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家规
林轩的父亲是林家村有名的神医，其实严格来说林轩的父亲并不算是林家村的本地人， 十三年前的那个夜晚，一身素袍的林北风抱着还在襁褓之中的林轩闯入这泗水河畔的小村庄，林家村是一个很小的村落，街坊邻居之间抬头不见低头见，默然出现一个头发斑白的中年人，在夜晚抱着一个襁褓少年，要多怪异有多怪异，随后有村民告知了村长，村长接待了林北风，那一晚，谁也不知道村长与林北风之间聊了什么，人们只知道第二天，林北风便住在了村南的那间小木房中。紧接着，村长向村民发通知，说这林北风祖上是林家村的村医，林北风也就自然而然的成了林家村的村民。
朴实的村民不会去管这林北风的祖上到底是不是这林家村的村医，村民只知道这林北风的医术确实高明，林北风来到林家村一个月后，村民林三打猎摔断了脚，林北风知道后只是在林三身体上这按按那按按，开了一幅草药，第二天林三就像没事人一样活蹦乱跳的了。在农村，医生和村长都是受人敬重的职业，尽管村长多次要给林北风修葺一间大屋子，但皆被林北风婉言拒绝，于是林北风与林轩便挤在这不足百尺的弹丸之地。一晃已过十三载，小木屋也已腐朽不堪，冬冷夏热，苦不堪言，但林北风却并不在意，村里没事时，林北风便把自己关在屋子里。
腐朽不堪的木屋怎么可能阻挡得了少年的心，平日里林轩从私塾回家后，吃完晚饭便会坐在院子里的桃花树下乘凉，这桃花树乃是林雨朦出生之时，林雨朦的爹爹栽种，今已亭亭如盖。木屋的背后就是林雨朦的家，林雨朦的父亲年轻时曾是大夏帝国的一名骑兵，后因立功和战伤，打道回府，不过大夏帝国对待老兵的待遇颇为可观，林雨朦的爹爹在离开军营时，不仅得到了不菲的盘缠，他来到林家村后，知府也曾拜访，拨款给林雨朦爹爹在林家村修葺了一座屋子。本来林北风的屋子在十三年前也是林雨朦爹爹的地方，但是村长发话，说这地方曾经是林北风祖上的产业，现在林北风回来，不求林雨朦爹爹把产业全部还给林北风，只要割一个不足百尺之处当作林北风的屋子，此事就此翻篇。林雨朦爹爹本来还对此颇有微词，直到在林雨萌出生时，林雨朦母亲难产，在林雨朦爹爹一筹莫展之时，林北风以一根银针让母子双全，林雨朦爹爹便把林北风当成兄弟来对待。有时林北风外出就诊，林轩干脆就在林雨朦家吃晚饭，所以这两家也还算是和睦。
林轩漠然的跟着父亲回到了屋子中，待林轩进了屋，林北风啪的一声将房门关住。
“跪下”林北风冷漠地开口，这声音没有丝毫感情，像三九天的寒霜扑面而来，让人不寒而栗。
林轩默默地跪了下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为何要侮辱村长的独子？”
“他骂我”
“那为什么不杀了他？”
“孩儿以为，那林峰罪不至死，给点教训就好了”
“什么都是你以为，你忘记我是怎么给你说了的吗？”
“孩儿一刻也不敢忘，这《清秀诀》孩儿日夜苦练，如今已进入第四层”
林轩说到这，林北风的脸上逐渐舒缓了下来，林北风走到林轩的身边，一把抓住林轩的手，仔细的的把脉，脸上时而舒缓，时而紧张，眉头紧皱良久不语，好一会才缓缓放下林轩的手。
林北风端起茶杯，缓缓开口：“轩儿啊，你也要知道为父的良苦用心，你天生九阴之体，本不可活过九岁，若不是这《清秀诀》乃是修仙功法，你早就撒手人寰，这九阴之体乃是绝脉之体，除了修仙可解，世间无药可医。只要你修行到《清秀诀》第九层，就有脱胎换骨之功效，到时候你这九阴绝脉也可不治而愈，你那个私塾不去也罢，只要你修到《清秀诀》九层，脱胎换骨之后，你去大夏国的任意一个城市都是座上宾，就是那皇宫你也大可前往，这林家小丫头你若是喜爱，直接掳走就是，什么达官贵妇只要你想，都会乖乖给你暖床，岂不快哉？”
