些，到了吃饭的点。
陈年空腹撑到11点，头晕的慌，手也有点抖。
站起身，到两头空的柜子上拣了颗糖塞进嘴里，含了一会儿。
脚底的重心终于不打飘了。
稳了稳身子，陈年探出头，问：“你吃糖吗？”
“不吃，谢谢”
“哦，那要吃饭了，你有想吃的菜吗？”
裴靳沈站起身，走过来，“我来做吧。”
不用自己动手，陈年很意外，嘴上憋不住笑。
“好啊。
说完又觉得自己太过高兴，抿了抿上扬的唇角，假惺惺道：“没麻烦你吧？”
她装的拙劣，裴靳沈一眼看穿，不知道为什么，总想逗逗她，“那算了，是有点麻烦。”
“啊？”陈年仰头看他，肠子都悔青了，痛恨自己这张要面子的嘴。
看着陈年瞬间僵住的脸，裴靳沈差点憋不住笑，丝毫不觉得自己幼稚。
没办法，陈年还是带着悔恨踏进了厨房。
从塑料袋里翻出两个番茄冲洗。
洗到一半，从后方伸出一只手接过番茄，来人清朗的少年声从发顶传来。
“我来吧，我还挺喜欢做饭的。”
陈年将头稍偏，仰起。
少年话语未停，喉结随着说话声滑动，“毕竟我能靠做饭留住人。”
从她的视线，能看见少年锋利流畅的下颚线，高挺的鼻梁，以及微微颤动的双眼。
像是感受到了陈年的视线，裴靳沈合唇偏头看过来。
少年的左肩靠着自己的右肩，心跳强有力的律动仿佛从后背传到了自己的左肩，流向心脏。
目光相接的瞬间，陈年想到了看过的一句话。
两人对视，先挪开视线的人是输家。
霎时间，原本温和的对视变得电光火石。
奇怪的胜负欲爆棚。
陈年执拗的盯着裴靳沈的眼睛，眼睛瞪的老圆。
在困惑中，裴靳沈眨了下眼睛。
芜湖，赢了。
陈年满意的拍了拍他的肩，劝慰道：“再接再厉。”
便扭头走了。
再接再厉？
裴靳沈看了眼手里的番茄。
再接再厉什么？
陈年一扫阴霾的心情，坐到阳台晒着秋日温和的日光。
“吃饭了。”裴靳沈喊道。
“好”
于向祈说的确实不错，陈年嘎嘎炫饭的时候想。
这饭是真的好吃，青菜炒的油亮，糖醋排骨的酱汁都能拉出丝。
夹了口西红柿炒鸡蛋，陈年炫的正开心的嘴停下来，嚼了两下咽下去，又挑起一筷子下口。
好咸!
陈年看了眼裴靳沈，想说点什么，又觉得自己不识好歹。
人家都给自己做饭了，总不能挑三拣四。
但是有问题应该要提出来吧。
说不说呢？
就这么犹豫了两个来回。
裴靳沈低头扒饭，察觉到她突然的停滞，闷声问道：“咸了吗？”
陈年点头。
“我故意的”
“”
这我能说什么。
陈年低下头默默扒饭。
饭都你做的，我能怎么办，不吃那个就好了。
可裴靳沈好像跟她作对似的，大口捞着饭，三两下炫进大半的菜。
等他先吃完，桌上几乎只有西红柿炒蛋了。
他擦完嘴对陈年笑了笑，“不好意思啊姐姐，我今天饭量好像有点大。”
陈年宽厚一笑，“没事，吃多点好长高。”
说完，看着碗里剩下的半碗饭发愁。
没办法，还是就着西红柿炒蛋吃完了。
因为昨晚睡的晚，早上也没能多赖会儿床，午饭一结束陈年就困的慌，等她洗完碗，准备问裴靳沈的时候，发现他已经在沙发上侧躺着睡着了。
陈年给他盖上条薄毯子就回房将门反锁睡了。
大约在下午三四点的时候，门外有人按门铃。
陈年睁开眼起床，出来时发现门已经开了。
是周灵还有翻牌的那个女孩。
周灵看见裴靳沈一脸惊讶，“你怎么在这？”
“帮忙。”
只简单两个字就打发了。
“哦”周灵倒是没意外，其实连问的那句也是客套。
