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锋芒
等到夜里睡觉时，老头依旧面向窗台睡觉，金钟秀也背对老头躺在床上，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想着同一件事，而窗外没有月光，阴云笼罩，一片漆黑，仿佛有两道身影穿梭在夜色里，带动身边草丛一些细微的声响。
第二天，两人和昨天一样去古城楼摆摊，到临近黄昏的时候，那个男人并没有再次出现，他们为了寻方便，就在古城的一家面馆里解决了晚饭。
金钟秀吃完面，拿纸巾擦了擦嘴，看外面天色不早了，问老头吃完了没，催促老头赶紧回家了。
等老头吃完剔了剔牙，两人拿着一堆东西走出面馆，老头和老板打了个招呼说先走了，两人才往家的方向走。
太阳已经完全下山了，走出古城楼的区域，到了老小区附近，由于附近的照明设备老旧，有几盏路灯不亮，显得路上有点黑黢黢的，模模糊糊地但也能看清前方的轮廓，老头走在前面带路。
忽然，周围仅剩的路灯也全都熄灭的，两人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一种强烈的不安感涌上了两人的心头，金钟秀强装镇定，“我我找找手机。”
金钟秀拿着一堆东西，腾出一只手在裤子口袋里翻找手机打算拿出来照明。
手机还没找到，周围黑暗里又传来一阵莫名的声响，好像有第三个人在边上一样，隐约能听到粗重的喘息声，呼哧呼哧，金钟秀听得汗毛倒立。
老头从刚刚开始就保持警惕的状态，右手紧紧抓着拿出来的黑杆毛笔，警惕地用耳朵听着身边的异动。
周围的喘息声逐渐靠近，金钟秀手心都沁出了汗，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还有不知道哪里来的声音搞得更加阴森了，让人感觉毛骨悚然。
等他把手机拿出来，仔细听了声音大致在正前方，打开手电筒照向前方，大喝：“什么东西，滚出来！”
亮灯的那一刻，他差点吓得晕过去，脸上毫无血色，嗓子里像哑火了一样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正前方的不是别人，正是之前遇见的那个诡异男人！
男人的眼睛依旧向外凸出，嘴巴往两边咧开，露出他满嘴的尖牙，发出类似于狐狸的叫声，双手的指甲长的吓人，脸上和肉眼可见裸露的皮肤上开始长出来细长的绒毛。
金钟秀差点把手机扔出去，这什么鬼东西啊！早就超过人类的范畴了吧！
想让老头赶紧快跑，哪想到男人已经以极快非人的速度扑了上来，张开大口作势欲咬。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金钟秀直接条件反射把另一只手里拎着的画板往前一甩，“嘭”的一下歪打正着砸中男人的面门。
男人低吼一声，又想要扑上去，在边上徘徊想要抓住金钟秀疏忽的间隙，躲开画板再攻击。
金钟秀冷汗直冒，赶紧往后退了一步，让开了几个身位，一想到还有老头，目光依旧紧盯男人，头微微偏向老头的方向。
“老头，你没事吧！”
老头上前大跨一步，挡在金钟秀面前，正气凛然，右手执笔，左手拿画，右手里的正是黑杆红毫笔，左手是男人的画像。
只见老头左手食指中指夹住画像指向男人，如剑般凌厉，嘴里振振有词，“画肉画皮，成像承影”。
顿时，画像上的早已干涸的墨水逐渐如丝线一样在空中漂浮扩散，飞出白纸，如梦如幻。
“去”老头把画像往前一甩，白纸飘落，墨线飞舞，立刻缠住了男人，男人顿时动弹不得，墨线碰到男人的地方冒出了丝丝白烟。
男人像是被烫伤了一样，发出凄厉的惨叫，本就暴凸的双眼更加突出，跪倒在地上，不断扭动身体挣扎。
金钟秀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干什么，老头这是在神仙打架？
还没有完，老头提起右手，执笔对着男人的眉心位置，隔空点了一下。
“定灵”随着老头中气十足的一声怒喝，男人的眉心位置真的出现了一点红印，叫的更加的惨烈。
不过几秒钟，男人的身体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逐渐变小，最后缩小成了一坨毛茸茸黑不拉几的东西倒在地上的衣物里，一动不动，一声不吭，身上的墨线也逐渐消失。
老头伸手拿过金钟秀手里的手机向着地上一照，金钟秀回过神来也上前查看。
这似狗非狗的，长得又有点像狼，身体棕红色，尾巴是黑的
“这什么玩意啊，狗吗？”
老头瞥了一眼他说道：“瞧你那没见识的样，这叫豺，还狗呢。”
哈？豺狼虎豹里的豺？这玩意怎么会在这种地方。
两人对视一眼，金钟秀问：“那现在这玩意怎么办？”