“父亲，孩儿只把林雨朦当作妹妹来看待，并无半点儿女之情，至于父亲所言，我定当努力修行《清秀诀》。”林轩冷静地回道。
“也对，我林北风的家规就是修行《清秀诀》，至于其他皆是随性，那林峰你若不喜，我就去毒杀他，你若想娶林雨朦，爹爹我便将她掳到你床上，只要你好好的修行《清秀绝》，你想要什么爹爹都满足你，你不是想学医吗？为父年少之时曾经游历名山大川，也尝过天下百药，这本《药理源探》乃是为父沥血所著，包含为父一生所学，今天看你分析林峰的病理，也算是入了门，这本书你就拿去吧。”说罢，林北风从袖子里拿出一本线装书籍，递给了林轩。
此刻，林轩的脸上终有喜色，他接过林北风所给的线装书籍，只见这书的封面龙飞凤舞的写着药理源探四个大字，这个探字写得极其潦草，仿佛鬼手一般，似要窃取世间生灵。初看一眼便让人心生寒意，林轩盯着这个探字，良久不语，突然发现，这个探字的右下角有一丝淡淡的血痕，不仔细看根本不会在意。林轩正欲开口询问，但转念一想，又默然不语，将《药理源探》放入怀中。
林北风盯着林轩的一举一动，黑色的眸子像猎豹一般炯炯有神。他见林轩将书放入怀中，眼中闪出亮光。
林北风说道：“不错，这《清秀诀》不愧是修仙功法，想当初这个探字凝聚了我的刀意，哪怕是大夏帝国的骑兵见了也不免连做一周噩梦，普通人见了更是会惊惧而亡，但你却一点事也没有，不错不错。”说到这，林北风突然开怀大笑起来，这笑声初听豪迈，细听却有那么一丝猖狂的味道。
此时林轩已跪了小半个时辰，腿微微有些发麻，但他并没有挪动身体，而是凭借自己的意志力忍着，林北风放下茶杯，站了起来。从衣袖中掏出两粒玄霜药丸，递给林轩。
”爹爹，每次我只要一吃这玄霜药丸，便觉身体如堕冰窟，今日也要吃吗？林轩开口问道。
“轩儿，这玄霜药丸乃是爹爹我以六尾蜈蚣加天山雪莲熬制而成，可压制住你的寒气，至于你说你每次一吃这玄霜药丸便觉身体如堕冰窟，这是玄霜药丸的特性，方知良药苦口利于病啊。”说罢林北风不由分说的将两粒玄霜药丸放在了林轩手上，双眼热切地盯着林轩。
林轩盯着这玄霜药丸许久，一狠心还是吞入喉中，一入口，这玄霜药丸的药性就发作，本来林轩腿就因为久跪而麻木，现在玄霜药丸一入口，四肢便抽搐了起来，倒在地上不停颤抖。林北风看着林轩这样，仍然没有任何行动，他只是静静地在黑夜里观察着林轩，仿佛在看一幅绝美的画作。
这种疼痛伴随着恶寒感，持续了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之后，林轩缓缓回过神，只见地上已然结了一层薄薄的霜，突然林轩感到胃里翻江倒海，刚才吃的糖葫芦，酥肉饼便全部吐了出来，一股恶臭蔓延在木屋里，林北风毫不在意，他走向林轩，抓着林轩的手仔细思索起来。
”看来是到头了。”林北风没头没脑的这句，让林轩一头雾水。林北风放下了林轩的手臂，轻声咳嗽了两下，悄悄的将手帕放入怀中。
林北风对着林轩说到：“轩儿啊，这玄霜药丸你可以不必吃了，爹爹我要出一趟远门，少则一年长则三年，爹爹去给你找新丹药的原料。爹爹不在的时间里，你一定要勤修《清秀诀》，切忌不可落下。”说罢他似乎又想到什么，正欲开口，却又停住了，推开房门径直走去，只留下了林轩一个人在这满地污浊之处。
待林北风走后，许久林轩才能缓缓移动身子，林轩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向着泗水河爬去，只因这少年平日羸弱，不曾习武，也不擅务农。但读书确实一把好手，私塾中的老师非常喜欢他，林轩不想拖着这令人作呕的气息去私塾，所以想借这泗水河洗涤自己的身躯。
此时已过深夜，村里家家户户皆已入眠，静谧的村中只能听见时不时的鸟鸣，林轩也不想林雨朦看见自己的丑态，所以爬得格外小心，生怕发出一点点声响，一个坚韧的少年用尽自己的力气像村口的泗水河爬去。