周灵从小接受能力强，就算是天塌下来，只要不影响活着，她就不在乎。
像刚刚，就算裴靳沈说已经和自己在一起了，只要没多出两个孩子，周灵也能很快吸收并接受，还能及时送上祝福。
那个女孩子显然没那么好糊弄，直到换鞋进来，看向陈年的目光带着探寻和狐疑。
裴靳沈问：“季东海呢？”
李箐说：“他在买礼品。”
裴靳沈毫不意外，“哦”
李箐：？？？？
你们都是怎么了，这些事情都不奇怪吗？为什么你们完全不在乎啊！！
你到底为什么在这，他又为什么要去买礼品啊啊啊啊。
周灵跟着陈年到冰箱拿饮料，“陈年姐，于向祈说他马上到了”
“好”
周灵看她拿东西，悠悠道：“你可以叫人把菜送过来了”
“好”陈年专注拿东西，反应过来，“嗯？你怎么知道？”
周灵翻了个白眼，“我倒是想不知道，不过你真的完全不像会做饭的人。”
“哈哈”
没多久人已经到齐了，沙发上坐了一排人。
饭菜来的很快。
当然，他们吃的也快，对于他们来说，吃饭要说的话留到稍后的酒局来说会更有趣。
桌子上摆了几瓶啤酒，天还没黑，他们一边小口灌在啤酒一边闲谈。
聊的都是学校里和过去发生的奇闻趣事。
中途还聊到了陈年，周灵说那个帖子已经没那么火了，但是依旧有很多人想要她的微信。
陈年在中间一直很沉默，只看着她们笑。
等酒抿完，天已经暗下来了，陈年发现这么长时间里，裴靳沈好像也很沉默，没怎么听到他说话。
不知道是谁说，“天好像黑了。”
“那开搞？”
“开搞!”
几人转换阵地，讲客厅的茶几往外拖了点，围坐在茶几旁。
陈年将买的零食卤味拿出来，问他们：“喝洋的还是啤的？”
“哇，还有洋酒啊。”于向祈问道：“可以都要吗？”
“可以。”
陈年走了一会，回来的时候提着一箱酒，里头还装了一桶冰块。
喝酒当然少不了酒桌游戏，陈年没玩过，于向祈给她讲述游戏规则。
一个没开的易拉罐，一副牌，大家轮流把牌插进拉环，谁的牌打开了拉环就喝一杯酒。
至于插牌的张数，可以在一到三之间自行选择。
游戏开始，照顾陈年是新手，所以由她来开头，第一张牌轻轻松松。
陈年转手推给下一个人，周灵问她，“你不多插两张吗？”
这样插的话，重新回到陈年手里会变的很危险。
已经递出去了，陈年看了一眼，还是算了。
“没事”
转了一路，到了裴靳沈手里，已经插了八张牌。
陈年一张，于向祈仗着位置优势直接插了三张，季东海一张，周灵两张，李箐一张。
从外观上来看，已经很危险了，纸牌像折扇一般插一圈，拉环快顶起来了。
易拉罐推到裴靳沈面前。
他好像丝毫不慌，气定神闲地捏起一张黑桃a，从最前面的小空隙，缓缓插入，很稳。
完了，陈年想。
明显已经到了极限，裴靳沈如果安全上车，那到自己手里说不定还没往上插就开了。
她正想着，忽闻一声“咔”
陈年讶然转过头。
汽水，开了？
“诶”于向祈吐槽，“你怎么回事，帕金森啊，都插好了往里推什么。”把汽水兑进酒里，给他满上，说：“喝”
插好了？
陈年看过去，裴靳沈顺从接下酒杯，一饮而尽。
抬手擦了擦酒渍，拎起一听可乐，上手直接插了三张牌，推到陈年面前，说：“继续。”
有了第一下的教训，陈年志气满满，下定主意要给后面的人使绊子。
信心满满的往上插牌，一张，两张，三张。
“啪”
尴尬了。
“哈哈哈哈哈哈”几人爆笑如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