老头沉吟了一会儿，大概是做了最终的决定，说道：“把它先带回去吧，拿衣服把它包起来，别被人发现了。”
“那那它突然醒过来怎么办？！我岂不是要变成第一受害者！”金钟秀大骇，这玩意这么危险，还要带回去？
老头揣好毛笔，“不会的，它的红印不被我去掉是不会醒过来的。”
“真的？”金钟秀半信半疑，“那好吧”，上前看了看，豺双目紧闭，犹豫了一下还是去把豺裹在一堆衣服里，就给它露个口呼吸，把豺一把抓起来夹在腋下，左右看看，路边的灯光逐渐恢复如初了。
为了避免被人看见，他们从小区后面通往河道边的缝隙偷摸进了小区。
刚走进客厅关上门，金钟秀就大松了一口气，转眼老头走到了阳台那边的柜子边翻找着什么。
不一会，老头走出来，竟然是掏出来了一个折叠的铁笼，对比豺的身形，甚至还大了一倍，刚刚好可以用来塞下这只豺。
金钟秀放下豺，先帮老头支起笼子，一边还问：“你这东西又是哪来的，你以前不会还养了什么阿猫阿狗吧？”
“错。”
“啊？”金钟秀一愣，“那你养了什么？”
“兔子。”
金钟秀感到有点抽象，这老头，养只兔子，整了个这么大的笼子，豪华别墅吧这是。
装好笼子把豺扔了进去，老头找来一把锁把笼子门锁上。
看着豺双目紧闭，金钟秀忍不住发问：“我们现在怎么办，要不叫醒它问话？等等，它能听得懂人话吗，它能说话吗”
老头也不管金钟秀在一边天马行空，自顾自的走到储藏室里继续翻找。
“恩？老头你找什么，我帮你找。”
老头摇摇头，进去没多久，拿了本陈旧的书出来，有点类似那种武林秘籍什么的，外皮早已发黄。
老头走在餐桌边，拉开一张椅子坐下，示意金钟秀坐在对面。
等金钟秀坐下，老头开口说：“你没有什么要问的吗。”
这显然是一句陈述句，金钟秀沉吟一下，“你是指刚刚你用那支毛笔做的事吗？”指了指老头前面放着的那支毛笔。
老头点点头：“我们其实不仅仅是街头的卖艺人，我们的职业还有另外一个名字。”
“什么？”
“灵面官。”
金钟秀轻轻点头，“有什么特殊的功能吗？”
老头有点错愕于他的镇定，继续说：“画人间灵像，不限于人像，甚至于兽像，物像，不同于普通的画像，我们传承的面官技艺可以点灵，也就是让画像和被画的事物之间的魂魄相连，富有灵气，甚至于是控制。”
“那也就是说”金钟秀想到了什么，瞪大双眼，“可以控制人的运势？！”
老头不禁点头，“没错，但是我们普通面官没有这么厉害，我们终究是凡人，和面官的主官，也就是我们的祖师爷，杨柳青，还是相差甚远，只能通过他留下的这只笔蕴藏的力量控人气运，但效果不佳，难以施展它的全部实力。”
听到此处，金钟秀简直对老头刮目相看，但是面官是为了画像，那么画出来的像，是干什么用的，或者说是要给谁的？有了面官，那是不是意味着还有别的职称存在
老头看出来他的疑惑，不等他发问，就开始解答：“其实，面官画像是要每五年为期限，录入处会派人通过这支笔上的特殊铭文找到我们面官来收录画像。五年，是因为万物会轮回，有的人只是重新轮回，面相只要没有太大的变化就可以不用重新录入，而面相改变是因为在入轮回的途中受到其他的灵物影响，两者相互融合，命格，魂魄，面相都会随之改变，这时就需要我们为他们重新画像，整体来看，不需要太过频繁地录入。至于画像的目的，主要还是交给上面的人审查，妖邪祸害，奸佞小人，都是可以通过画像和他们本体之间的一丝灵气的联系找到他们的，阻止他们危害人间。”说了一会老头喝了口水继续说。
“除了我们我们面官之外，还有许多职位，我知道的譬如为器物刻铭文的铭官，收录命格的命官之类的，还有最常听见的判官，但和唐代的判官不同，主要是类似于法庭里的审判长，断人黑白等等。”
金钟秀越听越是惊骇，“上面的人是，不会是神仙之类的吧。”
老头垂了垂眸，答道：“你要是这么说，其实也不错，但没有玉皇大帝那种这么夸张，至少我没有见到过。”
金钟秀顿时感觉五雷轰顶，这世上还真有神仙！左右又想到，那为什么一开始老头不跟自己讲这些事呢？便问了老头。
老头叹了口气，如释重负，“我们面官这一脉，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我已经七年没有和录入处的人联系了，不知什么原因他们不来找我，可能是铭文失效了，但是我并不精通器物这一类，我也不好断言。”抬手摩挲着红毫笔，“在我的师爷，也就是师父的师父，我师父和我说，师爷他那时候遇到一个吃人的妖怪，叫声像是婴儿，头上有一只角，双翼展开遮天蔽日，为祸世间，师爷带着他的师弟和毛笔去制服妖怪，结果妖怪负伤逃离，不知所踪，师爷的师弟身死道消，师爷受到诅咒，他和其后辈，终身活不过一甲子。”
一甲子金钟秀转念一想，不对！忽的站起身，“那你岂不是快”那个字怎么也说不出口，如鲠在喉。