待林轩爬到村口的泗水河时，已是月明星稀，玄月高挂，泗水河静悄悄地矗立在那，像一个温婉的女子，淡雅宁静，林轩在河边休息了一会，感觉身体有些力气了，便爬进浅水滩，林轩的衣服已在来的路上磨得千疮百孔，好在现在是深夜，不然定会被村民骂作登徒子。林轩就这么在泗水河的浅水区泡着，身上的污秽之物慢慢稀释，等到林轩洗净身体，已过寅时。
此时林轩的体力已然恢复，他来到岸边，静静地坐在河滩之上，仿佛如老僧入定一般，一动不动，渐渐地，体内气息自然运转三十六周天，身上雾气涌现，林轩睁开双眼喃喃自语：“没想到，此番受罪竟然突破到了《清秀诀》第六层”
这《清秀诀》是林轩五岁时林北风交给他的，当时林轩尚小，对里面的话语是看得云里雾里，《清秀诀》里面的文字，晦涩难明，好在林轩博闻强识，早早进了私塾，半蒙半猜下，也就入门了，林轩清晰的记得，当时他《清秀诀》进入第一层时，林北风那欣喜若狂的表情。
林轩摇了摇头，叹道：“终于不用再吃玄霜药丸了，以前服用都不曾像今日这般难受，好在爹爹外出去寻找药丸的原料了，未来至少一年内我白日可前往私塾，夜里在修行这《清秀诀》。”
这《清秀诀》共分九层，其中第一、二、三层是低阶，四、五、六层是中阶，七、八、九层是高阶，《清秀诀》进入低阶，便可增强记忆力，一目十行，过目不忘，进入中阶，神思便可清明，目光也可看见千米之外的事物，至于高阶的《清秀诀》，林轩还没修到，也不知会是什么。
林轩身体本就羸弱，这《清秀诀》的修炼只需打坐服药，无需运动，到也符合林轩的需求，若不是服食丹药会让身体难受，林轩也不排斥修炼。只是林轩有些疑惑，不知是不是修仙都这么艰难。林轩站了起来，破损的衣服仍然遮掩不住少年白皙俊朗的体型，林轩感觉神清气爽，对着泗水河放声叫了出来：“啊,啊，啊”，这声音从在空旷的泗水河畔晕开，惹得村里犬吠鸡鸣，林轩感到尴尬，急忙回村。
林轩刚刚转身，便发现一道倩影半悬空中，一身素袍，身负青月玲珑剑，肌肤若冰雪,绰约若处子，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一双眸子淡雅出尘，这一刻，林轩终于明白了古书中所言，什么叫做倾国倾城，林轩情不自禁的驻足而观，一时竟不能动弹。
“你可是万草涯的弟子？”女子的声音悠扬婉转，似春雨那般滋润万物，让人心生好感。
此刻林轩脑中一顿思索：“这美丽的女子为何称呼我为万草涯的弟子？我是该怎么回答，若是回答不是，万一这女子就是万草涯的弟子，半夜三更来这林家村，必有原有，若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剑把我杀了，黑灯瞎火月黑风高，我必定死得悄无声息。若是回答是，万一这女子与万草涯有仇，还是一剑把我刺了，我找谁诉苦去？书中这样美丽的女子最是麻烦，常常恃宠而骄，我该如何是好？”林轩的额头沁出汗水，一时也口不能言。
“你别害怕，十三年前万草涯已被歹人所毁，我乃阴阳宗筑基期内门弟子苏昕玥，奉师尊之令特来测查此事。”女子温和地说道。
林轩顿感疑惑，且不说林轩不懂什么是筑基期，十三年前发生的事情现在才来管，简直就是相当扯淡，林轩自是不信，但心中已然放下了担忧，缓缓开口道：“晚辈见过师姐，家师临死前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休养生息，不可暴露行踪，故而怠慢了师姐，还望师姐恕罪。”
说完，林轩又接着说：“不知师姐为何能确信晚辈便是万草涯的弟子？”
苏昕玥淡淡地开口：“这万草涯乃三十年前由我阴阳宗外门弟子王翔创立，王翔虽是我派七长老的侄子，但却并无仙缘，年过60仍然困于练气期初期，自觉无颜再待在阴阳宗下，遂禀告七长老，下山立宗去了，上个月七长老荣登化神初期，门派喜气洋洋，虽是仙凡有别，但七长老是恋旧之人，想着把家中健在的人请去宗门，一番推演，发现七长老在凡界的族裔竟然全部陨灭，故而派门下弟子下界前来查看，我兜兜转转一月，终于找到贼人的痕迹，故而盘旋于此，可刚才那贼人的气息居然凭空消失了，师弟知道怎么回事吗？”
苏昕玥的话，在林轩脑中引起了巨震，林轩茫然开口：“晚辈不知”。
“欸？师弟，你身体为何会如此糟糕？”苏昕玥疑惑的盯着林轩，开口问道。
“师姐，晚辈身体孱弱，乃天生如此，师姐不必惊讶。”林轩一时还无法从震惊中清醒，心乱如麻。
“师弟，把手伸过来”苏昕玥开口说道。
当苏昕玥碰到林轩的手后，脸上表情惊疑不定，转而握住林轩的手腕，林轩只觉得一股清凉之意从手腕处传来，酥酥麻麻的，很是舒服，脸上的戒备之色终于放缓，闭眼而立。
苏昕玥把林轩的手放下，又用双指触碰到林轩的喉结处，林轩此刻也放下了戒备，睁开双眼，只见苏昕玥眉头轻蹙，抬头望向林轩，林轩看到苏昕玥那粉红的嘴唇，内心一悸，不自然的向下望去，只见白雪皑皑，肉乎乎，颤颠颠，春色一览无余，林轩情不自禁的吞了一口唾沫。
苏昕玥并没发现林轩那不自然的眼神，她双眸盯着林轩的额头，眉皱得更紧了，良久，才把双手放下，幽然叹道：“师弟，你的灵根乃绝品水灵根，本该一飞冲天，在修仙路上畅通无阻，可你的身体却腐朽不堪，根本不像一个少年的身体，这太不合理了。”
林轩听到此处心里一惊急忙开口问道：“师姐，我的身体乃九阴之体，本该早夭，全凭爹……全凭村民照顾，侥幸存活，师姐不必难过。”
“九阴之体？”，苏昕玥疑惑的开口问道。
“嗯，九阴之体，六岁时一风水师父告诉我的。”林轩不自觉的撒了一个谎，他似乎感觉不该将他父亲告诉眼前这位女子。
苏昕玥气呼呼地说道：“这世上哪有什么九阴之体，我闻所未闻，怕不是被江湖骗子给骗了吧。”
林轩急忙回应：“师姐，世间之大，无奇不有，恐怕这九阴之体太过罕见，您一时不查，也或未可知？”
苏昕玥听到林轩这样说，也低头沉思起来，她开口说道：“师弟说的没错，但七长老是药理宗师，我从未听闻七长老说过人的体质有九阴之体，人的体质大都一致，特殊的只有幽冥之体，虎贲之体。幽冥之体可修鬼修，虎贲之体天生神力，在修仙初期就力大无穷，练气期就可凭借肉身硬抗飞剑，但到了筑基期，已然是用法宝、法术对抗。身体的对抗少之又少，毕竟你肉身再强大，也无法禁受法宝的全力一击。况且只要到了元婴期，天地元气就会重塑肉身，只要元婴不腐，肉身不过就是元婴的房间，肉身毁了再凝练就好，本门的三长老，初入元婴中期就已换了八具肉身，肉身也只有在元婴期以下稍有优劣，我辈修仙者，图得是永生不朽，故而修仙界只看重灵根，对体质并不太看重，不过现在师弟还没正式开始修仙，对体质可不能大意，毕竟在你达到筑基期前，肉身还是非常重要的。”
“啊，师姐，我现在还没有修仙嘛？”林轩疑惑地开口问道。
苏昕玥哑然失笑：”当然没有，你现在修炼的不过是最浅显的修真入门功法，你修炼的是什么？是《清秀诀》还是《灵风谱》？”
林轩听到苏昕玥大方地道出了自己所修炼的功法，吃惊之余也不免在心中感叹，仙凡之间的差别还真是大，这《清秀诀》六层，已然可以做大夏帝国的幕僚，要不是林轩身体孱弱，林轩也可前往，可在苏昕玥看来，这《清秀诀》不过只是检测你是否可以修仙的试金石，喟叹不语。
“师弟，你在这林家村可还有亲人？”苏昕玥开口问道。
“师姐，我自幼无父无母，万幸受师父照顾，万草涯被灭之时，师父拼尽全身将我送出万草涯，我流落到林家村全是靠村民接济方才存活”林轩又自然的撒了一个谎。
“嗯，师弟，万草涯被灭已成悬案，如今只有你一人存活，随我返回宗门一趟，向七长老禀告。”苏昕玥开口说道
林轩略一思索，而后开口道：“是，师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